《痴情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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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记事-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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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打烊后,我帮着经理核帐,聂咏夷终究没让我破费。经理都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还不停向我称赞很少看到像聂咏夷一般骨架漂亮、气质出众的东方男人。其实,出色的东方男人多得是,只不过很少会在这种店里出现罢了。当然,我是不会多费口舌来解释这些的。
  把店里收拾完毕后,我才开着我的中古日本车回家,这时都快十二点了。如果爸妈知道一向娇生惯养的我一周必须这样工作三个晚上,一定没有办法相信。
  将车子驶上车道时,我发现聂咏夷已在路旁的昏暗路灯下等着了。
  我紧咬着唇下了车,他马上很不客气地开口,“你宁可这样作践自己,也不跟我回去?”
  “怎么,聂总裁的下堂妻在餐厅当服务生让你感到屈辱是吧?你该庆幸我没去当阻街女郎!”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在一气之下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他很不高兴地皱起眉头。“盼盼,即使恨我,也不要说这些侮辱自己的话。”
  我明知自己错了,被他一说却有些恼羞成怒,只能赌气地低头不语,像个任性的孩子……他曾经说过我像他的另一个孩子。
  他走近了我,有些不太顺手地抚着我的短发。“你爸妈很想你,予勤、予劲也是。”
  那你呢?可惜我终究问不出口。
  “他们的妈妈回来了,恭喜你们一家团圆!”是的,那个“你们”并不包括我啊!
  “你就是他们的妈妈。”
  “求你别同情我,别觉得亏欠我什么!”我忍不住掉下泪。“我还年轻,总会遇上一个真心爱我的人。”
  聂咏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当初你嫁给我时,并没有要求这一点。”
  “当初你娶我,是因为以为于香凝已死。”我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当初没有要求并不代表现在不想要,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来?”他显然招架不住我的咄咄逼人,口气有些不耐。
  “你现在就告诉我爱我甚过爱于香凝!”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仰视着他。
  不是没想到他可能会拒绝这个要求,可是他居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随着车子渐行渐远,我才开始意识到自己从此是孤身一人,眼泪不禁一颗颗无声地滑落。
  我不是没有机会随他回台湾,可我有我的尊严啊!我开的条件真有那么强人所难吗?
  只要他肯开口,即便是虚情假意、敷衍搪塞,我都会心甘情愿去相信。这么多年来,他连一个让我自我安慰的借口都不肯给我,我再怎么傻也该放手了!
  那天晚上,我在门前的阶梯上坐到天亮,隔天就病倒了,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好在同学们很热心,借我笔记、帮我采购日用品……异乡人的亲切关怀让我强逼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去过往后的日子。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为了一个男人而消沉吧!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年我没和聂咏夷相亲,甚至在公公生日宴会那天没上他的床,那么今天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我很可能会遇上一个把我捧在手掌心的男人,与他生儿育女,过着平淡幸福的生活。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真正的想法是觉得没遇上聂咏夷会是很大的遗憾……即使遇上他是个很大的悲剧。
  天气晴朗时,我喜欢坐在公园的凉椅上晒太阳,腿上摊本书就胡思乱想起来。他们一家人大概已经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吧!不久,他们就会淡忘我这个曾经闯入他们家中的过客。我不敢打电话回家,爸妈一定不想认我这个女儿了!我到底是走错了哪一步,才把日子过得这么糟?往事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每每惹得我心酸不已。
  ****  ****  ****
  二十世纪末的男人实在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一个阴凉的周日午后,我搬了张桌子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开始用手提电脑打一份报告。凉风徐徐吹来,我一边喝着即溶咖啡,一边飞快地键入一段又一段的英文。博士班的课业很重,我又不像其它同学,有家里或奖学金的资助,或是已存了一大笔钱才来念书。对兼了两份差事的我而言,假日是难能可贵、可以努力念书的时间。
  谁知道,竟会有一个不速之客前来拜访!
  “盼盼……”
  我从计算机屏幕上抬头看向站在我面前的男人,不禁吓呆了。
  “你……你怎么会来美国?”我礼貌性地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无袖背心和短裤,一点形象都没有。
  “我自愿调派到加州投资电子业,住的地方离你这里不到半小时的车程。”
  我强迫自己别把他的话做任何联想。不可能的!秦亚东怎会为了一个年近三十、已经结过婚的女人,放弃在秦氏企业中卡位的机会,而到美国开展前程未卜的事业?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我应该别问这个问题的,可是我骨子里的好奇心一直驱使我开口。该不会是聂咏夷告诉他的吧?
  “你一走了之,留下了满城风雨。聂家对外宣称你是在取得父母和大家的同意后,出国进修。于是,我打电话拜托一个住加州的友人帮我到柏克莱调查你的地址。”
  这么大费周章?那……他的目的何在?
  千万别再问了!我真怕知道有个男人在我婚后仍对我一往情深。怪的是我们可没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去,每回碰面,他也都是待我以礼啊!“我不太清楚台北的事。”我想,我该写封信向公公、婆婆道歉才是。他们是那么好面子的人,怎受得了众人指指点点、猜测不断?
  “盼盼,”他很认真地开了口,“我想……你如果想和聂先生做个结束,请务必把我当成第一考虑的人选。”
  “为什么?”他说得好象排队挂号似的。凭他的条件,何必执着于我?
  “你结婚时,我是真心祝福你的。现在你和聂先生的感情出了问题……请相信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我只是很希望能有机会给你幸福。”
  我当然相信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我不认为自己值得他这样深情相待。
  “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绝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而且,我不能生育。”最重要的是,我这辈子不会再跟第二个男人了!
  “我不在乎你能不能生育。至于家里的反对,我也想过了。即便我脱离秦氏企业,一样可以让你过很好的生活。”
  老天!他居然已经想到这么远了,我如何承受得了?
  “你应当配更好的女人。”这是我的真心话,不是客套也不是谦虚。
  “如果我是聂先生,我绝对会舍于香凝而要你。”
  这句话把我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刺得鲜血淋漓。是报应吗?聂咏夷负了我的一片痴情,而我一样负了秦亚东。
  “亚东,你的心意让我很感动。可是,不管聂咏夷怎么待我,我还是爱他。”
  他沉默了好久才苦笑一声,“为什么有人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许你也犯了这种错。”他这么温文有礼,应该也不乏名媛淑女倾心以对才是。
  果然,他神色略变,叹了好长一口气。
  后来,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天色将暗时,他约我外出用餐,我推说要赶报告而没有答应。他黯然离去的时候,我看得出他并没有完全死心,但是又竭力地不想造成我的心理负担。唉!人的痴情是没药医的,谁欠谁多少情债,真是难以算清啊!
  ****  ****  ****
  孤孤单单在美国半年,书倒是念得还不错。因为没几个同学像我一样有在大企业任职高级主管的经历,所以每回写起报告,我总比别人多了点优势。
  每个月我都会写封信回家,可是爸妈一直没有回佶。秦亚东回过台北几次,每次都会为我带来一些家里的消息,我们两个也就偶尔聚聚。他多半趁着周日午后到我住的地方来拜访,而我也只能请他喝杯咖啡、吃些超巿买来的廉价饼干。
  “想不想知道聂先生和于香凝的最新发展?”秦亚东和我较熟稔后,居然还会不时调侃我是个“弃妇”。
  “不想!”他们一定是过得很好,聂咏夷早就忘了我的存在了。
  “那我就不说了。我想问你,要不要来我们公司打工?”看着他边喝咖啡边吃着饼干,我就觉得好委屈他。
  “不用了。”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可是我怎么好意思接受?像他那种高科技的公司,根本不需要工读生。
  “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没有任何企图的,只是单纯地想帮助一个好朋友。”
  “我了解。”我温柔地笑了笑,却看到他一副痴傻陶醉的神情,连忙敛起笑容。
  “我最近帮台湾一家出版社翻译一本管理方面的教科书,实在没有时间接受你的邀约。”
  接下来,又是好一阵子的静默。咖啡的香气飘荡在空气中,让我想起了从前在台北,闲时最爱上咖啡屋,优闲地品尝一顿下午茶……不知怎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悸动,迫使我恻过头看向门口。
  是他?!
  聂咏夷站在车道的尽头看着我们,也不知道在那儿站多久了。秦亚东随着我的视线,也发现了“情敌”的存在,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我先走了。”他才来不到半小时呢!
  我站起身送他到门口,他淡淡地向聂咏夷打了声招呼,聂咏夷也很客气地和他寒暄几句,我却为这种诡异的平静感到心慌意乱。
  “你来干嘛?”秦亚东一走,我马上变得泼辣起来。和他分别快半年,再相见虽然称不上欢欣,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却隐隐约约地希望能多看他几眼、多听他说些话。即使他来找我是因为离婚手续没办妥,或者是来告诉我他过得很幸福、谢谢我成全之类的话,我也无所谓。
  “到美国谈生意,顺便来看看你。”哼!原来是“顺便”而已。
  “我很好。”
  “不请我喝杯咖啡?”说来说去也没说到主题,于是我收了院子里小桌上的咖啡杯,进屋里重新又泡了两杯咖啡出来。他已自顾自地在秦亚东刚才坐的位置坐下了。
  他接过咖啡,道了声谢才又开口,“你乐不思蜀?”
  “予勤、予劲还好吧?”我特意不去理会他话中隐含着的讽刺,径自问起两个孩子的近况。
  “他们很可怜,连着两个妈妈都是不负责任的女人!”
  他今天是怎么了?每句话都带着刺!
  “对了,离婚协议书是不是该由我保留一份?”我可不会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他咬着下唇,像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脾气。“我可以给你充分的自由,但是我绝对不会答应离婚……除非你拿结婚证书来换。”
  “聂咏夷,你有点常识好吗?没办妥离婚手续的人能够结婚吗?”
  “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可以了。”
  我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找不到人?”
  他仔细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蛛丝马迹。“秦亚东是个好人,你别对不起他。”
  “聂咏夷,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恨自己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吞吞吐吐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他像是没听到我的抗辩,眼光投向远方,淡淡地问道:“跟着我这么多年,你一直觉得委屈?”
  一阵阵心酸往喉头涌来,我困难地吸了口气,匆匆撇过头去,免得让他发现我的眼眶已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你不肯用我给你的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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