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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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歌-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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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谦见唐逸并没有来认自己做义父。心下暗叹了叹。不过转念却也释然。自己方才一时冲动。如今想想。多少有些唐突了。
    一念及此。明白唐逸多少对自己还有疑虑。冯谦忙道:“逸儿莫要怀疑。虽说相隔了十八年。可你爹地模样。伯伯却怎么也不会忘记。逸儿地长相与唐弟年轻之时极是神似。世间可少有如此凑巧之事。”说到这里。冯谦一笑道:“我这集古斋不是什么大买卖。知道地人也不多。更何况弟妹远在千里之外?既然弟妹知道我有个兄弟。而这兄弟又与你父同名同姓。经历又如此相似。这便没有问题了。”
    唐逸暗道也是。这世间再巧。也不会如此惊人。想来确是真地了。
    冯谦再道:“其实唐弟不与你说,想来也有道理。当初伯伯还年轻,你父亲更是年少,我们二人都是只身出门闯荡,便在这平凉相遇,一见投机。起初我们两个合伙做些小买卖,虽然安稳,可进项不多,只能保得三餐周全。”
    老人似是沉浸在回忆之中,念及自己年少之时的作为,额上的皱纹似也舒展开来,看了看唐逸,笑道:“你父亲可不是个安分人,我记的他一直挂在嘴边的便是男儿在世便要立业成家,自是不可能安心于小买小卖。谁愿意一辈子只混个糊口终日?
    我那时也是年轻,被你父亲说的心动了,便想做些大的。可我们兄弟二人一无家世,二来本钱也不多,合计来去,也只有冒险跑跑单帮,挣个搏命钱。
    也许是运气好吧,唐弟与我虽然遇到过凶险,不过总算是都度了过去,手中积攒下的钱也越来越多,只不过这些钱还不够我们后半生成家的用度,于是我们决定一起出关。”
    唐逸听到这里,心下一动,暗道原来当初自己的父亲也曾出过关。
    再看冯谦,老人面现惊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兄弟二人深入的大漠,颤声道:“不入大漠,永远不知其中的凶险,那沙海浩瀚无边,满眼满目俱是黄色,除此再无其他!
    大漠白日里酷热难当,夜里却又如数九寒冬,狂风四卷,难辨认方向!出关之前听起人们的形容,只觉得那是夸大,可真的深入其中,却才发觉,那凶险处,远非言语所能形容!”
    说着,冯谦自嘲的一笑道:“嘿,怪不得人们常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如今想想,只两个人,带了几匹驼马便敢一头闯进大漠,这简直与送死无异。”
    唐逸听到这里,轻舒了一口气,虽然冯谦的描述不多,可那大漠的严苛却似扑面而来,令他心头一窒,当下忍不住道:“可伯伯和父亲却是活着出来了。”
    唐逸说的没错,否则今日也不会有他在这里听冯谦缅怀过去。
    冯谦长出了口气,似还在庆幸那劫后余生,当下点头道:“活下来了,当时我还与唐弟大呼幸运,不仅活着回来,而且还狠狠的赚了一笔。那关外虽然凶险,可也正因为这份凶险,才有了大利可得。只不过也正是这笔横财,让我们兄弟二人分道扬镳。”
    见唐逸眉头一皱,冯谦摇头笑道:“不是逸儿所想,这笔钱财虽丰,可却也未能让我与唐弟二人反目,只不过那时我们两人的年纪已经不小,该是成家了,更何况谁都不可能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尤其是见了那大漠的凶险之后,我们兄弟二人的雄心也淡了下来,知道人力终是有难及处,所以我们兄弟二人也就收了手。”
    说到这里,冯谦笑道:“人生在世,最难的不是何时出手,而是要懂的何时收手,有人出关一次顺利无比,就道自家命大,便心有不足,可大多再没回来,逸儿可要谨记。”
    唐逸细细琢磨老人这句话,大觉有理,正自点头,可随即心下一丝不安涌起。毕竟这正是冯谦第二次出关,老人明知好运不可能长有,却仍要为了他那儿子冒此大险!
    唐逸正自乱想,那冯谦则继续道:“我与你父亲既然不再去跑单帮,那便要安顿下了,伯伯的老家并没有什么亲戚,所以便在这平凉城落下脚来,只是唐弟虽然一直在商,却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和自己一样只做个商人,所以执意要回老家,说用这笔钱在老家买田造屋,然后一心要让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考取功名。
    唐弟有此志向可是好事,我哪能阻拦?自此我与你父亲也就分了开。想想,头前几年还有书信往来,可这毕竟离的远了,沟通不便,日子一久,也就没了联系。”
    唐逸听到这里,才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老人与自己父亲的关系,因为唐逸的父亲确如冯谦所说,当年忽然带了大笔的银钱回乡,然后娶妻生子,等自己懂事后,便一心要自己读书,好光耀门楣。
    就如这箭技,除了自己天生气力目力比常人强些外,也正是因为属于君子六艺而被父亲严加督促,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只可惜一场水灾,一切都成了泡影。”
    唐逸心下暗恨!可却又毫无办法,自古水火无情,自己又能怎地?
    冯谦见唐逸面色变幻,却是想的差了,当下安慰道:“逸儿不必担心,既然你来了我这里,我自然会供你继续读书,哪会再让你出关冒险?”
    唐逸闻言面现感激之色,不过他随后的言语,却是大出冯谦的意料。
    就见少年先是起身朝冯谦行了大礼,喜的冯谦以为他应承下来,却不料唐逸执道:“多谢伯伯厚爱,不过侄儿堂堂男身,这出关护卫,漫说侄儿早便应承下来,就是没有,侄儿也不会眼看着伯伯冒险!更不至吃喝他人,由伯伯供养。”
    再念起这半年母子所受的苦楚,少年愤道:“至于那读书一事不提也罢!侄儿家遭巨变,母子流离千里,之所以能活到今日,不是靠那诗书经典,靠的却是这手箭技!要不是凭这手箭技在一路上打些小兽充饥,我母子早便饿毙!要是没有这手箭技,我母子早便被那些蟊贼抢了杀了!要是没有这手箭技,今日也难寻到生计!想那诗书可曾于我半分作用?所以那书,不读也罢!”
    冯谦闻言一呆,却不想这番话是出自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之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乃世人皆知的真理,可少年却言再不读书,这话里包含了多少辛酸!
    素知自己那兄弟脾性的冯谦,知道此刻劝是劝不来的,当下只得苦笑道:“和我那兄弟一个脾气。”可那读书一事却也不再提了。
    唐逸虽然有些执拗,可小小年纪,却自食其力,这让冯谦欣赏的很,拒绝自己的好意却也不算什么,只道待日后处的久了,再劝不迟。
    既然这冯谦与自己父亲当真交同莫逆,又对自己母子恩义,当唐逸再度坐下时,二人间的关系已是大进,唐逸也对这次出关更加的关心起来,稍是犹豫,终于道:“伯伯,侄儿还有些事不太明白。”
    冯谦和颜道:“何事?”
    稍做整理,唐逸道:“不知崆峒派究竟有何本领,那罗志今日竟然如此骄横?侄儿这么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担心那罗志空有大言,受害的却是我们自己,想他一人之力,可能保护的了我们这一行人的安全?”
    冯谦闻言大感欣慰,唐逸口中的我们,显然证明了这执拗的少年已经认同冯家与他的关系,这是好事。再说那罗志也不是冯谦所能得罪的起的,将他的师门来历与唐逸说个清楚,对唐逸对自己,都是好事,免的两人冲突起来,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冯谦笑道:“这崆峒派的来历说来可就话长了,不过在这之前,伯伯要问上一句,逸儿可知武林?”




第一炎凉世里品炎凉,几许余温善心肠。七
    冯谦的夫人确实姓张,可已在三年前过世,冯谦与妻子情深,也没有再娶。如此一来,冯家内宅不小,却只住了冯家三口,冯谦、冯茹还有冯谦唯一的儿子冯平,所以显的有些空旷。
    既然唐逸和唐氏的身份大改,冯谦自然不会像之前那样随便安排,当下就将唐家母子二人直接安顿到内宅的一进小院子里,也好在冯家人少,如今就算多住了唐逸母子,这内宅也不显的拥挤。
    安排妥当,冯谦随即派人去城里请来名家刘神医为自己这弟妹诊治。唐逸见了,便想要自己出这诊费,却被冯谦推了回去道:“你父与我情同兄弟,给弟妹治病不过是份内之事,休要再多言语。”
    冯谦还是头一次在唐逸面前做色,不过唐逸心知老人好意,哪会生气?犹豫片刻,也只得罢了,只道这恩情却是越承越深了。
    说话间,众人穿到了里进,冯茹扶着唐氏去休息,唐逸则被冯谦领去书房。
    进了书房,冯谦仍在伤感,眼眶早已红肿,拉着唐逸的手不放道:“没想到唐弟竟然先我而去,想他比我要小上十岁,十八年前一别竟天人永隔,可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唐逸看着老人在那垂泪,心有所感,念起自己父亲生前虽对自己严厉,可仍不乏慈爱,一时也是悲伤起来。
    直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店伙在外言道那刘神医来了,这一老一少才自醒来,忙是一同出去迎接。
    说起这刘神医的医术,在平凉城中可是首屈一指,平日里只坐堂悬壶,却是不出诊的。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这刘神医与冯谦相识,二人是老棋友了,闲暇之余,便在这小院里手谈一番,也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刘神医这才破例提了药箱前来。
    见面自是一番客套,随后神医被冯谦请了进屋,为唐氏诊断。
    这时冯茹已帮唐氏抹好了身子,又换了新的衣裳被褥,唐氏虽在沉睡,不过气色比之前却是好了不少。见冯茹忙前忙后,唐逸心下一阵愧疚,毕竟人家也算是富贵小姐,却为了自己母子辛劳。而自己如今一事无成,便是有心回报,却也无那能力。
    冯茹抹了抹额头汗水。秋天虽是到了。可天气还没有完全凉爽下来。殷殷汗水衬着红扑扑地脸蛋。格外诱人。听地门外人声。抬头正见唐逸望了过来。少女嫣然一笑。唐逸只觉得心头一阵悸动。
    “你母亲地病确是风寒。寒邪侵体伤肺。以至咳嗽不断。这声音嘶哑。想是一路风餐露宿又衣物单薄所致。之所以病这般严重。又与心劳神疲有关。”一脸清奇地刘神医号了脉后。拿起之前唐逸所请郎中写地药方看了看。点头道:“这方子倒也不差。按这些去抓来继续服用也就是了。”
    说完这些那。刘神医提起小药箱。警道:“是病三分医七分养。自今日起。好生调养乃重中之重。务使心绪安宁。否则寒毒再深。便难救治。”
    唐逸见刘神医说完就要走。略一踌躇。追出门外。咬牙自怀里取了五两银子出来。虽然这钱赚地不易。可只要母亲地病能治好。再多银钱。唐逸也舍得。
    不过唐逸递来地钱。刘神医却是没有收下。看着身前少年衣杉褴褛。老于世故地他又怎会不知这五两银对少年地重要?当下只是摆手笑道:“冯兄与我私交甚厚。不需这些。”
    话说到这里。刘神医却是一顿。竟是看着唐逸发起怔来。
    唐逸被瞧的心下一虚,却是以为自己母亲的病情有变,当下大气也不敢出,一旁冯谦心下也焦急起来,不由得唤道:“刘兄!刘兄!”
    那刘神医闻言一醒,没有理会冯谦,而是伸出双手,撑住唐逸的眼眶,仔细看起了少年的眼睛。
    唐逸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来这刘神医举止有异,倒非是因为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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