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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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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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殿下与她——”苏离犹豫了片刻,“我难以启齿。荒郊野外的,孤男寡女,公主自己想吧!家父只是想拦阻殿下,纳娶不明身份的女子在身边,殿下就生气了。”说到这儿,苏离的眼眶红了一下,“这样也好,爹受了重伤被护送回京,也不必跟着我一路颠簸劳碌。爹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辛劳。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好,出嫁这么多年,还要我爹跟着我受累。”
  “皇兄打了苏老大人?”容嫣然眯起危险的眸子,“这林慕白还真是不简单。世子说,林慕白是个大夫?专门为皇兄治病的?”
  苏离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剪子,“是大夫没错,而且深谙歧黄之术,医术匪浅。”
  “怎么世子也对她如此欢喜?”容嫣然有些不明白。
  苏离笑靥微凉,“途中遭遇了歹人劫船,还是林慕白救了世子,世子爷这才对她另眼相看,还亲自为她上书皇上允婚。算起来,也是世子和殿下的救命恩人。”
  “你恨她吗?”容嫣然的口吻突然凉了下来。
  苏离一笑,“恨她有用吗?恨她,殿下就会回到我身边?既然不会,那我何必自寻烦恼。”
  “说得轻巧。”容嫣然轻叹一声,“当年皇兄有个白馥,闹得满城风雨,最后白馥跳崖自尽。我还以为从那以后你能独占鳌头,却没想到你还在煎熬。我听说皇兄从那以后便神志不清,而且不近女色,想来这些年,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不好过如今也都过来了。”苏离面色微暗。
  “你如今还没有子嗣,你和皇兄——”容嫣然顿了顿。
  苏离笑得腼腆,“公主在说什么,苏离不懂。”
  容嫣然挑眉,“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好了,我跟殿下早就圆房了,前几天在丹阳城还——”苏离面色绯红,闺阁矜持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薄唇微抿,苏离推了容嫣然一把,“咱们好久没有聚一聚,不说这些了。莫不如一醉方休如何?在京城的时候,我记得你的酒量是最好的。”
  “极好!”容嫣然如释重负,“我也好久没有醉过一场了。”说这话的时候,苏离见着容嫣然的眼底,有少许晦涩,想必是有心事的。只不过,容嫣然毕竟是公主,苏离与其数年未见,很多事也不好启齿。
  清茶换酒,两个女人还真当喝起酒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两个人都喝得迷迷糊糊的。
  “还是公主福气好,如今有夫有子,不似我这般,仍旧孤零零一人。”苏离眼底噙着泪,笑得伤感。
  容嫣然摆弄着手中的杯盏,笑得寒凉。“有夫有子么?怎么我一点都不觉得?早知如此,必不似当初。当初——悔不当初,你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喜欢一个人,陷得太深,虚耗了数年光阴,如何还能来得及?”苏离笑问,有泪划过脸颊,“我只是可惜了婉儿,心头愧疚难消罢了!你说,我这样喜欢殿下,他为何就不能喜欢我?没了白馥,却来了一个林慕白,到底她们有什么好?为何——为何他就是不肯正眼看我?”
  说到最后,苏离已经泪流满面。
  酒后吐真言,可真言太疼。
  “因为他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容嫣然笑得凉薄,音色清脆,朗笑连连。放肆的笑,带着肝肠寸断的笑,匍出咽喉,却心酸了一生。
  苏离越喝越多,平素受了规矩约束,不得自由。如今一旦放下,便再也没能收住。最后喝了多少酒,苏离也不记得了,连容嫣然什么时候走的,苏离也未察觉。
  只觉得一觉睡到天亮时,头疼得紧。
  醒来,摇晃着头疼欲裂的脑袋,苏离勉力睁开双眸,秋玲快速上前递上一杯水,“主子可算醒了。”
  “这是在哪?”苏离还有些迷糊。
  秋玲小心的搀了苏离坐起,“主子,这是在行宫,您自个儿的房间。昨夜,您与公主饮酒,怎么您给忘了呢?”
  苏离这才想起,自己昨夜是跟容嫣然饮酒,只是没成想,会这般没有节制。她似乎很久没有喝得这样醉醺醺过,醉得这样不省人事。
  “公主呢?”苏离问。
  秋玲笑道,“公主酒量好,见主子您醉了,便唤人前来伺候,自己跟随行的奴婢回公主府去了。主子您放心,公主走的时候还算清醒,是李忠原亲自送出行宫的。”
  苏离点了点头,揉着太阳穴,“那么殿下呢?”
  听得这话,秋玲的笑意渐渐散去,“主子刚醒。还是别起来了。”
  苏离本就聪明人,随即便反应过来秋玲的话外之音,“殿下,是和林慕白一道回来的?”
  秋玲抿唇,点了点头,“主子还是当心自个儿的身子吧,殿下那头还是再缓缓。如今都已经来了云中城,还有七公主为您做主,主子放心就是。七公主与主子情同姐妹,必定不会放任不管。那林慕白,来日可有她受的,公主的手段,那可不是常人能比。”
  “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不觉得愚蠢吗?”苏离揉着太阳穴起身,“更衣,我去殿下那儿看看。”
  “是!”秋玲颔首。
  等着苏离穿好衣裳出门,一眼就看到在门外原地转圈的李忠原。看上去格外焦灼。
  “你干什么呢?主子跟前,这般无状。”秋玲低声训斥。
  李忠原骤然抬头,急忙躬身行至苏离跟前,跪身行礼,“奴才失礼,还望主子恕罪。”
  “起吧!”苏离宿醉刚醒,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面色微微泛青,“什么事,说!”
  李忠原深吸一口气,起身上前,“主子,昨儿个夜里,莫小少爷失踪了。”
  “莫小少爷?”苏离一下没回过神来,“哪个莫小少爷?”
  “主子,就是公主与莫城主的儿子。”秋玲适时提醒。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苏离仲怔。“公主的儿子?怎么失踪的?”语罢,苏离抬步便走,顾不得身子不适,“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也不叫醒我。”
  “就是主子醉酒之后,公主离开行宫回公主府,便发现小少爷失踪。”李忠原疾步随行,“如今莫城主已经派人到处寻找,只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殿下那边呢?”苏离忙问。
  “世子爷已经下令,着恭亲王府所有奴才,加入了寻找队伍。”李忠原应道,“主子莫要慌张,这到底是公主的地盘,想来小少爷不会出什么事。若真的遭遇了什么,势必也会有回声,来个书信什么的。”
  苏离顿住脚步,面色泛白,“好端端的,怎么就失踪了呢?我记得昨儿个夜里,是公主身边一个叫胭脂的奴婢,带走了小少爷。”
  “主子记性真好。”李忠原低语,“只不过,胭脂也没有回来,两个人一道失踪了。”
  “是内贼?”苏离蹙眉。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莫城主说,胭脂是陪着小少爷长大的,算起来还是小少爷的乳母,在公主府也算是本分老实,应该不是内贼。”李忠原俯首。
  苏离轻叹一声,“马上备车,等我看过了殿下就去公主府。”
  “主子别去正殿了。”秋玲犹豫了半晌,与李忠原对视一眼,各自垂下眼帘。
  “怎么了?”苏离隐约觉得心头闷闷的。
  秋玲咬唇,“昨儿个小少爷失踪,公主就犯病了,今儿一早世子爷就带着殿下和——和林侧妃。一道去了公主府。主子睡得沉,奴婢们不敢叫醒主子。”
  苏离笑得凉凉的,“都去了,就我一个人没去?你是这个意思对吧!”
  “主子,奴婢——”还不待秋玲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狠狠落下,秋玲随即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主子恕罪,奴婢知罪!”
  “备车!”苏离切齿,眸色凛冽。转身拂袖,一身森寒。
  ——————————
  公主府。
  府内府外都乱做一团,莫家老太爷拄杖焦灼,端坐正厅,面色黑沉得可怕至极。年轻貌美的女子缓步进门,眉目间凝着淡淡的愁绪,“老爷。”她是莫家老太太过世之后,老太爷娶回来的续弦——沈玉莲。跟莫青辞年岁差不多,不过她刻意让自己看上去成熟稳重些,可越是这样越见风韵,有种砂砾难掩珍珠之感。
  “如何?”莫老太爷忙问。
  沈玉莲摇头轻叹,“还没找到,公主也还昏迷着。恭亲王殿下带着世子和林侧妃进去了,说是林侧妃医术匪浅,大概能让公主醒过来。”
  “公主一定要醒过来,否则出了事,整个莫家都担当不起。”莫老太爷用力的跺了一下拐杖,“哪个不要命的,敢动莫家的子孙,若是教我查出来,我必要将这人千刀万剐!”
  沈玉莲搀着莫老太爷往外走,“老爷身子不好,大夫叮嘱过,千万别激动。公主那头,如今有恭亲王父子候着,想必他们也会有办法的。这两年,公主的身子已经好转不少,昨儿个听说喝酒了,否则也不至于——”顿了顿,沈玉莲又是一声轻叹,“这可怎么好!”
  莫老太爷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妇道人家,话太多。”
  沈玉莲随即敛襟垂眸,低低的应了一声,“是!”便再也不敢吭声。
  整个公主陷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莫青辞不在府中,说是领着人出去找儿子了。可云中城那么大,挨家挨户的搜,也是所需费时。若是有人存心要藏起一个孩子,想来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
  踏入房间的那一瞬,林慕白娇眉微蹙。伏在容哲修的耳畔低语几句,容哲修便点了首。上前一步,瞧一眼满屋子的奴婢奴才,还有那些交头接耳,拿不定主意的大夫们。
  容哲修端起了世子爷的架势,一声低喝,“公主需要静养,所有人都出去。”
  见着是个孩子,谁也不当回事。
  然则容嫣然身边的丫鬟——蔷薇,当日在城门口是见过恭亲王父子的,急忙跪在了地上,“参见殿下,参见世子。”
  乍闻是殿下和世子,满屋子的人随即跪下行礼。
  “滚出去!”容哲修面色微冷,敢不把他当回事,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鱼贯而出,如意快速打开紧闭的窗户,保持房间里的空气流通。当然,也得当心,免得房内温度太低,容嫣然会受凉。
  抬步上前,林慕白瞧一眼床榻上双眸紧闭,唇齿紧咬的容嫣然,察觉容嫣然的唇瓣有些微紫。心下犹豫,便拾起了容嫣然的手,仔仔细细的瞧了瞧容嫣然的指甲。容嫣然的指甲不是寻常人这般粉嫩微红,而是透着青紫色,这根本不是健康的指甲颜色。
  深吸一口气,林慕白查看了容嫣然的眼结膜,这才将指尖轻柔的搭在了容嫣然的腕脉上。
  房内瞬时一片寂静,谁都没敢说话,只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慕白。要知道容嫣然从昨夜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们下了药也施过针,但都没能让容嫣然醒过来。
  良久,林慕白才松了手,轻叹一声起身。
  “怎么了?皇姑姑这是得了什么病?”容哲修问。
  “是酒劲上脑,加之她本就有旧疾在身,本不该喝酒。”林慕白面色微沉,“脉象时断时续,心脉不稳。可见平素心神不宁得厉害,也不知是身体的缘故还是心理的缘故。”
  容哲修歪着脑袋看她,“你是在告诉我,不知道她是自己不想醒还是有人不让她醒?”
  “我开一副方子,煎了药喝下去便没事了。”林慕白不愿多说,走到案前提笔挥墨,“她需要静养,你们别围在床前,否则她更难呼吸。她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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