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四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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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四叶草-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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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你…”沈有茹一时语塞,她不明白修文突然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曾笃定修文对当年的婚外情并不知情,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子跟田家良好的关系也一直印证着这一点,可是现在看来,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沈秀茹没有再多想,开口道:“不管怎么说,你和澄澄的关系…”
    “那天的订婚,您认为还能作数么?”修文打断她的话,问道。
    “为什么不能作数?”沈秀茹疑惑,随即想起那天在会场看到的那些照片,“你是在介意那天的那些照片吗?修文…澄澄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你和我都很清楚,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再者,那种场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照片,难保不是谁在故意作梗…”
    “妈…”修文开口,“我以为田叔叔不在了,您就无需再拿出曲意承欢的姿态了…看来,我还是低估您了,原来,您当真是对田家父女用了心。”
    “你到底在说什么?”沈秀茹终于忍不住怒意,说道,“修文,你今天是哪里不对?”
    “不对?呵…”修文笑了,“我的整个人生都不对!爸爸走后,我们母子一直仰仗着田家的照料,您不能失了体面的生活,我不能失了读书的机会。于是我们母慈子孝,您温柔、我乖巧,一切都是田叔叔喜欢的样子…一直到有一天,田澄说喜欢我,那么我能做的,也只有接受。”修文的笑容隐去,他看着沈和茹的脸,“您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并不喜欢她,您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我和田澄的婚姻不过是咱们母子讨好田成业的一个筹码!”
    沈秀茹被修文说出的话彻底震惊了,她立时想出言反驳,可是嘴唇翕动,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
    这么多年,田成业一直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她们母子,给予生活上的一切帮助,从不曾嫌弃过他们,她当然感谢他。所以她一直让自己、也让自己的儿子尽量去做一些令田成业高兴的事,这难道不应该吗?
    只是,在某些寂静的夜晚,也曾有一些念头悄悄地溜进她的脑海,打扰着她的思绪。她所一直认为的,她和田成业之间的爱情,这么多年来真的没有变质吗?田成业对自己的感情是否夹杂着愧疚,而自己又是否真的像修文所说的一般,为了维持体面的现状而对田成业曲意承欢了呢?
    细细想来,她起初与田成业的交往的确不似现在这般…那时,她也有小性子,也总爱抱怨,遇到不高兴的事也会对着他撒气。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小心翼翼,总是将温柔和谅解作为自己的准则…她甚至用自己的行为默默地同化着修文,虽然从不曾开口明说。这一切,她曾解释为爱…因为对田成业的爱,所以希望能做一点什么让他感觉到舒心。
    修文若不言破,她也许一直都会这么想,她和田成业之间的爱也会一直高尚下去。
    思及此,沈秀茹不禁苦笑了一声,她想起修文上大学的时候曾经交往了一位女朋友,那个女孩阳光且明艳,最重要的是,修文很喜欢…可是,沈秀茹却在修文将她第一次带到家中之后提出了明确的反对意见,她记得当时她找了百般的借口阻挠修文和她在一起…现在想来,那些苍白的理由不过就是为了让那个女孩子给田澄让路而已…
    她不想看到田澄失望,更不想修文惹田成业生气…哪怕是只有令田成业生气的可能,她也不想看到。
    “那些照片不过是个契机…”沈秀茹听到修文如是说,“我只是想遵循自己的心。”
    “你这是忘恩负义!”沈秀茹按捺下心头的矛盾,她突然对修文说的话感到愤怒。
    “忘恩负义?”修文冷笑,“那您就这么认为吧。”
    修文转过身,他…并不是没有过恻隐之心,尤其是当他面对着田澄全副的信赖的时候。他一直逼迫自己不去看,也一直逼迫自己在与田澄相处的时候戴上隔离的保护罩,他只带上眼睛耳朵鼻子与她相处,却从不肯带上自己的心。因为,也许除了报复,再没有方法可以将他崩塌的人生一片一片地再拼凑起来,所以,他必须试。可是,他的报复里却并没预估到田成业的死…他只是想让他身败名裂,他只是想让他痛苦。
    然而,事实虽已如此,但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一百次机会,他依然会这么做。
    绝不后悔。
    “我,并不觉得我有错。”修文冷冷地道。
    “你!”沈秀茹气极却也无奈,她紧跟上修文的脚步,还想跟他说些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田家。
    
    
    第三十五章
    
    阴雨,阴雨。
    今年的雨水这么多这么多,气象台为什么没有作特别播报呢?
    田澄胡乱地想着,脚下也胡乱地迈着步子。
    小的时候,她喜欢雨。因为一到雨天,爸爸总是会晚一些出门,她可以跟爸爸一起吃早餐,还可以让爸爸送她去学校。
    再后来,她还是喜欢雨。雨是洗礼,雨是荡涤。她发现,自己不仅喜欢了雨,还喜欢了诗。那时候,她还是少女。
    再后来再后来,她仍然喜欢雨。雨让她在家闷头大睡一整天的行为有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在家中听雨声,她莫名感到被庇护的安全。
    现在,她依然喜欢雨。尽管她周身已如落汤鸡一般,雨水冰寒,刺痛了她的眼,眼泪漫漫,却被雨滴隐藏。她喜欢雨,因为,雨中的人们都是狼狈…她的悲伤在其中显得很平凡。
    她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静静地坐一坐。她本以为家里很安全,可是却不期然地听到了阿姨跟修文的对话。对话的内容令她震惊,她这才知道,有人的虽然离得那么近,每天谈着笑着,可是内心却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世上令人最心伤的,往往就是那些无法用对错去衡量的人和事。
    田澄慢慢移动着步子,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她听到的那些话语,她想找个地方静静地呆一下,却又不知道要走到哪儿去。
    她想到自己的爸爸,也想到楚颜。可是他们一个在天堂,一个在远方。在天堂的那一个,她私心里希望他能够安然,也并不想将自己的这副样子给他看见、叫他担心和害怕。在远方的那个,田澄知道她也是满身疮痍,如今的情况怕是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所以,自己又怎能再给她添麻烦。
    于是,只能默默地走着。脚步并没有方向,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却奇异地出现了记忆当中熟悉的景色。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然走到了母校的校址。
    冬日的肆虐卷走了树的戎装,光秃秃的枝桠孤独地在雨中彷徨。田澄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又或许,只是跟记忆当中的某个片段相叠。
    落雨的初冬,这样的景色未免寻常。只是,哀伤…却连接着哀伤。
    田澄想起,这个时节正逢学校期中考试,那个时候的自己恐怕最害怕的就是考试了,每每给自己定下一个奋斗的目标却终不能实现,偏偏自己又较真,不肯在人前表露却总是暗地里心伤。
    想到这里,田澄不禁轻笑。那时候的哀伤在现在看来,真可谓是一种亲切的怀恋。
    那么,现在的哀伤呢?之于将来,会不会也只一个笑容便可完全带过?田澄不知道。
    田澄不知道…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个恶梦,那些令她觉得不安和恐惧的一切,是不是只要等天亮便可烟消云散。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年少时的快乐才真是一个美梦,自己现在的所感所处才是真实。
    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她只知道,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是稍纵即逝。
    思及此,田澄只觉心中沮丧蔓延。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努力生活,究竟是为了什么?快乐也好、痛苦也好,陌生也好,熟悉也罢,世上没有永恒…这难道不可怕?
    田澄想到昏昏沉沉,她真的很想就这么就地坐下,彻底地放纵自己…事实上,她真的这么做了,腿已软,不由她主。
    然而,片刻,当她微微撑开眼皮,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跟寒湿的泥土亲密接触,相反,她正在某一个清爽、温暖的、类似是一个怀抱的所在,甚至,连劈头盖脸而来的冰冷雨水也像是停住了一般。
    于是田澄放任自己沉沉睡去,就仿佛,她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庇护。
    田澄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在一个很柔软很温暖的世界,她迷迷糊糊地微微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是与她所熟悉的截然不同的色调。
    风雨不再,动荡已息,她的身旁沉静又安详。
    田澄突然觉得喉咙痒痒的,于是她不可抑制地咳嗽了两声,却立刻觉得胸口闷痛,像是在撕裂她的心一般。田澄痛苦地皱起眉头,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却感觉到了手背上突然而来的一下刺痛。她嘴里“嘶”了一声,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迅速地按住了自己手臂,像是要阻止自己进一步的动作。
    田澄撑开眼睛朝手的主人看去,在一片暖色调的模糊中依稀看到了对方的轮廓。
    “荀…”田澄开口道,然而只说了一个字,她便再次昏沉地闭上双眼。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田澄只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世纪的梦魇。一个片段接连着一个片段,幕幕都是是支离破碎的景象,她在时光里穿梭,却始终找不到回去那个温暖世界的路径。直到…直到她的记忆定格在自己昏睡前的那个短暂画面。
    田澄突然睁开眼,“荀少爷!”她说道。
    眼前的景象还没有褪去模糊,可是她的脑子却异常地清楚。她确定,对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在她半梦半醒之中仍能感觉得到的那个偶尔会在她的身旁看她一眼的人,就是荀齐无误。
    田澄眼前的世界彻底清明,她感觉到有人正在她的手臂上动作,于是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醒了?”一个人对着她绽出了笑容,“怎么样,胸口还难受吗?”
    田澄闷咳了几声,却不再感觉得到胸口那种强烈的刺痛感了,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
    “轻度肺炎。”这个人穿着一身的白大褂,长着一张田澄从没见过的脸,他笑着道,“好在治疗得及时,要不然等咳出血性痰,那才够你受的。”
    田澄没有说话,她有些懵懵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面还留有输液的痕迹,想来眼前这位是医生,刚刚可能是在为自己拔针,这么说来,自己迷迷糊糊之间看到的人就是他?
    田澄再看看四周明显是家居的装修风格,这里肯定不是医院,那么…
    “你要找的人正在给你张罗吃的。”医生笑道,“我现在就要走了,怎么,要不要帮你叫他?”
    田澄闻言,眼神有些迷茫。
    医生看她仍是一脸讷讷的反应,于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走了出去。
    田澄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睡得晕晕糊糊。
    不一会儿,脚步声传来,田澄抬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她,开门进来的,会是荀齐。
    于是,当荀齐打开卧室的门,田澄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她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直到荀齐把手中仍在冒着热气的碗放在了床头。
    这无声的一系列动作,看起来竟是那么自然。
    田澄这才感到自己这么老神在在的样子有些厚脸皮,接着,她又想起了那天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些照片,心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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