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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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晨曦-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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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滕原复犹疑半晌,终是吐出了那个名字,“是云荒仙者吗?”
  “自然!世伯未见云深仙者始终握着那枝海棠吗?若是行歌未猜错,那便是云深仙者的式神。恐怕世伯若是不答应延请云荒,这位九州术法第一的仙者,是要拂袖走人了!”
  滕原复转头,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云深仙者,维序神尊羽化之时留下的预言,九州之内人尽皆知,神是不会愚弄众生的。云荒仙者生来便带着那把扇子,眉眼之间又颇有妖狐的媚色,仙者又怎能因私人之情……而将九州命数晾置一旁呢?”
  妖狐的媚色?我只觉云荒容姿清隽,眉目如画,从未想过可将其与“妖狐”或是“媚色”之类的词语挂上钩。大抵,是云荒的“妖狐公子”声名在先,人们瞧着他,心中时常挂念着“狐狸”二字,便不由得愈看愈是相像了。
  “云荒不是妖狐,我能保证。”
  “如何保证?”
  “我有办法证明。不过眼下,我先卖个关子。”
  滕原复张嘴再欲说些什么,风行歌笑道:“世伯,既然云深仙者说得这样胸有成竹,世伯不妨先信了这一件事。”
  “如此。”滕原复妥协道,“那么这件事便委托于二位了。”
  我颔首。“滕大人,经人转述总是不真实。若是方便,云深想要看一看九州各地送来的文函。”
  滕原复扬了扬手,吩咐仆人将文函呈上。我便闲闲地开始翻阅。
  呈书上来的,大致上是青州至都邑这一路的州县。青州是玉清山所在的地方,妖邪作祟,属青州最盛。才翻了几本文函,我便发现文函中所述之事,实际上模棱两可,语焉不详,分明作不了准。函中所写的情况大抵如下:平民出野,路遇妖怪,九尾而犬形,形态较小;妖物行走甚快,不及探究详细。按照各地呈上文书的顺序,这九尾妖怪是一路朝着都邑来的。
  不过文书颇多,提到化作公子人形的却只一例,便是滕大人口中的世家子。纵观文函,实际上谁都没有看清这妖物的本体。
作者有话要说:  

☆、絮语

  我拎了两坛酒去寻云荒的时候,他正侧身卧在外廊上,右手支颐,阖着双眼小憩。院中桃花招摇,纷纷扬扬地,铺了一地的粉。清风斜入时,夹杂着零落的桃花洒在云荒修长的身子上。
  他今日着装与往日略微不同。一袭白衣由锦缎裁成,上头暗绣着气派的云纹。腰带、袖口及衣衽皆是玄色,被暗红的丝线绣勾勒得沉稳大气。长发未束,只用袖珍的乌金发冠绾起一缕垂于脑后,防着发丝落于眼前。
  云荒生得俊美,不似风行歌的雍容秾艳,就如极原雪泽中的盈雪积冰的矶子花。黑色的花瓣,金色的花蕊,于风雪中摇曳。我安静地坐在云荒的身边,启开一坛子酒,对花自饮。
  纯澈的阳光斑驳地落在云荒身上,使得他的容颜时隐时现,叫人看不分明。我定定地凝望着他,只觉阳光和暖,人生静好,若是能这样赏心悦目地过一辈子,也算是不负逆旅。云荒悠悠地睁开双眼,望见我,便勾起双唇清浅一笑。
  我婉然笑道:“醒的真及时,我刚打开酒坛呢。你今日穿得这样正式,是做什么?”
  他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略带着初醒的慵懒。“今日接待了一位贵客。”
  “哦?怎样的贵客?”
  “九州丞相子衿。”
  我的手顿了一顿。“他可说是有何事寻你?”
  云荒偏着头忖了忖。“只说是为禹君再探仙者实力。子衿仙者不是多言之人,只笼统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你一早去了哪儿?”
  “我去了一趟都邑。”我将酒递给他,“都邑丞滕原复延请我承接一桩事务。”
  云荒饮了一口酒,凝神细心地听着。
  “你晓得吗?据说有只九尾的妖怪杀了人,九州的官员们要向禹君进言,说是妖狐迦摄再世。那只九尾并不是我们所知的遮天蔽日的模样,它很小巧,并不是戾气缭绕。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一百八十年前毁天灭地的妖狐九尾,真的重现于世了。”
  云荒望过来,眸光闪烁,浮现出轻浅的哀伤。“你怎么想?”
  我冲他笑了笑。“九尾妖怪杀人的时候,是昨日未时。”那时,我同云荒为了提前备好消除晚膳油腻的酸甜可口的野果子,一下午都耗在了黛青山。
  “云深,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十分诚恳地说道:“信,万分相信。”
  “为什么?”
  我仰起头凝望着长天一色,浩空如海,一碧万顷。“相信就是相信,没有为什么。我们相处了三年,你救我两次,我还能不信你吗?”
  他浅淡地一笑。“一次,不过是你疏忽大意。还有一次,我倒是想不明白,区区一个鼠精,怎么会让你差点丢了性命。”
  我低头认真地思索了许久。“大概……是因为你美色惑人吧!”
  那一次的鼠精被我一路追到了黛青山。因为鼠精妖力浅薄,不足为患,我便没让云荒同我一道。鼠精走投无路,闯入云荒家中。我随着鼠精而入,却见盛放的紫薇朱槿之中,置着一只硕大的木桶。云荒全身赤裸,肤如凝脂,乌发垂落,一双含星带月的眼眸径直地望着已然痴呆了的我。
  “你在沐浴吗?”我记得说话都是晕乎乎的。
  他猛然蹙起双眉,我以为他是生气了,却听得他厉声说道:“小心!”
  我还来不及作反应,背后便有一道劲风呼啸而下。左肩一阵酸麻,鲜血洇透了素白的衣裙,汩汩地流淌出来。我登时委顿在地,全身冰凉,再无一丝气力。鼠精举起他的寒铁大刀,卯足了劲地往下劈落。
  一阵淋漓的水声。云荒抱着我,低声道:“闭上眼睛。”我虽然很想仔细地一窥究竟,却为顾全面子阖上了眼睛,只用鼻子去感受氤氲在云荒身上的蒙蒙水汽。云荒很快便收服了鼠精。而我左肩上的伤,却是靠他用药膳补了一个多月,才算医补妥当。
  想起当时云荒沐浴的场景,我便几乎窃窃地要笑出声。“说起来,九尾妖物的事情,滕原复已委托于你我二人。”
  “你设法将我纳入委托了?”
  “嗯。没有你相助,我怕是会办不好。”
  “云深,你是想帮我澄清什么。”
  我敛眸笑了笑。“有些莫须有的罪名,是该消除了。若是两个月前新任禹君即位的时候,你听我的话去参加继位大典,兴许妖狐公子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禹君是天之骄子,诸神选中的人。每一任禹君即位,行继任大典的时候,自禹君身上透射出来的神威,能将在场的妖邪照射得无所遁形。自从四年之前,先禹君做了查访列了仙者排行之后,凡是算得上身份的仙者,无一不收到九州丞相子衿发出的共聚禹君继任大典的请柬。
  那一日,云荒柄着他那把乌骨洒金宣纸扇,悠哉地信步在我的院子里。
  我见雪地冰天,他却还带着那把宝贝扇子,便抢过扇子,抑扬顿挫地念道:“渺渺云烟,浮生逆旅只缘遇;莽莽荒泽,意竭心尽终成空。”
  云荒瞧着我,无奈地笑道。“分明是句伤感之词,偏生被你念得这样欢喜。”
  我抬起眼,自下往上地瞧着他:“原本就是两句空话,当不得真。”
  云荒的眉心动了动。我敛了笑容,冷声道:“什么谶语传说,都是以讹传讹。事情的真相,未必就如众人所知的那样。譬如大伙儿说,维序神尊是在慕绡仙者的怀中羽化的,临走之前还牵挂着九州运势的问题。而据我所知,维序神尊的身子刚颓倒,玉清山那批妖邪就开始进犯九州。慕绡忙着收服妖邪,压根没顾上师父的遗体。待他回来,也只留下神尊寻常所用的一柄求索杖了。”
  云荒扬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这样的闲情逸事,我倒是未曾听说过。”
  我将扇子一节一节地打开,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是禹君即位的日子。”
  “哦。”他平淡地应一声。
  我抬起头,略微有些沉不住气。“你知道的,禹君即位的时候神威最盛,一切妖邪都无处藏匿。你若是去了……”
  “那你呢?”云荒蓦然捱近我,将一枝开着八九朵花的腊梅簪在我的发间。他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面上却挂着纯洁无辜的笑容。声音清柔,一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不去。”我自觉地退开一步。
  “那么,我也不去。”
  今日果然是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行云缱绻,花开满树。云荒坐在漫天飞舞的花雨之中,半边面颊被金灿灿的阳光照得通透,温润柔和的质感,犹如莹润的美玉。阳光便这样将他脸庞的弧度勾勒得一丝不剩,一笔一划,皆是巧夺天工。我突然想把指尖按在他的眉骨上,用两只手的手指尖,顺着他的眉骨一路划下。划过墨玉一般的眼睛,蜿蜒至挺拔的鼻梁。顺流而下,抹一抹他的红润的嘴唇是否是染了色彩。然后顿在他下颌的位置,捧住他的面颊,就这样捧住,静默地与他对望。什么都不言语,就好。
  我仰望天空,湛蓝的天穹中,漂浮着无尽洁白的云絮。云朵很美,雪白柔软,美好得就像是一个梦。我素来喜欢仰望着云絮,度过漫漫的一日。它们在我面前舞蹈,行走,变换着万千的姿态。有时候,我会望着它们,然后伸出手,好似能将它们握入手里,可是我从未考虑过去占有它们。因为我知道,那样的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友同饮

  太阳正逐渐西沉,余霞散成绮罗。我同云荒坐在黛青湖旁,为晚饭所用之鱼静心垂钓。湖岸不远是连绵的山峦。山风拂动,由远处徐徐地蔓延过来。陌上栽着成排的果树,如今的骀荡春风,吹绵了一树一树的繁花。
  云荒端坐清水涟漪的湖畔,有如一尊静美的神像。清风徐来,我柄着钓竿,百无聊赖地问道:“云荒,今日吃的鱼,仍是烤熟吗?”
  云荒偏过头,答道:“我新近知晓了一种黄芪煲鱼汤的方法,是将鱼先煎炸一番,再同黄芪、豆腐、香蕈这三样东西以文火慢炖。盛入瓷碗之后,再撒以细碎的绿葱。无论色泽还是作用,俱是佳品。不如做予你尝一尝,如何?”
  “黄芪煲汤?那岂不是有很重的药腥味?”
  云荒笑得揶揄。“你这样爱吃鱼,如猫一般,连鱼的腥味都不怕,又怎的惧惮黄芪的药腥呢?”
  脑海中似是有电光火石一闪而过。“云荒,我想我知道那妖物是什么了。”
  “哦?”他微微有些惊讶。
  “你等着。”我以两指蕴集灵力,一只抵在自己额间,一只抵在他的额头上。金色的光泽渗入皮肤,蜿蜒前行,将潜藏的记忆一片一片地翻阅。云荒的神情很是愕然,不过片刻之后,他便了然地笑将开来。
  “原来是这个。”他喃喃道。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只依稀记得有这么个模样,却不知晓究竟为何物。故而只能将印刻于脑海中的画面告知与你。”
  他笑了笑。“方才你用的术,叫做什么?”
  “溯神法。”我道,“脑子里积着太多的陈年往事,想用的时候,一下子找不到,很是麻烦。我想着记忆这东西,与藏书是一样的。只要有个东西进去翻阅,就能一窥全貌。便以灵力为介,注入脑海,将记忆一片一片翻阅出来。亦或是以此术为桥梁,将二人之间的记忆共知共享,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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