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将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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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求妻-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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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倒了小半壶,碗里的酒才算满。公孙筠秀小心翼翼地端起来,奉到陆惊雷面前,问:“夫君,可愿饮上一杯?”
  酒香四溢,却不及公孙筠秀那声“夫君”来得醉人。陆惊雷就着她的手,将唇凑上去,视线锁住她的面庞,一口一口饮尽碗中美酒。胸中甜美让他忽略了酒中苦涩,醺醺然,他瞧见她的笑容。从无到有,淡如微尘,带着勉强和隐忧。
  “竹……”
  从来没有见她笑过,陆惊雷摸了摸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靠近。鼻尖擦过她的皮肤,嗅吸着脂粉甜腻的香味儿,不似她,却又是她。暖意自胸中荡漾开来,痒痒的,撩动经络,拂过百骸,让他久久的,久久的,不愿离开。
  忽地抱起公孙筠秀,不顾她的惊慌,陆惊雷只想快些将人丢到身后鲜红的鸳鸯锦被上。呼吸不可控制的急促起来,手脚却突然变得酸软。在男人最需要雄风的一刻,陆惊雷突然感觉身上涌起一股异样。不同于之前的情动潮涌,而是实实在在的异样。
  倏忽,公孙筠秀跳出了他的怀抱,他一伸手,什么也没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发尾扫过自己的手背。他想站起来,却直直跪跌在地,腹痛如绞,呼吸急促。
  “快,去叫大哥……我好像中毒了……”
  陆惊雷说得急切,公孙筠秀却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就像盯着一条危险的毒蛇。有什么,豁然呈于眼前。
  “是你下的毒?!”
  说话间,陆惊雷不敢停顿,立刻将手指伸进嘴里,抠住喉咙,企图把吞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公孙筠秀一不做二不休,取下墙上的七弦琴,用力挥向他。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琴身裂成了两断,陆惊雷也不堪重击,倒在了自己吐出的秽物里。
  公孙筠秀镇定地放下手里的半截残琴,用衣袖擦去额角滑落的冷汗,马不停蹄地吹熄了房中的花烛。
  仲夏长夜,月光皎洁,投在窗上,拉出长长的棱影。                        
作者有话要说:  

  ☆、逃亡

  一袭红衣,一头乱发,公孙筠秀鬼魅一般出了屋子,远远听到呕吐声音不断,想是祁风寨的还有人也和陆惊雷一样毒发了。她摒住呼吸,一路躲躲藏藏,确定没人发现,便像发了疯似的一路狂奔而去。
  脚下的山道她已经走过数回,虽然夜里的森林与白天不太相同,但只要方向不错,她总能去到想去的终点。不停留,不回头,她不想给自己任何时间去反思之前的作为。
  薄薄的绣花鞋挡不住硌人的山石,无情的枝蔓勾破了她的衣裳,她不管不顾,因为她明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
  呼——呼——
  终于见到那棵挺拔的银杏树,公孙筠秀气喘吁吁地走过去,倚树歇了一小会儿,才慢慢走到悬崖的边缘。
  月色正好,照得远处山峦起伏如画。崖下深潭映着月影星相,仿如另一片天空。
  公孙筠秀出神地看着,静止的身躯融在夜色里,几乎化作一尊石像。就像急于证明她还拥有知觉,山风狠狠地吹拂她的长发,摇摆她艳红的裙裾,不遗余力晃动山中树木,直晃得沙沙作响。终于,她有了动作,先是轻轻退了几步,而后一个冲刺,纵身跃下。
  眨眼之间,恍如隔世。
  巨大水花击碎了潭中明月,公孙筠秀连自己的尖叫都来不及听完,就被冰冷的潭水完全吞噬。即使到了水里,下坠的趋势仍未改变,明明触到流水,却还是无所凭依。压在身上的力量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无形的双手拖拽着她,将她拉向黑暗未知的深处,悄无声息地熄灭生命灯盏。
  片刻之后,潭面重回平静,月影摇摇晃晃地恢复了原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哗——
  忽地一阵波澜,再度撞碎了月光,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紧接着寂静的山谷里便响起了公孙筠秀费力的笑声,虽然带着几许凄楚的哭腔,但仍是笑着。
  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她杀了回来。贪婪地吮吸着四周清冷的空气,她在水中央停了许久,直到蓄足力气,才奋力游向岸边。
  宽大的嫁衣在落水之后成了累赘,被她遗弃在深潭之中。爬出水的时候,身上的中衣仍然重似千斤。若不是再也无衣蔽体,她真想连这件也一起扒了。
  不敢多做停留,公孙筠秀一缓过劲来,便借着北边的紫微星辨清了位置,一身水淋淋地上了路。她牢牢记着陆惊雷对她说过的话,一直往东,就是芮城。
  原以为这趟逃亡之旅最艰难的关卡已经闯了过去,谁知那不过只是序幕。山林深遂,崎路难行,白天都走得吃力,何况是夜晚。
  公孙筠秀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景象仍是无甚改变,她的体力却渐渐不支了。湿衣裹体,一点一点争抢身上的温暖,四周若有似无的动静更是让她草木皆兵,饱受惊吓。
  一心出逃的公孙筠秀瞻前不顾后,身上不仅没有防身的东西,火种、食物更是样样皆无。相比陆惊雷的魔掌,葬身山中野兽肚腹,亦或迷路饿死,实在都好不到哪里去。越想越怕,她有些悔不当初。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在祁庄了结了自己,何必来受这场折磨?
  “娘……”
  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公孙筠秀无助地跪倒在地。
  从小,她的娘亲费尽心思培养她,教她琴棋书画,教她知书达礼,教她洁身自爱,教她宁折不弯的道理。她敬她、重她,习惯遵从她的每一句话。她临终时逼她发誓,要她好好活着。即使痛不欲生,恨不能随她去了,她还是忍了下来,听话地活着,不敢有丝毫违背。
  忆起幼年,娘亲常常捏着她的耳垂说:这里多肉是福,我的小筠儿呀,必定一生福泽满满,平安顺遂。可如今的情形,她的娘亲何曾想到?她不欲苟且,却又受缚于母命,生也不是,死也不是,落得这般田地,内心深处禁不住生出几许怨恨,直想张嘴咆哮,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
  泪花好似过路短雨,落下几滴便没了踪迹。直跪到两膝刺痛,公孙筠秀才从地上爬起来。收拾了自怜自艾的心情,她便重新辨准位置,继续地往东边走去。
  若是有人在旁,见此情形,多半会对她恢复之神速感到错愕。其实,公孙筠秀的性子早已被母亲调|教得韧性极强,软弱是不被容忍的,即使到了崩溃的边缘,她咬碎银牙,也就挺了过来。若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毒倒陆惊雷,更不可能想到跳崖求生这种极端的手段。
  在山中跌撞了一晚,黑夜终于安静退去,一点点将天空还给白昼。
  公孙筠秀胸中几欲熄灭的希望之火,被即将到来的光明重新点燃。她越走越快,沉甸甸的两腿复又轻盈起来,身上的湿衣也被体温捂得半干,虽不暖和却也不再刺骨。参天的林木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稀疏,阳光落进阴暗未知的角落,带走了恐惧与惊疑。抬头看天际,叶隙间透出的微蓝颜色,是言说不尽的可人舒心。
  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
  公孙筠秀深吸一口气,不想却被晨曦里的凉寒呛入口鼻,引得大咳不止。声响传得高远,惊起几窝鸟雀,兵慌马乱地扑翅疾逃,弄出的动静反倒吓着了始作俑的公孙筠秀。
  双臂抱胸倚着一棵大树站了良久,直到林子再度恢复之前的宁寂,她才拢住心神,继续自己的逃亡之旅。而就在此时,隐约的马蹄声擦过她的耳际,由远及近,听得她一阵狂喜,如同久旱之地遭逢甘霖。
  也许是官道,有马匹正在官道上飞驰!
  压抑住呼救的念头,公孙筠秀拼尽全身气力,迅速又不失谨慎地奔向蹄声的方向。地势渐倾,动作中平衡不易,她一身疲惫,早已经不起这般冲动,忽地两腿一软,整个人便往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掌铁钳似地扣住她的右臂,硬生生将她捞了回来。公孙筠秀吓出一身冷汗,可来不及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恨不得前一刻已经跌断了脖子,只因救她的竟是陆惊雷的“六哥”——李克勇。
  救我——
  撕心裂肺的呼救被掩住口鼻的大手阻断在公孙筠秀的嘴里。她癫狂一般猛烈挣扎,也无法摆脱李克勇的钳制。
  哒哒哒哒——
  马蹄声又近了。
  “唔——”
  眼角余光瞥到马匹,骑在马上的都是祁风寨的悍匪,个个黑口黑面。滚滚热泪终于浇熄了心头奄奄一息的火焰,公孙筠秀哽咽着,声弱如蝇。
  少了陆惊雷的惜香怜玉,公孙筠秀第一次真切地尝到了俘虏该有的待遇。李克勇不但用一根粗麻绳将她捆得不能动弹,还拿巾子堵住她的嘴巴,丢在马背上驮回了祁风寨。
  一夜的艰辛逃亡,转眼又回到了原点。被李克勇丢到地上的一瞬,公孙筠秀不禁再度萌发了轻生的念头。
  这里是陆惊雷的旧居,他们“成亲”之前他住的地方。此时,他正四正八方地坐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陆惊雷看起来不太好,毒酒加上一夜未眠让他两眼布满了血丝,脸色却是灰白如纸。他穿着中衣,外袍披在肩上,腰杆挺得直直的,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两脚未着鞋袜,踩着床下的木蹋。显然,李克勇把公孙筠秀带进来之前,他还躺在被子里。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死不了了。这让公孙筠秀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可再看他一脸平静无澜,周身却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公孙筠秀下意识想逃跑,可惜被绳索捆着,根本做不出动作。
  李克勇跨过公孙筠秀,就像跨过一件家什。只见他走近陆惊雷,沉声询问:“人带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语气,仿佛只要陆惊雷一个字,他便会手起刀落,斩下公孙筠秀的人头。
  陆惊雷视线寸步未挪,依然死死地锁在公孙筠秀身上,好半天才缓缓地说:“谢谢六哥,你先出去吧。”
  闻言,李克勇皱起了眉头,似不赞同。
  陆惊雷又补了一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要进来。”
  知道多说无用,李克勇点点头,依言离开。
  这下,屋子里只剩下陆惊雷和公孙筠秀,一时间安静得连呼吸都无所遁形。一人平稳,一人急促。平稳的是陆惊雷,急促的是公孙筠秀。
  不是没有怕过,从看见陆惊雷的第一眼,害怕就成了公孙筠秀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怕陆惊雷伤她性命,更怕陆惊雷毁她清白,而如今,她害怕陆惊雷的愤怒。
  相处的日子不算长,公孙筠秀却大概摸清了陆惊雷的脾气。平时的他还算随性,不拘小节,待人接物总是笑笑的,乍看很好相处,但骨子里却是一腔爆烈,半分不饶人。
  还记得他们的亲事定下以后,有人在酒桌上取笑陆惊雷不懂女人,说公孙筠秀脸蛋还成却无身段,办起事来肯定无甚乐趣。陆惊雷当时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却在第二天与那人习武对练时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大家都以为陆惊雷是一时失手,他却大方承认自己是有意为之,还撂下话说:我的女人,谁敢说不是?!
  刘杏儿竟然因此对公孙筠秀心生羡慕,觉得这件事代表陆惊雷对她的宠爱。公孙筠秀却听得背心发凉。她可没忘记陆惊雷也曾经对她挥过拳头,虽然没有真的砸在她身上,但这也意味着她并无免死金牌。
  陆惊雷的性情也许称不上暴虐,但绝对够得上残酷。更何况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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