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大半天的颠簸后,马车才晃晃悠悠地进了天曲乡。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富裕盛实,而是满地的荒芜,随处可见的难民。
“黎福盛,这就是你说的富足之地?”
“这…皇,少爷,奴才也不知——”
君延冷哼一声,独自下了车去。
车内的几人对视一眼,也便匆匆下了车。
自从在上河镇后吕颜便与冉心生疏了许多,有些话说开了终究是个结,冷冷地气氛中,慧欣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少。
“黎福盛,通传当地的县衙!还有,搭建粥棚,准备施粥”
黎福盛一进房间,便看到了满地的碎片,心惊的应了一声,“喳!”
屋外,吕颜捧着一碗热粥走了过来。
黎福盛好心开口,“少夫人,少爷现在火大着呢,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是吗?”
“那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进屋后果然是满目疮痍,“这是怎么了?”
见来者是吕颜,君延也没有再次大发雷霆,只是神情冷淡,“你怎么来了?”
“临风生这么大的气,想必是因为外面的饥民吧”吕颜轻轻握住了君延的手,“临风可派人施粥了?”
见君延一再沉默,吕颜再次开口,“临风,当下难民数不胜数,民心不稳,我想不仅要派人施粥,更要稳定民心,欢颜建议,公开您为九五之尊的身份,亲自施粥,安抚难民”
君延反抱住吕颜,闻言道,“你也陪朕去吧”
“臣妾去怕是不合适吧”
“朕让你去你就去”
“但…让慧欣和冉心一起好吗?臣妾可不想做出头鸟”
“嗯……”
翌日,粥棚已经建在了天曲客栈的大门口,领粥的人已排成了一条长龙。
“听说这施粥的人是当今圣上还有贞妃娘娘”
“可不,你看连天曲客栈的横幅都是皇上亲自题的呢”
“当今圣上与贞妃娘娘可谓是天生一对,你看看,多般配”
“嘘!皇上只能与皇后是天生一对,你小心掉了脑袋”
底下的难民小声议论着。
不料此时,一群黑衣人从一旁的民居中突然闯进来。
黎福盛见势不妙,大喊道,“来人呐,护驾!护驾!”
不过闻声而来的是另外一群黑衣人,黎福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护在君延前面,“救驾啊——”
慧欣不知何时被人流挤到了离君延甚远之处,正在拼了命往君延处挤去。
另一边,君延死死护着怀里的吕颜,凭着一只手与数量众多的刺客搏斗起来。
吕颜紧紧贴在君延的胸口上,此刻她能够清楚地听到君延的心跳声,听他的气息平稳,想来那些刺客也不会伤到他,出神间,一道寒光一闪而过,远处一把短剑向着君延飞来,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吕颜逼紧双眼,一下子挡在了君延身前,但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感觉,缓缓睁开眼睛,一个碧色的身影在眼前倒下。
吕颜睁大了双眼,泪珠滑落在嘴里,“冉心……不……”
“快找大夫!大夫!”
黎福盛的声音在吕颜耳边响起,明明尖锐的刺耳,可现在却像毫无知觉般,吕颜一下冲了上去,抱住冉心,“冉心!冉心——”
眼泪打湿了吕颜的衣襟,一切似乎都在黑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吕颜愈觉头痛这才醒来,“冉心,冉心!”
君延像是苍老了十岁,“刺中冉心的短剑上淬了毒”
“那毒解了没有?”
“那种毒,没有解药”君延说得有些颓废,一切的一切都怪他!是他太过于自负,都是他!
吕颜心下的不安越发强烈,“我要见冉心!”
吕颜踉跄着从床上下来,不顾阻拦,跑到了冉心的房间。
冉心躺在床上,脸色煞白。
“冉心”
“冉心”
吕颜连声唤了几次后,冉心这才睁开眼睛。
冉心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姐……姐……”
“冉心,你怎么这么傻啊!”
“姐姐,冉心命不久矣,咳咳……”
吕颜一把握住冉心的手,“你不要胡说!”
“不”冉心有气无力的说道,“姐姐,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无论如何,请…请,请留,一丝真心给他……”
“冉心,你到底是何苦呢!值得吗?”
“姐姐,你,你答应我,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冉心有些欣慰地笑了,“如此,我,我,也就…也就…”
“放心了”
可惜这三个字,冉心再也无法说出口,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在欣慰中香消玉殒,永久的消失了……
步步宫心:回宫
君延一下子抱住了吕颜,此刻竟然无言以对。
吕颜冷冷地看向君延,回想着种种事情的经过,终于明白了什么,眼神中的恨意显而易见。
吕颜猛地一下推开君延,不顾往日的谦和,“是你!一切都在你的计划范围之内对不对?”
君延看向吕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但却仍掩盖不了自己眼中对于冉心的歉意。
君延的沉默在于吕颜看来是默认,吕颜更加声嘶力竭地吼道,“她怀了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朕”
“不想的……”
“皇上的一句不想,难道,就可以抹杀掉一尸两命这个罪责吗!”吕颜擦干泪水,对着君延笑了,“冉心的心意,臣妾相信皇上是最清楚不过的,但皇上却仍然没有放过她,这样的皇上让臣妾感到害怕……”
君延原本平静的心被吕颜的一番话搅得一塌糊涂,无法控制地摇着吕颜的肩膀,怒斥道,“你以为朕想的吗?那也是朕的孩子!”
顺应流下的泪水滴落在了君延的袖袍上,吕颜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片刻恢复平静后,“臣妾失仪,请皇上恕罪”
吕颜的突然认错,让君延迟迟未反应过来。
“臣妾告退”
吕颜福了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黎福盛!启程回宫!”
“喳——”
马车上的三人各有心思,吕颜眼里的悲伤不难看出,但慧欣却是不甘的,看来这次回宫,太后定会大发雷霆的。
行驶了大半日后,马车超乎寻常的到达了京城。
与临行前一样,太后与众妃嫔都面色凝重地站着,而太妃在听说这件事后,当即便晕了过去,此后便一病不起。
一下马车,太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帝,柔贵人真的?”
君延定定的望着太后,没有说话。
吕颜在见到仪清第一眼后,一种莫名的心虚逐渐散开来,成泽之的事……
“唉,罢了!到底是哀家没福分,都散了吧”庄惠领着慧欣就回了慈宁宫。
“臣妾等告退!”
君延突然狂妄地笑了,“哈哈哈哈——”
这就是他的额娘!他的额娘!
“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黎福盛略有些担忧。
“太妃呢?”
“回皇上,太妃娘娘听了柔贵人宾天的消息,病倒了”天作证,黎福盛说话的时候心都在颤抖。
君延匆匆忙忙赶到了毓康宫,“额娘!额娘!”
太妃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岁,“延儿……”
“额娘,对不起”
“延儿,那,是哀家的孙儿啊”
“额娘也在怪儿臣吗?”
“不,哀家不是在怪你,哀家只是恨,恨那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狠心!那也是她的亲孙儿,她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拿自己的孙子来做赌注!”
“她可以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也可以将自己的孙子置于不顾,额娘,儿臣早就已经看清了”
“延儿,你还是打算放纵她吗?”
“额娘,她,毕竟是儿臣的生母”
“妇人之仁!”太妃一把推开君延,一副恨铁不成钢样子怒斥道,“乌拉那拉慧欣不日便会进宫,受封为和贵人,延儿,你愿意放纵她,哀家不愿意!从今天起哀家要维护自己的孙儿,和贵人册封当天哀家要晋大封六宫,瑶婉仪晋为瑶才人、许常在晋为许婉仪、默婉仪晋为默才人、伊贵嫔晋为伊妃、贞妃晋为贞贤妃、文妃晋为文淑妃,殁了的柔贵人以嫔制下葬”
“额娘!”君延也明白太妃此举是不想太后一人做大,在后宫只手遮天,但,大封六宫也不是件小事。
“你是想要气死哀家吗?”
“儿臣不敢,就按照额娘的意思来吧”
太妃这才又安心地躺在床上,“你去看看瑶婉仪吧,哀家累了”
“儿臣告退!”
墨色的天空下挡不住柔柔的月光,紫禁城此刻安静得诡异……
步步宫心:和贵人
三日后,冉心的葬礼已完,一切依旧如从前,在这个尘封的世界中似乎从未有过瓜尔佳冉心的出现。
长乐宫内——
“娘娘,奴婢为你更衣吧”若雪手里捧着一件绢丝流秀的浅红色宫装。
吕颜低头看看,淡淡地吩咐道,“柔嫔才去,换身素净些的”
“是”若雪应得很小心,自柔嫔出事后,娘娘终日有所哀思,向来最宠爱娘娘的皇上也一连数日没有来过长乐宫,她到底是担心的
换上素服的吕颜静静地坐在木椅上,除了安静也只有安静了。
若雪小声道,“娘娘,外面日光正好,出去走走吧”
“也好”吕颜搭上了若雪的手腕,“陪本宫去御花园走走”
若雪难掩欣喜,娘娘能够出门也是极好的,“是”
如今已是三月,褪去寒冬后的紫禁城格外温暖,御花园的花自然也是应景地开着。
“娘娘,您看这花开得多好啊”
顺着若雪的目光看去,确有开得极好的迎春花,但一旁却散落着几株兰花,吕颜犹记得冉心是最爱兰花的了,不免步子向着那边走去,“幽兰香风远,蕙草流芳根”
“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声音吕颜再熟悉不过,身旁的若雪也不知何时早已退了下去,“臣妾见过皇上,皇上金安!”
“欢颜你一定要与朕如此生疏吗?”
“臣妾只是想要一个真相,皇上若不给,那臣妾就自己找”说话之人倔强地抬起头,没有一丝犹豫。
君延淡漠的笑了笑,“逝者已逝,就算你知道真相她也不会死而复生”
到底还是两个想法,吕颜开口,“臣妾告退!”
“别走!”君延一把将吕颜搂在怀里,“你是朕唯一的挂念,别走”
“臣妾只想要个真相”吕颜靠着君延的肩上,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却依然推开了君延,“臣妾告退!”
看着一脸决绝的吕颜,君延有些苦涩,“你不用走,朕走!”
吕颜顿在原地,唯一的挂念?呵,笑话!若真是这么在意她,他就应该知道如果不告诉自己真相,那么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如冉心那般惨死,这就是他所谓的挂念!连冉心,那个爱他到骨子里的女人他都可以不在意,更何况她?
冉心你太天真了,帝王总是薄情的,你又岂可期许他给你留一点爱恋呢?
吕颜摇摇头,转身欲走,却撞上了慧欣和何沫。
“嫔妾拜见贤妃娘娘!”
“免礼”吕颜把玩着手上的玉镯子,“恭喜和贵人大封”
“谢娘娘!”慧欣再次福了下去,“六宫皆是大封,娘娘不也由贞妃变成了贞贤妃?娘娘若是这样说倒是折煞嫔妾了” 吕颜眼里闪过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