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微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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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云微漾-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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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十分想不通:“单单是这样还不行吧,你的名字,你的容貌和声音都有可能出卖你啊。即使泾风没想到来九天真王宫找你,见过你的人难道不会把你的名字说出去?”
  他对着壁火道:“两千年来,你看我出过蓬丘没?”
  我回想一下,马上道:“没有。记忆中只有二师兄随师父出去过。”
  他垂眸不语,沉浸在当初的回忆中。
  “初到蓬丘时,我刚逃过一次泾风的暗杀,浑身上下透着恐惧与绝望。师父给了我两个选择。一是改变一切,包括名字,身形,容貌,声音等所有外部特征。我知道,只要师父动手让我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天下之大便没人能认出我,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可我选的是第二个,保留一切,只是掩盖所有魔族特征伪造成神族。虽然有那么多地方不能去,也不知道究竟要躲多久,可我就是不愿放弃自己的名字,不愿为了保命而顶着不属于自己的皮囊,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他缓缓说道。
  “其实能在九天真王宫内自由活动,我便心满意足了。可那天夜晚,师父站在王宫的顶端,用自己的血做引,下了一个我平生见过的最厉害的封印咒语。他划破自己的手臂,在一张白纸上用血写下我的名字,把手掌盖在上面。须臾,纸上的名字竟慢慢幻化成无数缕细微红光,从王宫顶端蔓延,网一般洒下,最终罩住了整个蓬丘!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不仅是他,我这个听的人也呆了。要怎样高深的法力才能一个封咒完整地罩住整个蓬丘啊!
  泠月眼里有光芒在闪烁:“红光消失后,师父的脸色有些苍白。王宫顶端因施完咒语狂风大作,我在风中看着他袍尾翩飞,听他带着坚定与信心对我说:‘此咒一下,从今往后,只要你不出蓬丘,便绝不会被外人发现一丝行踪。蓬丘内,也再没人能将你的名字,你的任何信息往外边泄露半分。’”
  “我喜出望外地看着他,他微笑着一字一句道:‘泠月,我没有能力让你游畅四海,远走八方。但蓬丘这座山水秀丽,温暖如春的王城,你大可以无拘无束,恣意山湖!在这座广袤宁和的仙岛,我许你绝对的安全!从今以往,你仍是泠月,是你最熟悉的自己,希望你忘掉过去,放开心怀,在这美丽的地方重新开始。在将来的某天,等时机成熟,我会助你夺回魔界的整片江山!’”
  “我娘曾对师父有恩。她临死前,让我遇到危险便去找天界的九天真王。可我一直知道,他后来为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因为我是他的小六,他是我的师父。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在响,暖意阵阵袭来。
  泠月说:“我走近他时,原本只是想要一小方藏身之处,可他却给了我整座王城。”
  我微笑接道:“我也一样。我原本只想要一枝桃花,他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如果没有师父,如果不曾有他,何来我生命中四时的明媚,风霜的无踪?
  而泠月,经历过暗杀,逃亡,躲避,敌人还是自己的亲哥哥,他的过去甚至比我更坎坷。
  我把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现在好了,你再也不用躲在任何地方,天庭的一兵一将全在为你效劳。总有一天,你会登上九五,君临魔界。”
  他笑得有些凄凉:“可我真正想要的,却是以往的日子。我多么想回到蓬丘,继续聆听师父教诲,继续与师兄品茶聊天,与你……与你一块儿看星星。”
  我心如刀绞,搂过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别难过。等你当上魔帝,想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我和师父师兄也会时常去魔宫看你的。”
  他抓住我的手:“柒柒,你没有因为我是魔族而对我有所不同,我很感动。”
  我又往里蹭了蹭,嗔道:“傻瓜,什么魔族神族的,你就是你!”
  不知这样静静地与他坐了多久,我的衣服终于干了。泠月道:“这个时候师父应该还没睡,我们去看看他吧。”
  我不语,虽然心里很想很想。
  “这次他到西边的军营与我讨论战事,决定让我这几日暂时跟着他到东营。回来时为防偷袭,我们只能悄悄行动,可诡无崖不知怎的还是得到了消息。我们只有几个人,半路上,他们突然杀出来……”
  我紧张地抓紧他的手:“然后呢?”
  泠月低头道:“师父让我们先走,他一个人留在后面对付诡无崖,然后,手臂被毒箭伤到了……”
  我一下从榻上弹起来,泠月把我按住:“放心,我从他的寝房出来时,他已经没事了。”
  我的脑子仍旧一片轰乱,他受伤了,他受伤了……
  泠月又道:“夜还没深,我们去看看他?”
  我低下头嗫嚅道:“他,他还不知道我在这里。”
  泠月很震惊:“什么!他不知道?”
  我神色黯淡道:“我偷偷跑来的。而且为了让绣鸾答应带我来,我对她发誓绝不露面。”
  他觉得很不可理喻:“你还发了誓?师父如果不知道你在这里,万一有了危险谁来保护你!”
  我咬唇不语,他伸手拉我:“不行!你和我一起去,必须让他知道!”
  我急急掰开他的手:“泠月!这是我自己答应别人的事,如果食言,下次她怕是再也不会相信我!至于危险,别忘了我也是师父的徒儿,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再说,总不能一辈子依赖你们吧!”
  他仍是不肯妥协:“这里可是魔界,是战争中,此一时彼一时!”
  我用力推他:“你快去吧!我会找时间自己去,这次你必须依我!”
  他僵持了一下,最终无奈道:“那你一定要事事小心,明天我会派几个人保护你。”
  我果断地摇头:“我不要。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
  “柒柒!”
  我对他眨眼:“你放一万个心好了!如果实在逃不掉,我还有致命法宝对付他们!”说完不自觉地隔着袖子摸了摸静静环着手腕的玉镯。
  泠月叹了口气,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拿我的任性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出去了半晌,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双好看的绣鞋:“我知道你不想要她们的东西,不过眼下我实在拿不出新的,你将就一下吧。”
  我穿好鞋子,问了师父的寝房在哪后,目送着泠月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注意一下这个茶花指环哦~~后面还有两个重要用途~~一个当然是结魄,另一个作用……参见师兄妹的第一次万灯节……哈哈,就说到这儿啦!

  ☆、相逢尤恐是梦中

  夜深人静。
  各个长廊的灯火已经熄灭,周围回归一片寂静漆黑。原本步伐着急,来来往往的人们也没了踪影。
  我小心地敛好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师父所住的有着一棵粗树的园子里。脚上踏着柔软舒适的绣鞋,比木屐要灵巧方便,而且不会发出响声。但我知道自己还是会找回那双木屐。
  我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尖轻轻走在园子的小径上,突然被一只柔嫩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嘴。
  脚下跳了一跳,我吓得魂都飞了,这次不会是真的卿千恋吧!
  心惊胆颤地转头,原来是小红。她神神秘秘,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笑着搭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永远不知道,刚刚看到是你我的心里有多高兴。”
  她竟没有甩开我,只瞪眼道:“一分钟不贫嘴你就会死吗!”
  我好奇道:“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幽怨地说:“我在等一个蠢蛋,终于等到了。”
  这丫头,看来又学到了一个骂人的新词。我挤眉笑嘻嘻道:“我是蠢蛋,你就是大笨鸟。”
  她伸手要打我,我忙道:“找我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
  小红高傲道:“哼,你央求我带你到魔界,不就是为了来这儿吗!我找你,是因为神尊大人的伤。”
  我立马严肃道:“怎么了,很严重?”
  她想了想,点点头。“方才一阵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才将毒止住了。不过他的左臂……公主非要亲自包扎,她一边哭,一边包得……咳咳,好像不是很严实。”
  我刻不容缓地点头:“知道了,我会重新给他包。”
  小红又急道:“你可千万别让他认出来,更别说是我让你……的,不然公主会骂死我,到时你看我不拉你当垫背!”
  我满口答应:“好姑娘,知道啦。你回去吧!”
  她想了想,又轻轻道:“神尊大人已经睡了,你动作放轻点。”
  夜风轻拂,地上树影斑驳,花草寂寂无声。天边,冷月如钩,勾起人们内心无数情思。
  还有几步就是师父的房门口,我突然顿住了脚步。
  自从天宴上一下消失了他的身影,战争爆发,一别数百日,日日思念成灾,担忧和焦急几乎要将我的一颗心焚烧成灰。
  如今,跨越天界至魔界的千山万水,我终于,终于又站在了他的房门前。
  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急跳,我上前无声地推开他的门。怕凉风灌入,我快速地溜进房内,又转身轻轻地将门掩上。
  房内满是熟悉的气息,是他的气息,不过带上了些许血腥和风霜。我心里一涩,多想上前轻轻为他抚平眉间的疲惫,拂去他鬓角的风尘。
  师父,不管多危险,你该带着我。其他人照顾你,哪有柒柒知根知底,细心体贴。
  我弯腰点亮桌上两根小小的蜡烛,刹那间一室微弱的灯光。
  房内依旧静悄悄的,桌上摆满了纱布和草药。床上帘帐低垂,看不清里面的人。
  我来到床边,跪坐在地上,下了个瞌睡诀,然后颤抖着手轻轻掀开丝绸帘帐。
  师父眼睛紧闭,双唇安稳地抿着。他的脸色如纸一般苍白,两颊瘦削了不少,我心疼得差点差点将嘴唇咬破。但尽管如此,他的睡颜仍旧美如天山明月,冠玉华琼。
  我把手放在裙摆上使劲搓,待暖和后才伸进师父的被子,轻轻拉出他的左臂。他穿着轻薄的白色睡袍,左袖晕染着血色,鲜艳如雪地里的红梅。
  轻轻地撩起他的袖子,我的心又猛地一痛。
  那是一道极深极深的口子,隐隐可以瞧见白骨,伤口旁满是淤血红痂,还泛着浅浅的毒黑。馨羽包得很不好,伤口时不时地缓缓往外渗血。
  我一边轻柔地拆开他手臂上的纱布,一边在心里将诡无崖千刀万剐。
  怕他疼醒,我又往帐内多下了几个瞌睡诀,再小心翼翼地重新替他消毒,清理,上药,包扎,直到白色纱布稳妥地将他的伤口团团裹住。
  包扎好后,我走到桌旁,往碗里倒了一点酒,然后在房里四处洒了几滴以驱散血腥味和难闻的药味。
  然后回到床边检查了一下纱布是否严实,有没有血渗出。确定一切无恙后,我小心地放下他的袖子,又轻柔地把他的手臂放回被子里,仔细地掖好被角。
  大功告成,我满意地笑了一下。在心里对着他说道:“放心,一切有我在。往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受了多重的伤,都有我来陪着你。”
  对着帘帐发了一会呆后,我转身准备离去。
  刚背过床,手腕蓦地被人抓住。
  我大吃一惊,回头发现师父的手不知何时又伸出帘帐,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腕。
  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在凝固,我吓得无法动弹。
  “谁?”帐内的声音喑哑道。
  我的心慌乱得砰砰直跳,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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