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人人都有的天xìng,那怎么叫我会的呢?”君萝不解地道。
“利用这样的天xìng来听山辨水、‘师法自然’,却是一般人学不会的。”玄舸道,“你让我带你游山玩水,自然要好好地学。”
“这么简单?”君萝却不满意起来,“我看书里说,想成为师傅这样的大侠,就得刻苦练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辛苦呢!”
“你才这么小,急什么?”玄舸却好笑道。
“我可做好准备了,别看我名字是‘萝’,我可要长成苍天大树,举世无敌!”君萝挥舞着拳头道。
“小女孩子,斯文点!”玄舸笑道,“你不一直说自己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还怕落后于别人吗?”
“当然不怕!”君然点头,却听见了身后的轻声咳嗽。
刑涯已经醒了过来,裹着那黑sè的轻裘,立在门口看着师徒二人。
君萝蹦蹦跳跳过去,对这男孩子道:“你要好好养身体,然后做二师叔的徒弟,等我们长大后······就是十年后吧,看看谁厉害。”
男孩子看着女孩子,难得地溢出了微笑:“好!”
“拉钩!”女孩子见他如此,开心地伸出了小手指。
男孩子迟疑了片刻,缓慢地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指,勾住了女孩子,又被屋外袭过的一阵寒风激得剧烈咳嗽起来。
“啊,你快去里面坐好!”女孩子急了一跳,连忙扶他进去屋内的火炉边。
玄舸正准备跟随两个孩子进屋,却听见雨声中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妇人闻声,连忙从厨房走了出来,笑道:“定是相公和小儿回来了,萝儿还没见过他们呢!”
君萝伸头从半开的门缝往看去,两个穿着已被雨水打湿的褐sè斗笠的男人正骑马来到门前,妇人已在门廊外热情地介绍着玄舸,走在前面的年长男人上前与他攀谈,而后面的年轻人已从马匹上搬下的一些货物,向屋里行来。
那是个黑瘦的少年,眼中有山中原居民特有的朴素神情,却因为比同龄人更了解外面的世界而多了一丝jīng明。
他步伐轻快地进了屋,卸下身上的货物,环视屋间,便看见了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他明媚地一笑,正yù上前,却猛然止住了脚步,呆呆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君萝看着他的奇怪举动,连忙问道。
那少年黝黑的面庞突然变得煞白,仿佛看到了骇人的恶灵,睁大了眼睛。渐渐地,脸上有大颗的汗珠滚了下来,眉心因为痛苦紧凑在一起,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发出低沉痛苦的嘶吼声。
“孩子,你怎么了?”刚进门的夫妇二人也是唬了一跳。
少年却没有回话,挣脱了父母的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转身冲进雨中,跪倒在泥土地上,雨水顺着他颤抖的身体甩出巨大的弧线,如同一只困在雨牢里的猛兽在奋力撕扯着自己发烫的身体,绝望而恐惧。
………【第九记 梦醒时分】………
他在痛苦中奋力痉挛,年轻有力的骨骼似乎变成由别人cāo控的骨灵,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状。他身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雨水刚落到肌肤之上就化成阵阵白烟。
玄舸抢在夫妇二人前,握住了他滚烫的双手,试图用自己的内力压制住少年陷入癫疯的身体,却突然被少年胸前一个发光的东西吸引去目光。
那是一枚红线系住的黑sè小石头,发出妖邪的红光,丝丝电光刺入少年的经脉,似乎是控制住少年的另一个邪恶心脏。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中年男人跪在少年的旁边,似乎从没有看见过自己儿子的身上有这个石头。
妇人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恐,扑身上前,准备把那枚石头从儿子的身上拽下来,却被少年激烈的挣扎甩落,跌倒在雨中。
玄舸双手一发力,将少年压倒在泥地上不得动弹,只有青筋仍在肌肤下剧烈跳动。
“快,在地上挖一些泥土包住它!”玄舸向一旁呆若木鸡地扶着妻子的中年男人喊道。
“哦,哦!”男人连忙爬了起来,忙不迭地直接将双手插入泥地里,捧起一堆烂泥,就摊在了少年的胸前,包住了那妖邪的石头。
说也奇怪,石头在东荒的泥土下立刻平静下来,少年也因为痛苦的消失而抚平了紧皱的眉头,瘫倒在那里,口里不停吐出白沫。
玄舸连忙将少年抱进了屋中,交给了他的父母,向自己的徒儿道:“临走之前,你向廉儿讨了很多药果当零食吃,有小元果吗?”
“有,有!”君萝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身边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里是小元果,都给他吃了吧。”
玄舸不由对着自己的徒弟一阵发寒,普通人的体质若是吃下这么多的小元果,还能活下来吗?
他倒出一粒药果,向着妇人道:“大姐可将这枚果实放入水中烹煮,喂令郎喝下,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妇人连忙道谢,擦干了满脸的泪水进了厨房。
“这次真是多谢大侠了,大侠可知小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中年男人安顿好自己的孩子,这才忧心忡忡地对玄舸道。
“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玄舸摇摇头,看着案上的黑sè泥土块,“但这石头,是北域的东西。”
“北域?跟北域王妃进山有关系?”中年男人连忙问道。
刑涯猛然抬起头,面sè冷淡地直视着这个男人。
“你怎知北域王妃进山之事?”玄舸看了一眼刑涯,向男人问道。
“不瞒大侠,正是在下和小儿送王妃的马车进山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哦。这倒跟北域王妃没啥关系,因为这石头来自更北边,接近北海之国的北边,是亵渎神明之物,本不可能出现在神殿的地界里。”玄舸面sè沉重地道,“不过,也幸好是在东荒之中发现,东荒的纯净之土能与此物相生相克,不会招致更大的祸害。”
“似乎是···”男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几个月前,在下带小儿在鹧鸪城里买办货物,一位江湖术士说小儿骨骼清奇,要收小儿为徒,还送了小儿一堆保平安的礼物。山里之人不需学那些歪门邪道,在下让小儿收起那些物什,不再理会。这枚石头似乎正是那个恶道人送的。”
说至此,中年男人不由一脸愤恨,“早知会发生这种事,我就绝不会同意他在外人面前扮成大人模样,小小年纪随我跑山,糊涂啊!”
“此事已了,令郎无大碍,您也不必介怀。”玄舸拿一个黑sè的布袋封好泥块,安慰道。
深夜的宫殿,已经有成排的侍女点上了千万盏明灯,然而宽广连绵的宫室中,依旧是昏暗沉静,烟气靡靡。宫殿里高高在上的金玉龙榻上,斜斜地躺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老人,正抚摸着右手拇指上镶嵌着金sè神石的符文戒指,那是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毕生的荣耀,jǐng示着世人,他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帝,长渊。然而,就算这般的夺目修饰,也不能掩盖他的病容和虚弱。因此,他更加龙颜震怒,浑浊的双眼中颤抖地闪烁着光芒,望向阶下陪王伴驾的臣。
龙榻边站着两个人,一女子垂首裹在一袭白sè披风中,腹部隆起,三尺青丝在脑后挽了一道,额头高贵华美,似乎并不在此情此景中。另外的青甲少年背手立在女子边上,面sè有点苍白,眼神变幻莫测,烟波迷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谁也无法忽视他羸弱的身躯下浩瀚的气场。
“杀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一道狂风无端闯了进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席卷了一切。
“这是什么?”龙榻上的华贵老人抬起头颅,愤怒地敲打着扶手,却突然哑了嗓子,只留下忿然的面容。
那道狂风仍在快意地嘶吼着,将一切席卷进混沌之中,灯火、杯盏、金玉龙榻、白玉柱子,尽是歪歪倒倒,支离破碎。
宫殿里的人影如烟霞般摇摇yù坠,龙榻上的老人、美丽的女子、青甲的少年以及宫殿中所有的臣子,都变得面目模糊,不复神采,如同白纸糊成,一下子失去灵xìng。
“哈哈,你们都得死!”狂风还在怒吼着,将宫殿里的一切威严、尊荣、美好都毫不容情地打碎。
“不,死的是你!”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门外冲到狂风面前,挡住了身后的一切。
他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姣好,气宇轩昂地抽出一把锋利的剑,大笑地砍进风中,他身后的人们也渐渐清晰起来,跟着他一起笑着望过来。
“朗!是朗!”伴随着咽喉下低沉的喊叫,一个黑袍人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淡灰sè的眼谋中充满了仇恨的火焰,枯萎的双手抱住了头颅。
他的周围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寒冰,只有一个灰袍人、一个蓝袍人陪坐在他左右,见他如此,立刻围上来。
“大哥,你怎么了?”蓝袍人扶住了黑袍人颤抖的身体。
“北国之眼苏醒了···”黑袍人突然喃喃地道。
灰袍人脸sè一变,与蓝袍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渐渐显露出骇人的笑容。
黑袍人一振衣袖,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
那道亮光里,两个坐在火炉边稚嫩的孩子正望着这边,满脸的纯真。
男孩子抱着一个黄布的包裹,脸sè有些惨白。
那个女孩子带着好奇的微笑,看着三个人问道:“你怎么了?”
画面闪抖了一下,就定格在黑暗之中。
灰袍人紧握住了双手,激动地耸肩站了起来:“七年过去了,她果然在东荒。”
黑袍人都出森然的白牙,笑道:“还有那个消失的包裹,也出现了。”
蓝袍人却恨恨地道:“别说东荒了,就是整个千迂东方,只要我们动手,道上那几个老家伙肯定会发现!”
“没关系。”灰袍人放松了身躯,望着那个面sè惨白的男孩,“我们的另一个猎物不是也在一起吗?”
黑袍人也发出毒蛇般嘶嘶的笑声:“好,正好。三弟,陪我们做完这件事,就赶紧回西域!”
“是!”蓝袍人恭敬地俯首道。
灰袍人转身消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不一会儿,他便出现在了一座高耸的白玉台阶上。
白玉的台阶通透华贵,尽头处,有一座千年寒玉制成的高大王座,垫着厚厚的玄sè狐皮,点缀着各sè的海螺星石。
王座上斜倚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肌肉看上去异常的强劲有力,浓眉之间透出无限的威严和霸道。他雄踞在王座之上,面前摊开了一张巨大的北疆地图,沉默无言地持着一只三足酒鼎,却半天没有喝下一口。
灰袍人露出诡秘的笑容,俯首跪下,发出虔诚的声音:“禀告北域王,小臣已发现王妃和小王子的行踪。”
………【第十记 葡萄架下】………
葡萄美酒夜光杯,本是人生之乐事。
暮sè将至,西域的一座葡萄架下,一个中年胖子坦胸坐在凉席上。
他只略略披了一件薄长衫,正在大口地吞下碗中的面条。
他的吃相很不优雅,连脚丫都随着手中的竹筷一块抖动,实在辜负了这番良辰美景,但身旁的人仍是恭敬地站在一边。
除了吃面,他的嘴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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