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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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剑- 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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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服气地已经将手伸过去,可碰到邱广寒的刹那,心也凉了。她如此冰冷,如此冰冷的躯体,怎么可能还是有生命的?

    可是——奇怪。她捏了捏她的手掌。她死了多久了?这样热的天气,人应该僵硬得很快才对,她的手却还是柔软的,简直就像刚刚死去——但如果真是刚刚死去,炎炎夏rì,又怎会这么快就冰冷了?

    哎,凌厉,你,你放开她,让我看看好不好!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调来对他说话。用强,她抢不过;用软,他不理睬。幸好她姜菲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凌厉不动,她自己伸手拉人。

    什么也不说明白。她心中嘟嘟囔囔地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

    凌厉却抱紧了,死死地搂住了这个身体,半点不容她抢夺。

    你……你不要这样了!你听我说,邱姑娘,邱姑娘她,有可能还活着的!

    凌厉浑身一震,似乎才陡然想起眼前之人是太湖金针的传人,虽然没有任何理由相信金针可以起死回生,他还是下意识地松开手来。你能救她?他的表情活像一个路边的疯癫之人,红着一双眼睛吓人地、全然没头没脑地问出话来。

    姜菲扶过邱广寒的身体,将她在地上放平,摸了摸她颈上的动脉。

    没有什么在跳动。

    这是自然的,假如有,那个紧紧抱着她的凌厉早就应该感觉得到。

    她是……怎么死的?连姜菲也忍不住绝望地低沉下了声音。没有伤口啊。

    凌厉心又沉了下去,灰然地指指自己心口。伤口在这里。他说。只是太快了,又太细小,已经愈合了。

    从这里穿过去?姜菲讶异得几乎不敢相信,是……

    她想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但始终没离开她动脉的手指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这不像是脉搏,但也绝不是静止。她不禁转回脸去,几乎是骇怕地看着邱广寒白皙的脖颈,手也惊得缩回来,护在身前,脸sè霎时间变得青白,就像遇到了怪物。

    姜姑娘……?凌厉不解地看着她。

    姜菲惊魂不定。凌……凌公子,你摸摸她这里……她……她……

    凌厉抬手,顺着姜菲所指,从她颈后,摸到脸颊,再从另一边,顺着脖颈摸到肩后。

    ——是什么东西,很粘、很稠、很慢很慢地在流。

    他心旌一摇,却不是似姜菲那般害怕。他只是想起了邱广寒曾经说过的话。

    “我从小就被人当作是妖怪呢……”

    是了,你是与旁人不同的,旁人一定会死的,你却总也死不掉——小时候被下过那么多次毒,你都活过来了——不是说没人能伤害你么?可是你若没有死,为什么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半句话也不说地就倒下去了呢?

    姜姑娘,你——你是大夫,你告诉我,她……她到底是不是还活着?他竭力平静自己的口气。

    我……姜菲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是见到凌厉这般眼神,只能一跺脚,从身上掏出了金针的小布袋来。

    我……我先看看她还有没有反应了。她低声说着,取出一枚金针,扎了扎邱广寒手掌的穴道。

    邱广寒一动也不动。

    好像不行……姜菲已经滴下汗来。

    穴道……或许对她没用。凌厉道。哪里最痛,你就往哪里扎吧。

    他心里也几乎不抱什么希望,试想,一个人的心若是已扎破了,她还能感觉到什么痛楚?

    可是也许她真的不一样。他不敢想。他刚刚从绝望的井里爬到口上,只能这样用尽全力地支住,不去想再次跌下去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姜菲咬了咬牙,还是拉过了邱广寒的手,细细的针尖向她的指甲缝之中慢慢揉了进去。除了连心的十指,还能有哪里更痛?

    她几乎不敢看,凌厉也几乎不敢看。可是姜菲哪里敢往深里扎,邱广寒纤细的手指才刚有点发白,她就动都不敢动了。

    你给我。凌厉伸手要去接她手里的金针。

    不要……姜菲慌道。我再往里扎一点就是。

    你下不了手,给我。凌厉夺过她手中的针来,抑住自己手上的颤抖,将那针尖慢慢地塞入指甲之下,对准了那连心的痛楚之处。然后,咬一咬牙,他闭上眼睛,将手中的金针往前送去。

    手掌上,冰凉的触觉。流过他手指的鲜血像是把一切都遮盖了。

    可是凌厉抬起头来,看了看姜菲。

    瞧见么。他轻声地道。她疼得抓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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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rì炎炎。

    凌厉把邱广寒抱起来。至少,现在她已经不是一具尸身。可是金针之术对于一个浑身不讲究穴道的邱广寒来说,没有半点作用,所以姜菲对她也无能为力。

    你带她去哪里?姜菲急道。她的体质这样怪,都不知谁能救她醒来。

    去青龙教。凌厉把邱广寒抱上了小白马。

    姜菲一怔。你等等,你去那里干什么?

    凌厉蹬上马背。她仍是将死之身,我只能求助于她哥哥了。

    向他求助?他,他能救她吗?

    青龙心法里,听说有一种厉害的疗伤之技。凌厉答了一句,调转马头又道,小黑马送给你了,有空帮我还给宣也,如果广寒真有不测,那——帮我说声对不住吧。

    你等等!姜菲陡然想起不久前才见过邵宣也,料想他总不会走得太远。可惜凌厉并没如她所愿地等等,一纵马便疾驰而去。姜菲一跺脚道,把人家未婚妻弄成这样,对不住就好了么!还要我来说!

    但她心下随即一怕。

    ——邱广寒如果有不测,他会独活么?他自己既然不能再说,自然是叫我说了。

    ——就算邱广寒没事,可若见自己妹妹被伤至如此,拓跋孤又能放得过凌厉吗?这可真是要出人命的了!

    她心下顿急,眼见追不上,拉过小黑马,回身便去寻邵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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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昏沉沉昏昏。这里离安庆好在并不那么远,可是一天一夜下来,小白马还是支持不住了,摇摇晃晃地再不肯前行。

    青龙教从武昌东进至安庆正是上个月的事情。武昌虽地近中原,可毕竟并非青龙教原址,被逼至此亦是无奈,以拓跋孤的xìng格,他若不大张旗鼓地原路打回,也便不叫青龙教主了。这样的消息,凌厉和邱广寒在先前行路中,也早便听说。

    他下马,一手牵着,一手扶着马背上的邱广寒,放满了些步子。白马真的是很累了,一天一夜负着两人疾奔,只是少少地印了几次水,嚼了几根草,对它来说,太辛苦了。

    还有一半的路程啊。

    没办法,只好换马。

    又一天一夜。

    有一个瞬间他突然停了下来,去看怀抱里靠着的邱广寒。已经两天了,整整两天,她竟然一点儿都没变过,竟还带着那恍惚的笑意,就是她见到苏扶风时那友好的微笑。她还来不及收敛这一切。

    可是人人都只说你会变坏,他们提防你,敌视你,到头来你还是毫无心机。你一点儿也没变啊。

    他握她的手。她钻心的痛楚也钻入了他心里。痛或者死,你选哪一个?

    这个问题真的很奇怪,可是以凌厉对邱广寒的了解,他可以替她回答。她从来也不怕死,怕痛倒是怕得要命。这似乎是她可爱的地方,但是如果真要作出选择,她宁愿痛着,也要活着的。

    我会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你喜欢热闹也好,清静也罢,我都带你去,陪着你——只要我们都能够活着!

    他苦笑,搂紧了她肩膀,反手一鞭,又策马疾奔起来。

    还没有到么?



………【一二八】………

    到了。

    凌厉勒马。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青龙教的幡旗,那青龙张牙舞爪地浮在高处,迎着烈rì猎猎作响。

    凌厉几乎睁不开眼睛来,脸孔亦带着夏暑的通红。汗湿透了重衣,胯下的第二匹白马也有点抽搐了,正在喘着气,他却再也顾不得什么,一纵马,蹿上了小山坡。

    青龙教坛照样依山而建,凌厉靠近此地自然早为数名教众发现,方一靠近台阶,立时便被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有人喝道。

    凌厉心急,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只喝道,让开!

    这些教众当然不好惹,各亮兵器,偏偏将去路挡得更死。正争执间只听一个声音怪里怪气地咦了一声道,我莫不是弄错了,怎么好像听到凌小公子的声音?说话人来处正是顾笑尘。只见他边慢悠悠从人丛中荡出来,边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凌小公子?

    凌厉显然没他那么慢条斯理,上前道,你们教主在么?快带我去见他!

    顾笑尘还yù说什么,可目光瞥见邱广寒,似乎也发现了情形不对,这下不敢怠慢,往山上一指道,他人在东面坡上的小练功室,你拿了我这……

    话没说完凌厉纵马一冲,人群连忙一让,放了他上山。顾笑尘话没说完,很有些顿足,那一个拿至手上的令牌,也只能又收了回来,人却疾步追去。

    凌厉没拿令牌,坡上教众自然不买账。他心中焦急,硬闯之下,喧哗之声已大。刚刚侧转马头向东,斜刺里突然一股劲风袭来,全不同适才几人。他知道厉害,连忙调头避开,那白马却是惊疲交加,身体一倾,平衡顿失,偏将凌厉二人从背上掀了下来。

    凌厉连忙去护邱广寒,落地便有未稳,一直短枪竟已点到。

    霍老头,霍老头你慢点儿!后面顾笑尘一叠连声地喊了上来。我放他上来的。教主在么?

    那手执短枪的中年人正是青龙右使霍新,闻言狐疑道,教主还在练功室内,他们是……

    你还不明白么!顾笑尘跺脚道。你看看清楚!

    霍新果然便看见了凌厉手里那银黑sè的剑鞘。他心中一沉,隐隐然猜出什么事。

    难道这位是……他看着闭目昏迷的邱广寒,一时间竟有点未敢相信,甚至可以预想得到拓跋孤见到自己的妹妹是这般情境,会有如何可怕的反应。

    顾笑尘当然也想到了,正要对凌厉说句什么,却听上面练功室的门啪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声音随即传出。

    是谁要见本座?

    这语声一出,山坡上顿时鸦雀无声。只听霍新答道,是凌厉求见教主,似乎二教主她……

    他其实也不消回答,因为拓跋孤从室内走出,一眼就看见了凌厉怀里的邱广寒。

    她面sè如常,甚至嘴唇也仍是淡红淡红的,只是脸显得瘦削了些,双目紧闭,但眉宇之间,显然并不是痛苦,而竟是凝固的浅笑。头发在奔马的颠簸与衣衫的揉搓之下,变得纠结,浅红sè的发绳松了下来,顺在发丝之中,好似一道淡淡的血迹。她没有力气,没有知觉,整个身体全靠着凌厉的支持,双手全都放开了,连被刺破的指尖的血,也凝住许久了。

    饶是拓跋孤已足够沉得住气,也瞬间变了脸sè,几步便走到了面前,一把扶过了邱广寒的肩膀,看了看她,随即一抬头,一双杀机毕露的眼睛已逼视住凌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凌厉低声抢先道。但无论如何,先救她醒来好不好?

    拓跋孤瞪了他数久,抱起了邱广寒道,你跟我过来。

    凌厉跟着他走下山坡,往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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