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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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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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念转了几转,向后略退了退,伸筷夹过那只虾,微笑道:“宇文二哥都说了是无意的,我又怎会介意?”张口几乎是囫囵将那虾仁吞了下去,不去看宇文颉咧开的嘴。

    一时众人都笑了,宇文颉不好太过刁钻,呵呵笑着继续往我碗里夹着虾子,道:“既然栖情这么爱吃虾,多吃些才好。瞧着长得太单薄了一些。”

    母亲咳一声,拈起茶杯,轻嗽一口,早有宫女捧来景泰蓝嵌丝唾盂让她吐了,迅捷退下,她方才温温软软说道:“栖情还小呢,正在长个子,所以看来单薄,等过了十五岁,身体渐渐定型,应该就能丰满些了。”

    宇文昭伸出蒲扇大手,在母亲细腰上用力一拢,笑道:“你总该不长个儿了吧?不也是这么纤纤一握?天生的柳条腰,美人种啊!”

    母亲莞尔一笑,绛唇如樱桃微绽:“栖情长得的确与我很是相像,只是性子倔了些。如果有时任性了,你们作叔叔兄长的,自然得多多包涵。”

    “那是当然!”宇文颉大言不惭地顺口应着,目光只在我脖颈间转来转去,盯得我浑身浮起粟粒,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悦,故作不知般专注嚼着虾仁。

    一时吃得差不多了,只我还不时夹上一筷菜,意兴阑珊吃着;宫女们见状又重新端上茶来,却是饭后饮用的。

    一直不曾说话的宇文弘忽然开了口:“太后娘娘,栖情公主尚未许字人家吧?”

    母亲躯体略略一僵,笑道:“栖情么,我就这么个女儿,还想多留几年,倒不必急于一时。”

    宇文弘眼中寒意飘浮,不经意般道:“其实太后不必将公主嫁得远了,只在咱们家里挑个乘龙快婿也成,到时还可日日伴在娘娘身边,如今日般一家子亲香,不是极好?”

    母亲脸色终于略略变了。

    宇文昭暗觑母亲脸色,干笑道:“婉意,这事不过是随便说说,主要还看你和栖情的意思,的确不必急于一时。”

    母亲敛了笑意,拿了碧玉错金茶盅,只在如玉的纤纤十指间缓缓旋转,沉吟道:“皇甫家与宇文家结亲,原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弘儿和颉儿,都已有了妻室,而宇文家其他男儿,论起年龄、才貌、地位,怕还没有合适的。”

    宇文昭笑道:“弘儿颉儿确实已有妻室,不过我还有个清儿,因小时候身体弱,被送到华阳山一位高僧处寄养,今年方才十七,前儿我去瞧时,已出落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材,谈吐不凡,堪配得咱们栖情啦!”

    从他们开始议论,我的心便提起来,而后又沉下去,沉下去,一直沉到心底那汪冰澈如雪水的冰寒之中。宇文昭一脸慈爱望向我,用军人特有的粗糙坚硬大手抚我的黑发。

    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似有毛毛虫排队爬过,让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这么一双肮脏粗糙的大手,也就这么夜夜在我母亲光滑如缎的肌肤上磨挲揉捏么?

    父亲最后离去时留给我们的温暖笑容和明黄身影;

    母亲无力陷于锦被中的苍白面容,零落雪白床单的肮脏;

    杨淑妃冰冷漆黑搁置偏殿一隅的棺木;

    雪情姐姐**青紫的躯体,木然空洞的双眼;

    那突如其来伸来我胸口的禄山之爪。

    我顿下象牙筷,停止咀嚼,似乎忘却呼吸,却听得到心头那不规则的跳动。

    我们正行走于悬崖边缘。母亲说,我也可以试着救自己,救雪情。

    [下次更新:7月11日]

 故国篇:第四章 飞雁南归雏菊冷(三)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筷子放下,侧转脑袋,对我的杀父仇人绽开最纯洁无瑕的笑容:“那位宇文三哥,真有叔叔说得那么好么?叔叔可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吹牛!不然成亲时叫我发现新郎是个丑八怪,我一定直接将他踹出洞房外去,天天在月亮底下跪着石板路,不许他碰我一下!”

    众人都是怔了一下,然后是哄堂大笑,宇文昭更是笑出眼泪来,敲着我的额头道:“栖情,栖情,果然,果然长大了,哈哈……”

    我也憨憨地笑,稚气地去拉宇文昭的胡子,叫道:“而且我不许我的驸马留胡子!长胡子的男人看起来真老!”

    “我?老么?”宇文昭诧异问一声,又是大笑。

    母亲也在笑着,却意味深长凝视着我,四目相对,心中雪亮,亦雪凉。

    母亲,我们都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还有雪情,我的亲姐姐,我绝不容许她继续被那般践踏!

    满堂的大笑中,似听到什么摔落的声音。

    余光瞥处,萧采绎正蹲下身哆嗦着捡拾掉在金线毯上的茶盅。倾覆的茶水渍了大团的褐黄,碧玉盅滚在芜乱的茶叶里,来回晃动。萧采绎五指连抓,却将碧玉盅拨离得更远,还是一个小宫女匆忙赶上前,拣了出去。

    另有宫女急急端来热水和擦手布过来让萧采绎洗手,为他重新沏上酽酽的茶来。

    萧采绎脸色苍白,额上滴着汗,将手在水里润了一润,迅速用干布擦了,将茶盅紧捧在手中,见众人都注视他,勉强笑道:“只顾笑着,失手把茶盅带翻了。”

    母亲尚未说话,宇文昭已道:“没事没事,少年人么,总难免鲁莽些。何况萧家亦是将门之后,与颉儿也算不打不相识,以后要多多亲近才好。”

    萧采绎应了,捧了茶盅便喝,却不料是刚端上来的沸茶,顿时给烫着了,忙不迭向外吐着,一时脸又涨得通红,连额前的发丝都掉落下来,显得很是狼狈。

    宇文昭已喝命那些宫女:“还不去拿冷茶来!明知是正吃着,冲这么烫的茶来!”

    萧采绎看我一眼,低了头道:“没事,没事。”声音却是低沉得很。

    宇文颉挑着眉,有些讥讽道:“萧公子剑法精到,平日做事也利落得很,都怪那些宫女们不会服侍呢!”

    “萧二公子出身高门大户,哪会留意到这些小事呢?”宇文昭瞪了宇文颉一眼,转身又回到母亲身畔,拍拍母亲的肩膀,笑道:“如果咱们的孩子能成就一对,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啊,婉意,你说呢?”

    母亲神色不动,低啜了口茶,才轻笑道:“既然宇文大人认为是好事,那一定错不了。我们择日便将这事定下来吧。”

    宇文弘掰了掰手指,道:“今天初五,初十应该就是皇道吉日,太后于那日下旨赐婚,一定合适。”

    母亲温婉而笑道:“具体日期,且等我和宇文大人商议一下吧。不过宇文家也是高门大户了,想娶走我的栖情,也得多表现表现,可别让我瞧见了你们欺负她!”

    宇文昭仔细瞧着我的面庞,呵呵笑道:“一定一定,谁欺负了我们家栖情,我第一个饶不过他!”

    宇文颉干干笑一声,自顾喝茶,不说话了。

    而我的婚事,便已在这一日的餐桌上,草草定下。

    '下次更新:7月12日'

 故国篇:第四章 飞雁南归雏菊冷(四)

    一时各自散了,我刚回房中坐定,萧采绎便已冲了上来,喝退宫女,一把拉住我的手,哑着嗓子问:“栖情,你疯了么?你知不知道宇文父子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我趴到梳妆台前,望着刻了并蒂花交相缠绕的红木镶镜中,自己一张稚气未脱却秀丽异常的面庞,静静道:“我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东西。”

    “那你还,你还……”萧采绎喘着气,忽然拎起一张花梨木椅子来,“砰”一声砸在地毯上,顿时折断了一条椅腿,木屑四处乱飞。

    “我能怎样?”我跳了起来,忍不住掉下泪来,压在嗓子里一字一字道:“我讨厌宇文昭!我看到宇文颉就想吐!那个宇文弘则早就等在算计我了!我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那个宇文清会是什么样的蠢东西!”

    我攥住自己的袖子,攥得紧紧的,任由泪水爬满面颊,点点滴落,声声问着萧采绎:“我不愿意嫁给宇文家,可我能如何?我母亲都得由着宇文昭欺负,更何况我?不肯屈从宇文昭的杨淑妃已经惨死,而雪情姐姐给折磨得半死不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萧采绎身上,模糊了面庞,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他的肌肉正在不断颤动,一向很张扬的头发无力垂下,盖住了半边脸。

    “栖情!栖情!”他喃喃念叨,拖了近乎呻吟的长长尾音。

    我有些心痛。现在,我的身边,待我最好的,除了母亲,就只有萧采绎了。他一定心疼我,再忍受不了我受一丝委屈吧?

    “绎哥哥。”我擦了泪,去握他的手,勉强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没听见那个宇文昭说吗?宇文清因为身体不好,才给舍到了佛家寄养修行。既然那么多年都不曾回来,那病多半还是没好,等拖到我可以成亲的年纪时,鬼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便是活着,我也可以想法子把他弄死!”

    我想着有一日或许真能把宇文昭的儿子给弄死,心里一阵快慰。

    我从来没有想过,若干年后,我会那样地盼望宇文清活下去,就如今日盼他死去一般。

    人生浮云。此一时,彼一时。

    而萧采绎听了我的话,躬着的身子略挺了挺,慢慢在阳光的阴影下抬起头,凌乱于额前的发丝巍巍而颤,闪着一圈圈淡金的晕彩。

    “是,他不会活到和你成亲的时候,宇文家任何一个人,都休想活到把你娶入宇文家的那一天。”我听见他那么森冷地说,可怕得甚至有点陌生,有点诡异,连我的心里都冒出一丝寒气。

    我走近他,去拉他。他顺从地由着我将他拉离那团阳光直射的空间,依旧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深深凝注我,看来温柔而怜惜,却又有种我看不懂的火焰。

    但他还是我的绎哥哥。我吁一口气,道:“算啦,反正还早着呢。就是到我及笄之年娶我,也还有近两年的时间。上次你都说了,现在外面乱得很,两年后的情形,谁都说不准。我们先这般过着吧,有一天,算一天。”

    “这般过着……”萧采绎重复着我的话,目光里迂回了某种我说不清的情绪,忽然之间抱住我,温热的唇已贴上了我的额。

    我吃了一惊,忙推开他,用手背擦着额问:“绎哥哥你做什么呢?”

    萧采绎似也吃了一惊,旋而脸上腾起淡淡红晕,道:“没……没什么,我只是……一心想我的栖情妹妹能快乐地活着。”

    他说完,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下次更新:7月12日]

 故国篇:第四章 飞雁南归雏菊冷(五)

    我呆呆站着,总觉得额上被他亲过的地方留下了什么花纹一般,继续擦拭着,心里有些不高兴,很是纳闷萧采绎的举动。

    我是他的妹妹,他是我的哥哥,我们亲密无间,可也不该亲呢如此吧?经了母亲和雪情的事,男女之事,我也有了一点模模糊糊的概念,这么亲一下,是不是逾矩了?

    隐约哪里觉得不妥,却又想不清楚;而这事断不能告诉母亲,害绎哥哥给骂就惨了。

    好多年后,当我想起我的这种无知和幼稚,都会后悔莫及。如此清晰的爱意表达,我居然还是那般的痴傻懵懂!如果当时我便清楚地告诉他,萧采绎只是我哥哥,永远都是,以后的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惜,十三岁时,倍受呵护的我,依然是个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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