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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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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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阿耶杰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堵,他心知肚明,国师府蛊虫与萧家一脉结有血契,若是闻见萧家血味儿,自会先食用萧家人的血肉。

    “萧栈雪,你够狠!”阿耶杰颓然一骂,转身窜入了深林之中。

    阿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收起匕首,紧紧压住了掌心的伤口,回头对着那十余名黑衣弓箭手道:“蜀王在何处?带本宫去见他。”

    “诺!”

    寒西关若是那么容易攻破,大云便不可能与大晋对峙百年,更何况,大云气数尚未尽。

    阿翎想到了楚山公主叶泠兮,国有楚山,盛世不晚,这个女子对大云来说,已是一个信仰,她只要一日活着,大云便有一股子信念——相信盛世会降临的信念。

    此时此刻,楚山公主叶泠兮已经回到了皇城。

    云徽帝终于看见了叶泠兮,惊动的心终于平复了一些,只见他急忙从龙案前站起,急急地迎了上来。

    “楚山,你可终于回来了,父皇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叶泠兮低眉一拜,道:“父皇莫急,儿臣昨夜有些私事必须要离宫处理,还请父皇恕罪。”

    云徽帝急声道:“你素来行事懂分寸,既然必须要处理,那必定有你的理由,朕又怎会怪罪你?可是当务之急,便是这次的大晋国使,朕实在是没法了。”

    “父皇,昨夜晋国国使可出席宴会了?”叶泠兮问道。

    云徽帝摇摇头,“不管朕如何催请,他们都是那一句话,楚山不舞,大云无诚意,谈和之事,改日再议。”

    叶泠兮轻轻一叹,道:“儿臣这里有个提议,不知父皇可准?”

    云徽帝点头道:“只要能让大晋国使出来谈和谈条件,朕自然准了!”

    叶泠兮沉吟片刻,道:“下月初一便是三年一度的临安花魁大赛,父皇不若下令改此盛事为国事,改花魁为国香,令临安上下有才艺的女子皆可参加。”

    云徽帝一惊,“这风尘女子所为,怎配称国事?”

    叶泠兮继续道:“父皇您想,既然大晋国使一直借故不谈,父皇也不必专门设宴相请,倒不如直接借此盛会,诱他们出席观看?”

    “观看了又如何?他们若是不想谈,就是见了面也不会说半句和谈之事。”云徽帝觉得此法不可行。

    叶泠兮摇头道:“父皇,他们这般刻意拖延,在儿臣看来,根本不是在意诚意二字,而是故意扰乱人心,让我大云上下皆以为我楚山清高,为了一己尊严,无视两国久安大事,更会让父皇被大云百姓笑话——父皇您若下旨逼我献舞,则会被说成父皇碍于大晋国威,不得不低头。您若不下旨逼我献舞,便会被说成为君无能,连个女儿都不敢严令。”略微一顿,叶泠兮跪了下去,“此事不管怎么想,都于我们有害而无一利,大晋若是当真想和谈,又怎会故意来这一招,折损父皇皇威呢?所以,儿臣认为,现下既然他们不愿和谈,那索性我们也不必理会他们,我们就办国香大典,诱他们出来观赛。”

    “你这些话也在礼,只是……”云徽帝依旧迟疑。

    叶泠兮笃定地笑道:“只要他们肯出殿,儿臣便有法子逼他们正视和谈大事,毕竟客到了席边,再转身离去,便是客的失礼了。”

    “楚山,你的建议容朕想想……”

    叶泠兮点头道:“还有一事,父皇不得不防。”叶泠兮说完,环视了大殿一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她才继续开口,“父皇,儿臣斗胆,私自放了晏歌回寒西关,还请父皇责罚。”

    云徽帝蹙紧了眉心,“楚山,你怎的这般轻率?虽说当初晏歌只是终结乱世妖童流言的棋子,可皇姐曾说过,此人八字带贵,他日断不会是普通女子,留在昊陵,也好牵制寒西关晏谦!”

    叶泠兮摇头道:“儿臣总觉得寒西关近日必不太平,所以才让晏歌回去报信,让晏大将军加强戒备,以免被大晋钻了空子。”叶泠兮说完,犹豫地看了看云徽帝,“晏歌虽是晏谦独女,可若是晏谦真有不臣之心,父皇您就算以晏歌性命相胁,也拦不住晏谦的叛军。更何况,日久见人心,这么多年过来,晏谦是忠是奸,父皇难道不知道么?”

    “……”云徽帝不发一言,只是暗暗握紧了拳头。

    叶泠兮低头一拜,道:“父皇,对待奸臣才该用质子要挟啊。”

    “够了!朕累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云徽帝揉了揉太阳穴,龙袖一挥,示意叶泠兮退下。

    叶泠兮轻叹了一声,拜退云徽帝,甫才退到了大殿门口,便又被云徽帝唤住了。

    “国香大殿,朕,准了。”

    叶泠兮喜然回头,“多谢父皇!”

    “可是这和谈大事,你必须谈成!”云徽帝又冷冷加了一句,“楚山,你可是从来不让朕失望的。”

    叶泠兮只觉得双肩突然沉重了起来,她正色对着云徽帝一拜,“儿臣遵旨!”

    云徽帝再次挥袖示意叶泠兮退下,脸色铁青得比任何时候还难看,当大殿中只剩下他一人,云徽帝猝然狠狠一拳砸在了龙案之上,哑声问道:“楚山,连你行事也不问朕了,在你心里,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朕看作是九五之尊了?”

    “朕才是这大云之主!”

    这句话在云徽帝脑海中剧烈回响,云徽帝握拳坐回了龙椅,右手紧紧抓住了龙椅上的龙头,喃喃重复了一句,“朕!才是这大云之主!”

    大殿之外,大内总管蔡克恩邪然一笑,悄然退了下去。
第六十八章 。惊逢麒麟旗
    子鸢一时也不好拒绝叶泠兮的好意,只好点点头,答应了叶泠兮一同寻人的建议。

    夜色渐逝,大晋国使一直没有出席宫宴,大云百官宫眷几乎是白白等了半夜。直到九千岁曹衙实在是不想等了,冷冷地退了席,云徽帝才下旨示意众人可以先回去歇息。

    “快宣楚山来,朕有要事相商。”云徽帝待众人退下,才敢吩咐内侍速速去找叶泠兮。

    内侍去而复返,“回皇上,公主殿下已经不在宫里了!”

    云徽帝脸色一沉,“不在宫中就给朕出宫去找,务必在正午之时找到她!”

    “诺!”

    数匹快马驰出皇城,直往临安的寻常巷陌中寻去。

    而此时,子鸢与叶泠兮已经在城郊绕了一圈,终究是寻不到阿翎的踪迹。

    锦奴为难地看了看天色,提醒叶泠兮,“公主殿下,我们出宫实在是太久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叶泠兮轻轻蹙眉,勒停了马儿,她这一次任性,也算是过了,若是再不回去,于情于理云徽帝想保她也保不住了。

    “公主殿下可以先回皇城,小的再寻上一刻,若是再无所获,便赶回皇城与你会合。”子鸢歉然对着叶泠兮说罢,一勒马儿,窜入了深林深处。

    “也好,你事事小心些。”叶泠兮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只好递了个眼色给锦奴,“锦奴,随本宫回宫!”

    “诺!”

    锦奴终究是舒了一口气,调转了马头,与叶泠兮并辔朝临安城驰去。

    驰入林间不久,子鸢便刻意放慢了马蹄,她知道,并非是寻不到阿翎,而是有叶泠兮在旁,阿翎即便是听见她呼唤苏折雪的声音,也不会现身。

    “阿翎,你若是听见了,就快些现身,随我回城,昨日是我……”子鸢的话才说到了一半,便惊觉身后有一股强劲的风袭来。

    子鸢惊忙回头,看清楚了来物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包袱,下意识地抬手一抓,牢牢地将包裹抓在了手上。

    “趁着这里没人,快些换点东西。”阿翎从树后走了出来,凉凉地靠在树干上,微微低颔,淡淡说道。

    子鸢连忙跳下了马来,迟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包袱,赔罪道:“昨日是我一时冲动……”

    “若是赔罪的话,不说也罢,我不稀罕。”阿翎突然抬起脸来,双眸微红,似是一夜未休息好,“里面是女人月事会用到的东西,你这样一夜又是骑马,又是遇伏的,不怕染红了官服的裤子么?”

    子鸢脸上一红,尴尬地低下了头,“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昨夜推你上马之时便发现了,所以一直悄悄跟着你,生怕你被楚山公主给识破了。”阿翎轻描淡写的说完,却决口不提她最担心的是子鸢再遇上什么人伏击,只见她淡淡说完,走到了子鸢身边,仔细瞧了瞧子鸢微红的眸子,“还能瞧见我,看来眼睛是没瞎。”

    子鸢愕了一下,咬牙道:“若是瞎了,还怎么保护你,又怎么找回姐姐?”

    “保护我?”阿翎一呆,声音微哑,不屑地摇了摇头,“这倒是不必了。”

    子鸢只觉得今日的阿翎比往昔要冷上千倍,她歉声道:“你可是恼我说的那些话?”

    “我说过,赔罪的话,我不稀罕。”说完,阿翎警惕地在林间绕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伏兵,这才又催促了子鸢一句,“趁现在没人,把你该换的换了,速速进皇城去,至少那里比这里安全。”

    “可是你一人在……”

    “这世间还没人希望我死那么早……”阿翎凉凉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到了树后,目光落在了深林深处,眉心一蹙,沉声道,“你既然觉得我欠折雪一条命,那就该我一个人把她给寻回来,所以折雪的下落你也不必到处打听了。”

    “阿翎……”子鸢追到了树后,却突然被阿翎的匕首顶住了喉咙,“你这是……”

    阿翎垂下头去,咬牙道:“我警告你,不要再追过来,若是真惹恼了我,指不定我会一刀要了你的命!可听明白了?离我远些!”

    “我……”子鸢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阿翎会生那么大的气。

    阿翎狠狠地瞪了子鸢一眼,却不似那种仇恨与厌恶,满满的俱是担心,她干脆地转过了身去,快步走入了林中。

    子鸢只能看着她渐渐走远,终至消失无踪。

    看来这一次,那些话是真的伤害到了她……

    子鸢心底的愧意瞬间无限放大,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包袱,心头百感交集,只觉得自己当真是个混账东西!

    之前是苏姐姐,现在是阿翎,哪一个不是为她设想周到?

    可是到头来,自己总是这般冒失。

    “鸢儿,你可要记得,买卖之间,毫厘之事,须得冷静思量,切不可一时冲动,脑热行事,否则,小则亏钱,中则亡家,重则……丢命啊!”

    三年了,做了太久的祁子鸢,却忘记了当初的九姑娘事事缜密,绝不冲动。

    “我怎可忘记我是谁,怎能忘记娘的教训?”

    子鸢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微微定了定神,在心里不断理着现下每件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一次,她知道,不可以再这样冲动行事,否则便会如娘当初所言,重则丢命!

    “踏踏……踏踏……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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