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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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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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冲动行事,否则便会如娘当初所言,重则丢命!

    “踏踏……踏踏……踏踏……”

    马蹄声在林间小道上悠悠响起,子鸢连忙躲到了树后,悄悄窥视着林间小道上突然出现的这一行人。

    墨色大旗随风轻展,上面绣了一只金色麒麟,麒麟含珠,火珠上绣着一个雪色“薛”字——江湖人士,乃至朝廷中人,大云大晋内外,没有不识这面麒麟墨旗的。

    大晋薛家,商贾世家,已传家百年,每年一半利润,皆入大晋国库作为国饷,占了大晋一年赋税收入的八成。

    有人曾经戏言,萧家国库,八成薛家银,大晋天下,八成薛家店,萧在薛昌,薛昌则萧盛。

    说的是大晋看重薛家纵横大云大晋的商路王朝,自晋太祖开始,便尊重薛家的每一位子弟,薛家就等于是大晋的另一脉皇室。而薛家也看重大晋萧氏的兴亡,世代效忠萧氏,为的是永沐皇恩,将这个商路王朝百代千世地传下去。

    所以,久而久之,萧家与薛家关系日近,除了女帝萧清清一朝之外,每一朝皆有薛家女眷封赏为贵妃,又或是薛家子弟召为驸马,永结姻亲。

    薛家传到当今这一代,薛夫人这一生为薛家大当家薛浩生了八子一女,人人聪慧伶俐,各接掌了薛家一门生意,短短十年,便已将薛家生意做得更加红火,遍布东西二陆。

    或许老天也会嫉妒薛家的兴盛,所以三年前,管理墨陵牧场的九姑娘突然大病了一场,从此一直卧病在床,就此不再管牧场的任何生意。

    墨陵牧场不可以没人管事,于是掌管薛家卖酒生意的七公子薛子珏挺身而出,向薛夫人与薛大当家求下了墨陵牧场的管理权,手中掌有薛家两大门生意,管理至今。

    子鸢躲在树后,怔怔地瞧着那面麒麟墨旗,一霎之间红了双眼,她紧紧抓住了树干,目光移到了商队最前的那个白衣公子身上,不禁咬得牙关咯咯作响。

    “七哥……”子鸢心底蓦地喊出了这个称谓,一颗心却痛得厉害。

    时至今日,子鸢还是不明白,为何撞破了七哥盗取皇妃尸首养蛊,七哥竟会不解释一句,反倒是痛下杀手,要杀她灭口呢?

    当那些记忆越来越清晰,当那些往事越来越分明,子鸢久藏在心底的疑问,再一次汹涌袭来。

    七哥可以冒着风雪回来,只为了不错过她的生辰,可以从小就偷偷教导她行商之道,只为了略显愚钝的她少几次被娘亲责骂。

    可是也是这个七哥,突然翻脸,下手竟会这般无情。

    “七公子,殿下可是在临安久候多时,可您这马儿总是骑这么慢,总归是有些无礼。”白衣公子身边的小厮忍不住催促道。

    白衣公子薛子珏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反倒是更加放慢了马蹄,笑道:“我此次来临安,为的是买卖,可并不是会友。”

    “你……”

    薛子珏突然横眉怒瞪了小厮一眼,“买卖有大小,越大的买卖,就越需要诚意,多等上一刻两刻,绝对不亏。这样的道理,我相信齐王殿下能明白。”

    “可是……”

    “你若是再叽叽喳喳的,小心我把你绑在这郊外,让你喂那些晚上饥肠辘辘出来觅食的野兽!”薛子珏冷声说完,冷冷一笑,继续信马前行。

    小厮骇然噤声,只得忍下那些话,毕竟堂堂薛家是他这样一个小厮半点也得罪不起的。

    商队继续前行,终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子鸢终于松开了紧抓的树干,这才发现树干之上已深深地留下了几道爪印,她来不及多想为何七哥会突然来临安,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称谓——齐王!

    大云就三位皇子,没有一位皇子封为齐王的,所以,这个齐王的称呼没有别人,应该是大晋齐王萧焕。

    大晋齐王莫非就是这次的大晋国使?

    这个猜测突然涌上心头,子鸢只觉得这次大晋国使突然来访,绝对不单单只是为了止战讲和,这后面或许还藏着一个很大的交易。

    属于七哥与齐王的一个暗地里交易……

    子鸢突然泛起一阵强烈的心悸,一抹深深的不安从此缠绕心头,再也散不去。
第六十七章 。今宵惊鸿舞
    “呆子……”

    重回醉今宵,空空荡荡的大堂中,仿佛还能听见苏折雪往昔温柔的唤声。

    子鸢揉了揉兀自隐隐疼痛的眼,在大堂中绕了又绕,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更不知道这样无休止的走圈,根本等不回那个失踪的苏姐姐。

    锦奴伺候在叶泠兮身边,无奈地看着子鸢来回踱步,想要开口劝慰几句,又被叶泠兮拦了下来。

    “锦奴,你去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吃的?”叶泠兮低声吩咐锦奴。

    锦奴点了点头,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叶泠兮,这才走入了后堂。

    叶泠兮由着子鸢走着,忽然开口道:“你若是累了,便坐下歇息片刻。”

    子鸢红着眼摇了摇头,苦笑道:“失去方知当初的混账,姐姐待我情深一片,而我就像是一只无心的纸鸢,永远逍遥在天空中,浑然不知若不是姐姐牵着线,我早就跌得粉身碎骨,尸骨全无了。”

    “苏姑娘确实是个风尘奇女子。”叶泠兮点头称是。

    “三年前,若没有她,我活不到今日。”子鸢伸手抚过醉今宵大堂的廊柱,历历往事翻上心头,不禁模糊了双眼,“我一直以为,她待我如亲人,所以我也待她如亲人。”

    “本宫以为你与她是……”叶泠兮顿然收声,方知之前的断定太过武断。

    原来祁子鸢与苏折雪尚未两心相许,怪不得……怪不得祁子鸢夺得禁卫都尉那一日,在醉今宵前求亲苏折雪,她没有答应。

    女子之一世,所图不过一个情字,但愿君心似我,不负白头。

    苏折雪所求,也只是祁子鸢能与她同心。

    子鸢悔然点头,“可是,我知道得太迟,我醒悟得更迟……”子鸢说着,走到了大堂正中,忽地跳上了正中的舞台,仿佛瞧见了苏折雪每夜在此翩然醉舞,招待买醉客的一颦一笑。

    那些日子,那些笑容,皆是苦涩。

    唯有待她的那些温暖笑意,满满地皆是宠溺与痴意。

    “呆子……”

    苏折雪的呼唤犹自在耳,可是那个昔日佳人却已消失无踪。

    “姐姐总唤我呆子,原来我真是个彻头彻脑的呆子……”子鸢黯然坐在了舞台上,泪然摇了摇头,“我只想……只想姐姐能够安然回来……可是……可是姐姐或许是回不来了……我好后悔……好后悔没有好好疼惜她……更没有好好珍惜她待我的情……我……我真是个……”

    “啪!”

    子鸢突地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她哑声骂道:“我是一个无心之人,我活该!”

    叶泠兮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垂泪的少年,心头不由得恻然,苏折雪待他情深,如今的他未尝不对苏折雪情深?

    虽然醒得晚,也好过一世糊涂,更好过明知道不可能,还傻傻栽进去。

    叶泠兮心头浮起一阵酸涩,她强笑道:“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安然归来。”

    “会么?”子鸢抬起泪眼,定定看着叶泠兮。

    叶泠兮点点头,“本宫觉得,她定还活着,到了一定时机,她会好好回来的。”

    “承公主吉言,希望如此。”子鸢黯然低头,不再多言。

    叶泠兮欲言又止,她环视四周,忽地问道:“平日里,苏姑娘在这里都跳什么舞?”

    子鸢喃喃道:“《惊鸿》、《倾城》、亦或是《蹁跹》……”说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涩然笑道,“她跳起舞来的样子,真的很美,可我却不曾夸过她好看……”

    心头一痛,满满的悔意瞬间吞没了子鸢的心。

    “《惊鸿》?”叶泠兮轻声问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瞧着子鸢。

    子鸢点点头,“翩若惊鸿,一瞬芳华,这舞的名字其实一点也不吉利。”

    叶泠兮摇头道:“本宫说过,苏姑娘并非无福之人。况且,本宫素来不信这些诅咒之说。”叶泠兮突然提裙走上了舞台,“你说《惊鸿》不祥,若是本宫跳了此舞,还一切如常,你可愿相信本宫所说,苏姑娘定能化难呈祥?”

    此时此刻,能安慰子鸢的唯有此法了。

    子鸢怔了怔,静静地看着叶泠兮,“公主殿下不必为了安慰……”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看着本宫!”叶泠兮干脆地下令,语声不容子鸢再推谢。

    “公主……”

    “此舞名曰《惊鸿》,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你可知道叫什么?”叶泠兮兰指轻捻,身姿婀娜微倾,已作势准备跳舞。

    子鸢摇头,“不知……”

    叶泠兮淡淡笑道:“《不悔》。”

    苏折雪当初不悔,今日她叶泠兮不悔献舞子鸢,他日子鸢更不该后悔那些错过的事。

    “不悔昔日,心念白首。不悔今宵,心系情丝。不悔来日,心驻长念。一瞬芳华,便是白首。”

    叶泠兮赋诗数句,足尖轻盈无比地在舞台上一旋,裙角翻飞,好似化作了一只翩然起舞的鸿雁,穿梭在雪白的芦苇之中,悠然蹁跹。

    “不悔……”

    子鸢喃喃念了念叶泠兮说的这两个字,当目光落上叶泠兮的舞姿,刹那忘记了这里是醉今宵,忘记了这台上之人是当今楚山公主。

    她只记得,这样美的舞姿,是姐姐往昔的影像……

    这一瞬之间,叶泠兮的身影与脑海中姐姐的身影仿佛融为了一体,耳畔依稀响起了姐姐当初那酥媚的歌声。

    “翩若雁惊鸿,今来为君舞。”

    “浊酒饮三杯,醉语此心笃。”

    “劝君再进酒,错把柳眉蹙。”

    “莞尔千金赠,客惜风尘苦。”

    “一瞬芳华馈,悠悠递情愫。”

    “郎君莫迟疑,勿把春光误。”

    犹记得,姐姐足腕上银铃轻响,犹记得,姐姐眸底秋波泛泛,犹记得,姐姐妙曼侧身,犹记得,姐姐朱唇叼杯,递送酒客之间,欢声笑语,不觉于耳。

    一切的一切,最总只剩下一句温软的呼唤——

    “呆子,为何还不歇息?”

    苏折雪每日回到小阁,总是带着三分酒意,两颊微红,娇艳得让人心动。

    她总是那样温柔地轻轻摩挲着子鸢的额头,偶尔哼上两句小调,“姐姐给你唱上几句,你好好闭眼休息,可好?”

    “好……”

    “姐姐没事,喝上几盏茶便能醒酒,倒是你,这几日又在禁卫营受训了吧?可是身子累坏了,酸痛得难受?不若,姐姐给你揉揉腿,或是揉揉手臂?”

    “好……”

    “说好你闭眼歇息,怎得一直盯着姐姐看呢?再若不听话,小心姐姐生气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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