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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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婢-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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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苍白的小可怜儿样,还是忍不住要救你……就像昨夜伤了你这额心,我竟有些愧疚一般,你说,我是不是着了魔?”
  一只手在她额间轻抚,描摹那伤痕的轮廓,有些痒痒的,她却只能装聋作哑,恨不得将耳朵堵了,将心门也掩了。世间最狠绝之筹码,莫过于男女之情,最毒辣之谋划,莫过于你之真情,我之算计,你予我珍宝爱意,我赠你致命砒霜,三十六计有一席美人计,多少盖世英豪,栽在这情潮欲念上,且这情潮,比之欲念,更让人蚀骨腐心,魂飞魄散。
  可那额间抚弄的手,实在太温柔,像轻羽,像微风,似有若无地触着仿佛一碰就要碎的玉瓷珍宝,她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了,眉头一皱,**着别开脸去。
  “你……”宁王有些意外,“原来醒着的?”
  她睁开眼来,又不敢直视他,隔纱是朦胧,直面却是尴尬,只得撇了眸珠余光,含糊地旁顾左言:
  “太痒了。”那娇憨之态,却比直言愣语更撩人心魂。
  宁王便笑了起来,笑得满室光华:
  “怎样,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今晨我说的话?”
  “太子会回来的,活着回来。”兮禾此刻清醒了些,自然知道什么话说出来,能够致命一击。
  果然,那满室光华如优昙一现,瞬间暗淡下去,
  “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日落之前,必有消息。”兮禾逐字说来,无视那张近乎发绿的脸,狠狠拂袖的卓绝身姿,还有那惊天动地的殿门撞击,心叹,他发怒的时候,跟承轩倒是有些相似。
  可毕竟不是,除却巫山,皆不是云,遂闭目,调息,养神,不时睁眼看看殿中的光影偏移,日落之前,必有消息,若真掉了悬崖,骸骨必然也寻着了,若另有天意,那八千西山鸾卫,也该逼临城下了。
  果然,殿中光影渐长,流苏推门进来,怯怯唤她:
  “姑娘,……可想吃点东西吗?”
  “说吧,我受得住。”见那丫头吞吐的模样,就知道有什么话像是不敢说出口。
  “太子爷……回来了,刚停在太极殿前。”流苏一边说,一边去扶她,生怕她蹿起来,她家姑娘的性子,暗地里颇有些风火,且遭遇这种剜心之事……
  哪料姑娘却很安静,慢慢起身,伸手来抓她,让她扶了出殿去看。
  “流苏,不怕,昨夜至今,我也算练习了两次了。”流苏听她似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说得怪怪的,心想,等下得把姑娘看好了。
  行至殿前,凤兮禾一眼便看到停在场中的灵柩,心中一窒,内侍已经在搭梯去取那匾额后的遗诏,沈相领着诸内阁大臣守在匾额下,看来是要焚毁火漆封缄的第一道,拆宣绿泥封印的第二道了。
  可宁王就不怕,这第二道里,也不合他的意吗?不过,至少比拆第一道强,第一道里他肯定没份,而第二道旨意里,诸皇子中他胜算最大,熙帝不是昏庸任性之人,太子亡故,他断不会乱指一个无根基无正名的皇子即位,留下内宫朝堂祸患。那么,无非就两种可能,其一,论长幼嫡序,安王最年长,却无生母名分,接下来自然排到宁王;其二,由朝臣与后妃于皇帝灵前共议,以宁王眼下的妻母后族,朝堂经营,还是他最有希望。
  其实她今晨焚那假诏,虽是怕跟匾额遗诏不一样,自己被当场斩杀,其实心里还隐隐存了另一层担心,万一歪打正着,合了那第二道旨意,不就真的圆了宁王的堂皇,成全了自己的祸国骂名?平心而论,凭宁王的心智手腕,做皇帝可能也不坏,只是,天生瑜,又生亮,承轩还在,他便休想!
  也不知哪来的嗓门力气,也不知哪来的执拗念想,还有些电闪灵光,她想去看看那灵棺。
  “相爷,且慢。”她一把推开流苏,将今晨沈相喊她那句话,喊了回去。
  喊得诸位大人们齐齐扭头看向她,她稳了身形,迎上前去,缓缓行礼:
  “太子生死未明,两道圣旨都不能拆。”
  “凤姑娘,太子遗骸就停在这殿前阶下。”
  凤兮禾转身朝阶下奔去,在有人反应过来要去拦她阻她之前,掀了棺木盖子,一气呵成做完后,踉跄着趴在棺边,胸肋间剧疼,定是扯了伤口。
  “大胆!”
  “放肆!”
  “哥哥亡灵,你也要去惊扰?”身边呵骂声四起,她充耳不闻,只去看那棺中之人,一身太子祭服,腰间玉鱼,果然如宁王所言,中毒箭,掉山崖,脸部青肿溃烂,血肉模糊,不忍细看,怪不得瞒过了诸位大佬,老人家们眼神本来就不好,再给他们看如此有视觉冲击的画面,那只有匆匆瞥过,心念罪过的份。
  再仔细打量下去,那人右侧耳垂上,细细的两个耳洞,正是西凌女子的习俗……
  “我们西凌有座贺兰山,盛产银矿,所以,西凌的女孩都钉很多耳洞,这样就可以多佩些银饰,我少时怕疼,一边只钉了两个。”
  贺兰公主那亮亮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梦中所示,心中猜想,眼中所见,合在了一起。
  太子昨日坠崖,却一直没有太子妃的消息。贺兰雅功夫不弱,又有那么多率卫护着,若是袭击之人目标不在她,她想要在混乱中逃命,不是难事,以她对太子的深情,若是太子坠崖,她还活着,定要闹腾,或是下崖去寻,或是纠缠袭击之人,为太子复仇,不论死活,宁王的人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宁王昨夜却说,没有找到她,那最坏的可能便是,坠落千丈崖的,是她,她假扮太子跳了崖,引开了重狙火力。
  “兮禾姐姐,我扮男人可像了,那年大哥哥被香雪海里一女大王看上了,硬要抢他做新郎,哥哥受了伤,行动不便,我穿了大哥哥的衣服,用披风遮了,再用巾子蒙住脸,学着大哥哥的声音说话,那群马贼追了我几十里地,都没发现我是假的……”
  枉自你叫我姐姐,你的心上人心在我这里,你却用性命去换他平安!让我如何向你的大哥哥交代,我答应了他,要护你幸福平安!兮禾双眼有些模糊,扶着棺木大喊,
  “这是太子妃,是贺兰……”想喊得全场皆知,哪料出来的声音如蚊音游丝,且话未说完,就被一人揽怀抱过,借着将她摁至胸前的动作,将那游丝声线也堵了。她想要挣扎开继续喊,却被狠狠制住,动弹不得,但听头顶声音说道:
  “凤姑娘心思悲痛,神智紊乱,口不能言,传太医来,给她服一贴安神定惊的汤药。”
   

第五十章 宫变:九城变
更新时间2015…4…29 14:36:05  字数:3109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偏殿中,宁王端了那安神定惊的汤药,问侧伏在榻上的凤兮禾。
  “第二道圣旨写的什么?有传位于你吗?”兮禾此刻有些想多说几句话,她知道,那药一喝,自己要真的“口不能言”了。宫里有一些秘药方子,有让人短期内不能开口的,也有让人一辈子不能说话的。不知宁王要给她喝的是哪一种?
  “差不多了,灵前议储。”怪不得这会子有闲情答她的话。
  “既然你一击不中,太子便会活着回来。”兮禾思及灵棺中的贺兰雅,心下沉痛,这位公主心思纯净,她自叹不如。又有些解脱,一击不中,太子不会再给宁王第二次机会。
  “若这灵柩中是太子,那就算他还活着,也不是太子了。”宁王用汤匙轻拨药汤,似不经意地说来。
  “那当然,他会是新皇。”
  “也可能是个连曦京城都进不来的假太子。”
  “你就这么相信镇守九城的安王殿下?”
  “自然,他没有理由开城门。”先是懿德皇后杀其母,后是凤兮禾杀他女人儿子,安王夜承穆自然没有理由开城门的,可是,这理由……万一我有呢?兮禾心道,却不与宁王争辩,兀自转了话题与他磨蹭:
  “喝了这药,我能吃些桂花糕吗?”
  “嗯?”
  “明月楼今天做的,可以让流苏去买。”
  “不行,你那丫头不能出这个殿门。”
  “那你使别人去买也成,好不好?”
  “谁也不成!”
  “那……算了吧。”
  “药快凉了,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
  “有解药吗?”
  “没有!”
  “能不喝吗?我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说。”兮禾觉得这人似乎还有点耐性,言语间虽无缝隙,神色里却隐着好气又好笑的宠溺柔意,还有些想吃她下腹的渴望,她便小心拿捏他的限度,试着再得寸进尺一些。
  “不行,明日辰时诸宫与内阁于灵前议储,拟旨掌玺的女官须在场。”宁王欺身上来,抬手来钳她双颊,她赶紧说道:
  “还是我自己喝吧。”接过药碗,闭眼喝了。
  ……
  那药,果然有安神定惊之效,兮禾一夜无梦,在太极偏殿的软榻上睡得香甜,再次睁眼,是被身体坠地的疼痛感惊醒的,未等醒神,一声长剑掷地,一只手钳了她双颊,一碗浓黑汤汁逼到她唇前,猛地倾碗灌来,她为喘气,只得囫囵强吞了,待汤尽碗底现,那人才放开她,甩手扔了碗,但听得玉瓷砸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她坐在地上,就势靠了身后的软榻边沿,一边用衣袖擦拭嘴角药汁,一边抬眼打量将她拖下榻来灌药之人,那人也学她的模样,靠了软榻席地坐下,像在解释:
  “一柱香后,你就能开口说话了。”原来是解药,还以为这宁王爷半夜里发了失心疯,觉得她该死,拉她起来灌毒药呢,不过,既然昨夜喂了哑药,此刻,天光微亮,未及在那灵前议储的众人面前,验证她的沉默服帖,又要让她开头说话,定是外头形势有变,也该有些变动了,只是不知,究竟如何?
  破晓之际,太极偏殿,相砍相杀的两人,沉默并肩,安坐榻前地上,一柱香功夫,刹那永恒,转瞬即逝,宁王开口了:
  “昨夜子时,大哥开城门,放西山鸾卫和东宫率卫入城,丑时,率卫军控制宁王府,寅时,西山鸾卫攻下四道宫门,此时,已将这太极殿围住了。”
  兮禾听他说得平缓,起初还不太留神,哪料听到后来,形势逆转,翻天覆地。她一夜安睡之间,已是满城厮杀,有人命陨,有人侥存,有人策反,有人倒戈,有人成王,有人败寇了。她便眯了眼睛,看着他浅笑。
  “凤兮禾,我只想问你,你是如何做到的?”宁王看着那浅浅梨涡,有些恨意。
  “呵,我被王爷囚在这偏殿之中,半条命悬着,有口难言,自保都难,能做什么?”出来的声音哑哑的,也有些恼意。
  “昨夜,大哥亲自巡镇九城,在西边时,见过一个叫木子安的人。”
  “木子安?这名字不错。”兮禾笑意更浓。
  “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宁王也跟着笑,笑得阴森,袖边双手骨节滚动,大有想掐断她脖子的狠意,兮禾觉得脖子隐约生疼,赶紧说来:
  “我自然能猜到些,那木子安定是提了一只大篮子,上城楼去跟安王殿下说书,讲了两出传奇故事,一出是曦宫旧事,叫忆秦蛾,一出是近年秘闻,叫早梅芳。”
  凤兮禾见宁王不言语不动作,只拿眼神掐她,她便硬着头皮说下去:
  “秦宫女御前司寝,抢在众位正牌娘娘前头,怀了龙嗣,成为众位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给腹中孩儿求平安与荣华,她舍了自家性命,求皇后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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