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暖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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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暖翠寒-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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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亡命夷方(20)
这下常敬斋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扑进了诊所里。这时常敬斋看到嘴上捂了一个已经发黄的白口罩的医生,他黑亮的额头上全是像珍珠一样晶亮的汗珠。他见常敬斋进来,就不停地用颤抖的声音重复着这样的话:“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常敬斋说:“医生,你得赶紧把血止住呀!”
  “可它就是止不住呀。”医生无可奈何地说。
  汩汩不断的鲜血,就像小溪一样流淌出来,在盆里聚积成一个彤红的太阳,而纽曼小姐的脸色,越来越白,像一张白纸一样,白得空空荡荡……
  纽曼小姐杀死了自己腹中的孩子,同时,也杀死了自己。这是纽曼小姐和常敬斋都始料不及的。纽曼小姐放纵的青春戛然而止,她原本繁花似锦的人生就这样终止了,像一个被洪水肆虐的荒原,变得残缺而空洞。
  但纽曼小姐就是纽曼小姐,她的死让庄园震惊了。纽曼先生无法接受爱女堕胎而死的事实,这让他既悲痛又羞耻。纽曼先生发誓要把凶手找出来。当然,纽曼先生认为的凶手不是那个开简陋小诊所的缅甸医生,所以,他对缅甸医生的惩罚仅是象征性的,不过是让艾克带着几个人捣毁了那个简陋得近似于茅棚的诊所。在纽曼先生的心中,那个真正的元凶是把纽曼小姐肚子搞大的人,他发誓要把那个做男人的东西割了去喂他的狼狗。
  纽曼先生派人进行了细致的调查,结果只能是无功而返,连纽曼小姐生前都无法弄明白的事实,要让纽曼先生的人来调查出真相,实在是强人所难。最终,参加调查的人除了得到纽曼先生的谩骂以外,留下的就只是沮丧和一个浪荡女人纠缠不清的风流史。当然,调查并非毫无意义,当调查人员将纽曼小姐曾经与之发生过性关系的人员名单放到纽曼先生的办公桌上时,那些熟悉的英国绅士们的名字还是傲慢地刺痛了他的双眼。那些在纽曼先生眼里血统高贵彬彬有礼的贵族们,像玩弄一个风骚的妓女一样玩弄了自己的女儿。这让过去对他们怀有敬意的纽曼先生既失望又委屈,他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一天,喝醉了酒的纽曼先生在路上遇到了查尔斯男爵,纽曼先生把查尔斯男爵逼到一个巷口里,质问他为什么要勾引他的女儿。查尔斯男爵在聆听完纽曼像野兽一样愤怒的咆哮后,很有风度地说:“纽曼先生,不是我勾引了纽曼小姐,恰恰相反,是纽曼小姐勾引了我。尽管现在谈论一个死去的女孩的隐私让我很不安,我还是要说,纽曼小姐很可爱很迷人。”
  “你这个畜牲!”愤怒的纽曼先生挥起一拳,击向风度翩翩的查尔斯男爵。但查尔斯男爵早有防备,他敏捷地躲开了纽曼先生愤怒的拳头。由于用力过猛,纽曼先生以极不雅观的狗吃屎的姿势扑倒在了地上。查尔斯男爵冷眼看了一眼狼狈的纽曼先生说:“纽曼先生,在通向贵族的漫长道路上,纽曼小姐比你要积极主动得多。”
  他说完扬长而去。纽曼先生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醉眼蒙眬的他依旧清醒地体会到了什么是自卑。
  当庄园里所有的人都以为,纽曼先生只能以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方式结束他的调查的时候,鲁西娅大婶却像一只乌鸦一样叫开了,她在庄园里逢人就说,只有她知道纽曼小姐的秘密,只有她知道谁是真正的元凶。但她的声音比乌鸦的叫声差多了,听了她话的人都不以为然,都以为她是想借此引人注意或者装疯。但她的声音还是如她所愿,传到了纽曼先生那里。当纽曼先生把她叫到办公室,警告她不要再无中生有故弄玄虚时,她的鹰脸上流下了乌鸦的眼泪。她说:“尊敬的纽曼先生,我真的知道凶手是谁。纽曼先生,真的是他搞大了纽曼小姐的肚子。”
  “你说的他到底是谁?”纽曼先生厉声问道。
  “就是那可恶的中国人常敬斋呀!”鲁西娅说。
  “你这个长舌头的下贱妇人!”纽曼先生骂道,“我的女儿再不检点,也不会去喜欢一个有色人,你是存心想让我丢丑不是?你今后再胡说,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

第三章 亡命夷方(21)
但鲁西娅并没有因为纽曼的威胁闭上她那张乌鸦嘴,她滔滔不绝地陈述了自己是如何发现常敬斋勾引纽曼小姐的。“那个中国人有一双神奇的手,纽曼小姐在那双手下只会直哼哼,任他蹂躏!”
  “真有这样的事?”纽曼先生有些吃惊地问。
  “当然有!”鲁西娅肯定地回答。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鲁西娅还使用了推理的方法。她质问纽曼先生道:“纽曼先生,你想过没有,如果不是常敬斋这个可恶的中国人做的,他怎么会带纽曼小姐去那比牛厩还糟糕的缅甸人开的诊所去堕胎?他又怎么会在缅甸人的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像纽曼小姐这样体面的人,为什么不选择英国人开的大医院?聪明的纽曼先生,你一定是因为悲痛而糊涂了,要不,你不会不知道凶手就是常敬斋。我可以肯定地说,就是常敬斋害了纽曼小姐!”
  鲁西娅这张乌鸦嘴里流出的话,并没有白说,她头头是道的分析让纽曼先生觉得非常有道理,尽管纽曼先生内心不情愿接受自己的女儿与一个有色人发生性关系这样一个“事实”,但他还是想借此出出心中这口恶气,解除心头对贵族们的仇恨。
  常敬斋被纽曼手下的人带到了纽曼的办公室,他抬眼看到的是一张冷酷的脸。
  在这张脸上,除了冷酷,还有杀气。
  纽曼先生坐在皮椅上,正在看一张黑白照片,他的目光有些忧伤,也有丝温暖。见常敬斋进来,他突然把照片翻过来对着常敬斋。
  那是纽曼小姐的照片。
  “是你杀死了她,对不对?”纽曼先生的话像冰一样,既冰冷又坚硬。
  常敬斋吃了一惊,他想纽曼先生一定是因为悲痛而气糊涂了。
  “不。”常敬斋说,“纽曼先生,你看见的,纽曼小姐是死在手术台上的,她死于堕胎后的大出血。”
  纽曼先生摇了摇头说,“中国人,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们有魔法。当年荣赫鹏上校从西藏回来,说那儿的喇嘛能随意地让冰山移动,我还以为是无稽之谈。后来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掌握了东方的魔法,让人听从于你们的调遣。把你罪恶的手伸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它。”
  常敬斋将手伸出来,摊放在桌子上。纽曼先生眯着眼,怎么也看不出这双结了茧子的粗糙的手有什么过人之处,他甚至觉得这双手很丑陋。他看着这双手,心中渐渐地生出了愤怒。他突然转身,从墙上抽出了那把作为装饰的剑,举剑向那双手劈了过去。
  如果不是常敬斋敏捷的反应,他肯定就失去了自己的双手。他看见那把寒光四射的佩剑的剑刃陷进了坚硬的楠木办公桌的桌面里,紧得让纽曼咬紧牙关也没把它拔出来。
  “纽曼先生!”常敬斋大声叫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的偏见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我告诉你,我根本没什么魔法,我不过是会一点简单的按摩术而已。我知道你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作为一个处于悲痛中的人干的蠢事,我原谅你。如果你要再动粗,别怪我不客气!”
  纽曼先生的脸有些扭曲,愤怒和悲痛让他变得歇斯底里。他用手指着常敬斋大声喊叫道:“你这个凶手,你勾引了我女儿,你利用了她的欲望,你把她带上了床,你让她怀了孕,你又带她去堕胎,是不是这样?”
  常敬斋看着面前这个近似于疯子的纽曼,摇摇头冷冷地说:“纽曼先生,你过奖了,我没有你说的这个能力,我不可能让你的女儿怀孕。”
  “你这是耍赖。”纽曼先生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你在说谎!要不,你不会偷偷地带她去堕胎,你干了坏事,你想掩盖你的罪恶!我现在问你,你用什么来证明你没有干过这些坏事。没有这个能力?你们中国人,我太明白了,你们总以为低调就能掩人耳目,你们不是没有能力,你们是太有能力了!”
  常敬斋被纽曼的话彻底激怒了。他的手用力一拉皮带,将裤子脱了下来,赤裸了下身站在纽曼的面前。
  

第三章 亡命夷方(22)
“纽曼先生,这就是证明!”
  纽曼看着常敬斋残缺的生殖器,惊得愣住了。
  常敬斋将裤子重新提起来,将皮带系好。“纽曼先生,你的愤怒该冲着那些道貌岸然的英国绅士,他们才是真正扼杀纽曼小姐的元凶!你的仇该找他们报。纽曼先生,你让我感到羞耻。我不想再在这个庄园呆下去,我看够了太多的罪恶。再见了,纽曼先生。”
  常敬斋说完,转身离去。纽曼追出办公室来。“常先生,是我错怪了你!”他在身后喊道。
  常敬斋没有回答,他昂着头,径直往庄园大门外走去。几个打手模样的人跑到纽曼面前,其中一个从腰间抽出手枪,双手举起,对准了昂首阔步的常敬斋的背部。
  “你干什么?”纽曼“啪”的一下,打在那握枪人的手上,手枪随即掉在了地上。
  “主人,是你说的,走进这个庄园的人,就别想再走出去!”
  “他是个例外。”纽曼先生摆摆手,转身离去。
  几个打手立在瓦城灿烂的阳光下,看着常敬斋像英雄一样大步走出庄园。
  

第四章 苍茫野人山(1)
常敬斋在伊洛瓦底江边的码头上做了苦力。
  在适用于任何一个美丽的形容词的伊洛瓦底江畔,那些在嘈杂的码头上的苦力们,将自然的美丽和生活的残酷演绎得如此触目惊心。在四十摄氏度以上的高温里,苦力们从那种称作小火轮的英国机动船上搬运货物。作为苦力中的一员,常敬斋在缅甸的土地上将一些中国成语铭刻在了心上,诸如汗流浃背,诸如挥汗如雨。他们绷成弓的负重的身子在烈日的烘烤下发出青铜一样亮丽的光,那情景活像一尊尊缓缓移动的雕塑。一些英国的工业品被搬了下来,这里面有机器、化学日用品,但更多的东西被搬上了小火轮,那是柚木、象牙、兽皮和如雪一样的稻米。这些搬上小火轮的物件将顺江而下运往仰光,然后再从仰光经海上运往英国,成为殖民地贡奉给英王国的“礼物”。
  在瓦城,英殖民者在雇用苦力时,不喜欢雇用缅甸人,更喜欢那些远道而来的中国人。在他们看来,中国人似乎比缅甸人更适宜在高温下从事重体力的活计,这个古老而庞大国度的人更具有吃苦精神和忍耐力,而且在报酬上企求更少;而缅甸人虽有一身黝黑而不怕太阳曝晒的皮肤,但他们天生不善于吃苦,过于缓慢的工作节奏更是让雇主无法容忍。英国人在挑选苦力上对中国人的“青睐”,让那些渴望找工作的缅甸劳工对中国来的劳工充满了敌意。那些心怀叵测的英国人看到了这种敌意,于是他们从缅甸人中挑选监工,用这些对中国苦力怀有敌意的缅甸监工来“管理”中国劳工。这些心怀不满的缅甸监工,对待中国苦力的行为,到了近乎残忍的地步。他们甚至在中国苦力的工作中,规定了饮水和上厕所的次数,谁超过了这个规定数,都会被视为偷懒受到一顿皮鞭的皮肉之苦。用被压迫者来管束被压迫者,这是殖民经验丰富的英国人的杰作,它的有效性和伤害性,都现实地体现了出来。
  同样是一个毒日高照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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