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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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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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那南氏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兀自要受人的威逼喝骂,心中气苦,却是求告无门,只慨叹那些金子得来不易。到了第四日晚上,那乞丐终于要走了,离去之前,他给了南氏一个小木人,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南氏目不识丁,哪里知道上面写的什么。问那乞丐,那乞丐只说,见到那家的主人,你便拿出,其它什么话也不要说。”
  李陵右手食指在草席上划了几下,说道:“那上面写的一定是卫子夫三字吧。”
  老胡拊掌笑道:“南氏一直到死都不知卫子夫是何人,也不知自己是住进了未央宫中,还不住口的夸这家主人豪富,住的房子竟这般大。唉,真是可笑又可怜,陈后赏她的那些金子,她一直带在身边,巫蛊案发,南氏被枭首示众,金子也全部没入了少府……”
  出头大惑不解地问道:“老胡,你说南氏的金子是陈后赏的……难道见南氏的那个蒙脸女人就是陈后?”
  老胡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陈阿娇贵为一国之后,怎能抛头露面做这等不入流之事。去见南氏的是陈后的一个贴身婢女,是她带的南氏入宫,但这个婢女没等到案发就得伤寒死了,比起后来南氏的死法,她还算是幸运。”
  李陵听老胡说完,越发觉得巫蛊一案疑团重重深不可测,他在心中仔细思量事情的前因后果,却乱纷纷的难以理出头绪,许久,他开口问道:“胡大哥,那个乞丐到底是什么人,当时追查了么?”
  老胡说道:“南氏的供词虽然离奇,但事关重大,张汤又素性苛刻严酷,焉有不查之理……那乞丐名叫郭海山,是馆陶公主家中的一个客卿,他进府时间不长,但因其足智多谋,平日里深为馆陶公主所倚重,常参与府中机密之事,据说,行巫蛊害卫后的主意就是他最先想到的。陈后开始对此事颇为犹豫,郭海山一句:‘为之即便无益却也无害,试试又何妨。’劝得陈后动了心,陈后被废,这人实是祸首。”
  

六 巫蛊(4)
李陵问道:“这人首倡巫蛊之议于前,又煞费苦心做假于后,他究竟想做什么?”
  老胡说道:“这就没人知道了……巫蛊案案发前夜,郭海山突然失了踪,几天后,有人在京郊的一片密林之中发现了他的尸体……”
  “噢,他是怎么死的?”
  “吊死的……张汤断狱时,说他是自缢身亡。”
  李陵轻蔑地一笑:“这张汤一向号称能吏,如何做事竟这般糊涂,那郭海山分明是被人灭了口,他居然说是自缢身亡,可笑!”
  “军候真以为张汤是糊涂?”老胡双目炯炯,瞪视着李陵,半晌将目光移了开去,淡淡地说道:“咱们在这里笑话张汤,说不定这正是他处事高明之处,这个案子背景这样深,谁知道再查下去又会牵涉出什么人物,陈后此时已是死老虎一只,将所有罪名往她身上一推,无疑是最聪明的做法……”
  李陵站起身来,心事重重地在营房之中来回踱步,喃喃说着:“如若那南氏所言不假,显然是有人设了个圈套,等着陈后往里钻……”他一想到此处,心中陡然清明起来,一阵寒意直透骨髓,他望着老胡,嘴唇无声翕动了两下,老胡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李陵沉吟了一阵,说道:“ 这件事中,最令人费解的便是那些宫女、宦官们竟真的得了病……这病倏然而起,倏然而止,且十三年后,又重现于边塞之上……莽候长……”李陵转头冲莽何罗说道:“显明障新来的戍卒之中,有没有长安人氏?”
  莽何罗想了想,说道:“没有。只有一位祖籍是长安的,现今也生着病……”见大家都抬头看他,莽何罗得意地笑了笑:“他叫管敢,前些日子被军候打断了腿,他可不像我老莽这般身子壮健,这几天来,一直躺在炕上动弹不得……”
  李陵没理会他话中的揶揄之意,在营房中站定了,怅然地看着老胡,说道:“巫蛊之术……光是跳跳古怪的舞蹈,用针刺几下小木人……这样便能致人生病……这也太荒唐了,老胡,你相信真有这回事么?”
  老胡默然了半晌:“起先,我也不相信这码子事,但有些事不由得你不信,十三年前宫中的巫蛊案,有数百人恰逢其时染了疫病……仔细想想,这疫病就如同被人操控着一般,若是不通鬼神,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李陵轻轻摆了摆手:“那是他们另有法门,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我从不信有什么鬼神,世上的事都是人做的,人可以是鬼,也可以是神……”
  莽何罗见李陵不信,心里暗自较劲,大声说道:“军候,依我看,那南氏虽说是个骗子,巫蛊之术却未必是假的,郭海山既然可以教南氏,他自己也必精通此术,当初卫后受伤,陈后身边的宫女、宦官染上疫病,说不定都是这姓郭的捣的鬼。这么看来,巫蛊之术还真有些用处……不然,何以匈奴人都信得不得了……”
  李陵身子一颤,眼睛死死地盯着莽何罗,仿佛看见了一件极可怖的事物,莽何罗被他盯得心中发毛,惴惴地问了句:“军候,你……”只说了三个字,便不敢再问下去。
  李陵以手拍额,激动得声音发颤:“老鼠!是老鼠!”他在营房中快步走着,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兴奋与不安,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老鼠……匈奴人带来的老鼠,装在袋子里……赵喜连是在那之后得的病……老鼠随着马匹进了边塞……莽何罗,你说得对……匈奴人崇信巫蛊之术,原来所谓的巫蛊就是这个……十三年前,未央宫中也一样是老鼠做祟,哈哈,我终于知道了……”
  老胡、莽何罗见他势若颠狂又说又笑,都是不明所以,出头却听李陵说过老鼠之事,心想:“老鼠也能使人染病么?就算散播疫病的老鼠是匈奴人放入边塞的,但十三年前未央宫里的老鼠哪?长安离这里不知有多远,难道匈奴人能跑到未央宫中施放老鼠不成?”
  “莽候长。”不知过了多久,李陵安静了下来,神情变得有些忧郁,他咬着牙关徐徐说道:“我曾和你障里的军士们约定,捉鼠十只即按杀敌一人行赏。当时说好以五日为期,现在看来,日子要延长了。先前我只是怀疑,并不清楚匈奴人放老鼠入塞的真意……想不到他们用心如此险恶……这病是从老鼠身上来的,多杀一只老鼠便少了一份染病的危险。你到各障传我的号令,让那些候长们先把手头的事放一放,这些日子什么都不要做,全力灭鼠。捉鼠十只即进爵一级,我说的话仍然算数。这里的情形你要和他们仔细说说,让他们知晓其中的厉害,不然他们还以为是闹着玩哪!有赏必有罚,三天内捉鼠不到一百只的障,候长也不用干了,就地革职,候长的职位由捉鼠最多的军士接任……这件事越闹越大,瞒是瞒不住的,我这就去一趟大湾城,面见都尉,有些事得要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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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巫蛊(5)
李陵说到这里,偏过头来看了莽何罗一眼,说道:“擅开障门的事我已经罚过你和管敢了,再有什么罪责,我李陵自会承担,你勿须挂怀。把我吩咐的事情办好了,就算你将功补过。”
  莽何罗脸色一红,羞愧、恼怒还有些许感激一齐涌上心头,嗓子里像塞了团棉花,想说句得体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李陵打开营房门,阳光如决堤之水骤然涌入,剌得人人睁不开眼睛。他举步要走,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和染了疫病的军士共处一室……谁也不敢担保自己一定没事,老莽,你再搭几个帐篷,这几日我、胡大哥、还有朱安世都住在显明障,万一染了疫病,也不至害了别的兄弟,这病倘若在甲渠塞和其它障传开,可是件不得了的事……你去各处传令之时,不要进营房,蒙了面巾,在障外申明即可。”
  李陵走后,几个人又出了一会儿神。老胡年轻大了,鞠跽而坐说了一夜,身子骨有些吃不消,他双手拄地,缓缓站起身来,活泛了一下腿脚,突然问出头:“出头,朱安世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出头赧然一笑:“军候取的,他说……大名叫出头不合适。”老胡点了点头便不再问。
  莽何罗扫了出头一眼,问道:“军候说什么匈奴人放老鼠,又说这疫病是老鼠带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出头本来也不十分明白,这时却有心炫耀,想也不想便答道:“军候在障外发现了许多死老鼠,问你们障里的人,都说不是他们捉的……后来,车千秋和军侯说,那天一个匈奴人在临自杀前割破了布袋……军侯也不知怎么就猜出里面装的是老鼠。”
  莽何罗眼光一闪,嘴里念叨了一句:“车千秋……”
  大湾城虽号称“大湾”,却是座小城,因草创未久,城中极是萧条。朝廷初建武威、酒泉郡时,曾迁徙不少流民入塞,称凡是定居于河西者,无论男女老幼,均赏赐良田十顷,房屋五间。诏令一下,入塞者趋之若骛。
  这些人到了河西才知是受了愚弄,地倒是有,不过都是些生荒地、沙土地以及大片的草原,所谓房屋,只是监时拼凑搭建起的草棚子、马架子。流民们激愤之下闹起事来,朝廷出动重兵镇压,费了好大的劲才平息了暴乱。后来便不再内迁百姓,只令驻守河西的军士屯田,军士们战时为兵,闲时务农,军队所需粮草都是自给自足,是以在这大湾城中,士兵人数要远远多过百姓。
  李陵骑马进了城,恰逢一队士兵种田归来,这些军士们光头赤脚,扛着农具唱着军歌从李陵身旁经过,李陵隐约听到一句:“壮士长歌,不复以出塞为苦……”不禁怦然心动,想到:“我来此地已近半年了,离家千里,音信不通,不知母亲、三叔、弟弟们可都安好?”他空自怅惘了一阵,拨转马头,直奔都尉府而去。
  肩水都尉府建于大湾城东北,前后五进的院子,规制极是宏伟,建造得却甚为粗陋。十余丈长的院墙没用一块青砖,只以黄泥夹杂碎石夯筑而成。府门阔大,却没刷红漆,门上刻着铺首,作饕餮衔环状。门前摆着两条长凳,四五个守门军士坐在长凳上,相谈甚欢。
  李陵在门前下了马,门口早有一个相熟的士兵抢上前来,接过李陵手中的马鞭,嘻笑着说道:“李军候,什么风把您给吹了来,要见都尉么?”李陵刚要说话,猛然间想起疫病的事来,赶紧撕了块衣襟蒙了脸,说道:“都尉在么,我有要事见他,你快去通禀。”
  那军士迟疑了一阵,说道:“都尉在是在……只是他未必肯见军候。”
  李陵呸了一声,怒道:“未必肯见我?你怎么知道他未必见我。我说的这事关乎边塞之上万千将士的生死,都尉不见我,连你在内,大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你就这样去回禀刘都尉,看他见是不见?”
  那军士见李陵动了怒,忙不迭地答应着,苦着脸分说道:“李军候,我有多大胆子敢阻你的大驾。佩服你还来不及哪!……莽何罗平日气焰嚣张,胡吹什么肩水金关数他武艺最高,本领最大,听说在你手里他一招也过不了,真是厉害,厉害!不愧是李广将军的孙子!实话跟军候说了吧……”那军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这会儿进去通禀也是自讨苦吃,都尉不但不能见你,连我也要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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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巫蛊(6)
李陵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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