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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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地重游-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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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也还不是恰当的话;而是十年前一个死去了的字眼。 

“建造者们最初未料到的东西已经从他们的建筑中产生,从我在其中扮演了个角色的剧烈的小小人间悲剧中产生;某种我们当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东西已经产生。一个小小的红色火光——一盏有着凄凉图案的铜箔灯盏在礼拜堂的铜箔大门前重新点燃,这是古老的骑士从他们坟墓里看到点燃上、又看见熄灭掉的火光;这火光又为另外的士兵们点燃上,他们的心远离家庭,比亚克港、比耶路撒冷还要遥远。要不是为了建筑师们和悲剧演员们,这灯光不会重新点燃的,而今天早晨我找到了它,在古老的石块中间重新点燃起来。” 

我加快了步子,到了那间供我们做会客室的小屋。 

“今天你看起来非常愉快。”那位副指挥官说。 



〈完〉 

原作者再版序言以及《谁都不要答应送谁一座玫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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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再版序言 

这部长篇小说,在这里做了多处小小的增补和一些重要删节和重版。它使我失去了我一度在同时代人中享有的重视,并把我引进一个收到大批书迷来信和受到报刊摄影记者包围的陌生世界。长篇的主题——天恩眷顾各种不同而又密切联系着的人物——也许可能太大了,但是我并不为此而感到抱歉。我对小说的表现形式不大满意,它的更突出的缺点可以归咎于写作它时作者所处的环境。 

一九四三年十二月,我因跳降落伞而负了轻伤,这使我很幸运地有一段离伍休息的机会。好心的指挥官延长了我的假期,让我休息到一九四四年六月我完成这部长篇的时候。我的写作热情让我自己也感到奇怪,也可能是由于我急于要重返战场。那是一个暂时匮乏和灾难迫在眉睫的凄凉时代——是黄豆和基本英语的时代——因此这部书里就充满了对酒食的贪馋,对往日繁华的向往以及对于修辞和华丽辞藻的爱好。但现在我口福已满,对于那些东西就感到不喜欢了。我已经修改了许多较粗俗的段落,但是没有完全删掉,因为它们是这部作品的主要部分。 

关于朱莉娅对罪孽深重的感情爆发和马奇梅因临终独白的处理,我心里是犹豫不决的。当然,这些段落决不打算记录实际上说的话。这些段落属于另外一种不同的写作方法,比如说,不同于查尔斯和他父亲之间早期的几个场面。我现在不愿意把这种描述的方法引用到一本在别的方面以逼真为目的的长篇小说中。但是我在这部作品中保留了近似原来形式的情节,因为就像法国勃艮第(这个拼法在好多版中都印错了)的葡萄酒和月光一样,这几段是写作时主要的心情;也因为许多读者都喜欢那几段,虽然这不是首先要考虑的大事。 

在一九四四年春天,不可能遇见到人们对英国乡村住宅有现在这种热衷崇拜。那时侯,人们似乎觉得那些是我们民族的主要艺术成就的古老宅邸注定了要像十六世纪的寺院一样颓废衰败。所以,我怀着热烈的诚意,多少有些夸张了。布赖兹赫德庄园今日向游人开放,它的宝物由专家重新安排好,那里的优美织品保存得比马奇梅因勋爵保存的还好。而英国贵族保存了它的特性,保存到当时看来办不到的地步。胡珀的进步已经在几点上展示出来了。因此,这本书的大部分乃是对一个空棺材作的一首颂歌。但是,除非把这部书完全毁掉才能使之合乎现在情况。这部书是作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纪念品呈献给年轻一代的读者的,而不是像表面上所描写的二十年代和三十年代的风光。 


伊·沃 

一九五九年,于库姆—弗洛里 


'完'



嗯,在看有关受难的文,忽想起董桥的《谁都不要答应送谁一座玫瑰园》,补上来。 

谁都不要答应送谁一座玫瑰园 

一 

那年在阿姆斯特丹度假的时候收到她的信知道她很不开心。“…very unhappy…” 
她说她想不到寒假会是这个样子。整个牛津突然静得非常静。她丈夫在伦敦租了个 
小房间,天天泡在大英博物馆图书馆里翻查古埃及资料。她在牛津一个人守着那幢 
小砖房子和后院的花园菜园。“天冷得厉害,”她信上说:“园里那些果树都成了 
骷髅。那株苹果树很像吊在十字架上的耶稣:赤裸、嶙峋、没有精液没有血。”她 
说物理系的斯诺偶然背着妻子跑来看她。斯诺很怕冷,她说。火炉烧得通红他还不 
敢脱掉大衣。“…happiness was butthe occasional episode In a general dra 
ma of pain…”她说。其实不是她想出来的话;是汤姆斯·哈代说的。她信上还说: 
“你记不记得那天下午在彻灵克劳斯车站咖啡厅里你跟我说的那些话?”…… 
“谁都没错。从开始到结束,谁都没错。” 
“为什么?” 
“两个人还没有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定相信两个人住在一起必然幸福快乐。两个 
人住在一起之后一定相信如果两个人不住在一起必然会像不住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永 
远幸福快乐。” 
“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事情真的那么复杂吗?” 
“看你怎么想,怎么说。” 
“不想不容易。不说,总可以吧。” 
那时候她不像现在那样不开心。丈夫是有点成就的人类学家;五十多了。夫妇 
俩早就不在一个睡房里睡。她的斯诺比她年轻六七岁。其实不是她的;是人家的斯 
诺。偶然骗骗自己说是自己的。她那个时候说她相当满足。“…It’s a bliss,I 
call it…”她的头发又亮又柔又长。她的嘴唇老想吻人家。她的怀抱老想抱人家。 
她是一人非常快乐非常快乐的女人。那是那天下午在彻灵克劳斯车站咖啡厅里的她。 
“你记不记得?”她信上说。“那个时候你劝我读哈代的小说。我去年暑假一口气 
读了哈代的五本小说。可是现在我读依夫林·瓦欧的Brideshead Revisited…我想 
我很需要宗教。我需要一个没有精液没有血的赤裸裸的男人抱着我。”她信上说: 
“瓦欧是最忍得住情的一位作家。…there was no solitude and there was soli 
tude everywhere”…她信上说。 

二 

依夫林·瓦欧的《故园风雨后》在英国改编成电视连续剧,最近在香港上映。 
《故园风雨后》是香港电视台给译的;林以亮则把它译成《兴仁岭重临记》,的确 
比较接近瓦欧的旨趣。瓦欧到底是“最忍得住情的一位作家”;“故园”的“故” 
字显得情不自禁;居然用到“风雨后”,未免滥情! 
瓦欧是不滥情的。小说里的查尔斯跟茱莉亚在邮船上遇到大风浪,查尔斯背着 
妻子到茱莉亚房里: 
“……瞬间,她的唇贴在我耳边,海风中她呼气很 
暖;我没说什么,茱莉亚却说:‘好,就现在。’船恢复平 
稳,开进一小段比较平静的海,茱莉亚带我走下船舱。 
此时没有舒造的情趣可言;情趣迟早会有,到时还 
有燕子还有菩提花。现在在汹涌的海上只有一桩正经 
事要办,没有别的了。 
她下身的狭窄私有地,转让手续仿佛已经立契生 
效了。我第一次进去霸占这块将来尽可慢慢消受、慢慢 
发展的地产。 
那天晚上,我们在船上高层饭厅里用饭,看到弓窗 
外星星全出来了,满天都是;我记得我在牛津也见过高 
楼外和三角屋顶上空满天星星的景象。……” 
瓦欧不让查尔斯尽兴;“慢慢”是闲情。闲情可有可无,像爱情。在最浪漫的 
时刻还是应该务实:“立契生效”是一回事:“呼气很暖”是一回事,但是两者并 
不是两回事。“满天星星”是牛津,不是温存后的海上的星空。世界上比爱情更浪 
漫更实际的事情太多了。“好,就现在。”只是“一小段比较平静的海”。风浪并 
没有因为茱莉亚这一句话而消亡。风浪还会来。“情趣”虽然迟早会来,也只是没 
法肯定兑现的支票,像来了又去的燕子,开了又谢的菩提花!电视连续剧把这段小 
说拍成抵死缠绵的镜头,香港电检处把它剪掉了。 

三 

“满天星星”是牛津,不是爱情。今年入冬最冷的那天早上,她坐飞机来到香 
港。她说她此行主要是到东南亚几个发展中国家搜集资料,准备写一部发展中国家 
妇女地位问题的专著。她说她丈夫去年去世了;斯诺带着妻子儿女应聘到美国一家 
大学去教书,今后大半不回牛津了。 
“人生都成了小说,不是吗?” 
“应该说小说是人生。” 
“斯诺临走对我说:‘I didn’t promise you a rose garden.’我说谁答应 
过?我现在不是挺开心吗?”她说着抬头看看香港的天。天上一片阳光,没有星星, 
因为是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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