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吴起》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兵家吴起- 第2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们几个欢呼雀跃,安顿好家小,结伴往鲁而来。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告诉吴起说,日头还有树高的时候他们赶到了这里,想到前面是望不到尽头的大荒野,夜里常有虎狼和强盗出没,不如早投宿,天明早行,便在这里住下来了。

  子非道:“真是太巧了,若是我等不早投宿,就是路上遇着你吴兄,天黑黑的也得擦身而过,各走各的路。”

  “那也不见得,说不定各误为对方是强盗,拼杀一场呢!”

  霍正一句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韩车道:“贤弟如今是一国上卿,上卿出行当是驷马高车旗幡伞扇,前仪仗后卫队,你怎么只带了三个随行呢?”

  吴起道:“起初小弟也想过都带上,到母亲坟前告慰母亲在天之灵,后来细细一想,又觉着多有不妥。一是几天的路程,近百人一路食宿是件大难事,若是再遇上阴雨天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更苦了众人。再是仪仗卫队随行,一路浩浩荡荡,必定会传到卫侯宫廷,小弟如今是鲁国上卿,卫君臣得知,依礼当迎,可小弟此回故里,全属个人私事,臣者未奉君命面见他国君臣,乃是不臣之举,所以小弟最后打定主意,轻车简从,这样也就省去了诸多的麻烦。”

  霍正:“要是我,才不象你想那么多,我要坐着高车,前仪仗后卫队,围着全国先转它一大圈儿风光风光!”

  尚开撇撇嘴:“吁吁吁,看把你美的,一辈子你也做不成上卿!”

  又是一阵快活的大笑。

  都是要好的朋友,说话谁也不绕弯儿,直来直去,舌不留言,大家又问吴起,他们到了鲁国,给他们个什么样的差事做。

  吴起是个非常注重友情的人,而且少年时候他广散家财结交朋友,为的就是日后有一天同大家一起共谋大事,如今他做了上卿大将军,位高权重,要说给他们每人安排个官职,不是做不到,但他不能做。他了解他们,虽然他们有豪情,有壮志,也有一身好武艺,但他们书读的太少,口耳之学,管见所及,是做不了大夫的,就他自己做大夫一年多的体验,做大夫决不是象有些人想的那么容易。自己做了上卿,当为群僚表率,廉正自守、严明无私,决不能徇情乱法,坏了国家取仕的规矩。只是几个朋友心里热得象一团火般提出来,他不能不管不顾一盆冷水泼下去,想了想,道:

  “早年,郑国有一位名叫子产的大夫,诸位可是知道?”

  几个人都摇头。

  霍正道:“我几个又不读书,哪里知道子产是谁,子产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你就给我等说说吧!”

  吴起道:“郑国有个名叫子皮的上大夫,想让一个名叫尹何的人做他封邑的邑宰,一天他对子产说起了这件事。子皮说:‘尹何虽然没多少学识,但人忠厚,我很喜欢他,他也不会背叛我,让他先到那里去治理,慢慢也就学会了。’子产说:‘不可。别人喜欢一个人,总是考虑如何对其有好处,而你喜欢一个人,却把政事交给他,这就好比一个人还不会用刀,你却让他去切东西,必然会对他造成伤害。你喜欢一个人,却去伤害他,恐怕再没有人敢求得你的喜欢。你在郑国,是上大夫,好比栋梁,栋梁折断,椽子会崩塌,我子产也会被压在底下,所以我不能不把话说出来。’子产见子皮不言语,接着又说:‘你有美丽的织锦,不会拿来让别人学裁剪,而重要的官职,大的封邑,反让人学着治理,它与美丽的织锦相比,不是更重要吗?我听说学后方能参与政务,不曾听说通过做官来学习,如果是这样,必然有害。比如狩猎,射箭御车娴熟,则能获取禽兽,如果不曾有过登车射御,一心害怕车子翻覆,人被辗压,哪里还有心思猎取野物呢?’子皮听完子产一席话,收回了让尹何做邑宰的成命。子产有好多有关治政的故事,各个诸侯国都有流传。”

  几个人那个也不傻,一听便明白了吴起给他们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韩车道:“吴贤弟你就直说吧,我几个人到了鲁国,你打算如何安排?”

  吴起对他们说,到了鲁国先住进他的府里,静下心来认认真真读书,学一学理政之道治军之法,日后慢慢再作计较。几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学识上是个半吊子,听吴起这样说,都很高兴,愿意跟随他先去祭母,然后再一起往鲁。

  吴起在韩车、子非、霍正、尚开、石固五位朋友的陪伴下,来到卫国葭密邑郊一处绿草如茵的坡地,半腰坡上生长着几株小树,树下隆起的土堆便是吴起母亲的坟墓。吴起的母亲死后,谁也不知道他父亲埋在了什么地方,大家共同商议,把老夫人的坟地选在了这里。几天前韩车几个人刚刚培过新土,新的草芽还没有生长出来,因此土坟十分鲜明,远远就能望见。

  吴起看到母亲的土坟,两条腿再也不使听唤,两个护卫眼尖手快,一左一右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吴起踉踉跄跄来到母亲坟前,一头扑上去,抱着坟头大哭起来。

  天地间顿然就象凝固了一样,树梢不再摇,草木不再动,除了吴起寸断肝肠的哭声,没有任何声息。在吴起的心里,埋在黄土下的母亲灵魂犹在,完全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他哭他不孝,哭他让母亲操碎了心,哭老天无情,让母亲过早地离开了他,让他不能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他愈哭愈悲……

  大家站在他的旁边听他哭诉,都禁不住缠绵悱恻黯然神伤,被泪水模糊了眼睛。大家几次劝他,拉他。劝,劝不住;拉,拉不起。大家正在无奈,天上忽然响起一串长长的雷声,抬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天厚厚的阴云已经压到头顶,随着风起,雨点从空而落,大家一齐上前连拉带拽,才把他拖出坟地。

  吴起不想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葭密,重新打造棺椁,将母亲尸骸迁至左氏,同父亲合葬在了一起。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必有不同的看法,吴起母丧不归,为求将剑杀爱妻(由于剑杀妻子是从吴起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也便这样流传下来),多少年来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评说,一种评说,有诗曰:

  一夜夫妻百夜恩,

  无辜忍使作冤魂?

  母丧不归人伦绝,

  妻子区区何足论!

  另一种评说,有诗曰:

  一夜夫妻百夜恩,

  无奈使得作冤魂。

  丧母不归有母命,

  杀妻遗恨缘君昏。

  吴起没有在故里久留,他不能超越国君恩准的二十天回乡祭母期限,重新造好父母的坟墓,往韩车家又看望了韩父、韩母,而后带着韩车、子非、霍正、尚开、石固五位朋友,一起踏上了归程。

兵家吴起 (16)
2

  吴起一行九人晓行夜宿,第四天傍晚来到曲阜城郊,他朝前看去,见城门口有不少车马,心里纳闷,随着距离愈来愈近,看清是老国相和朝里的文武大夫,赶紧加快脚步,至前朝老国相躬身一礼:

  “卑职吴起见过老国相。”

  公仪休一边拱手还礼一边笑呵呵道:“吴大夫错了!错了!”

  吴起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怔怔地望着公仪休:“卑职不知错在何处,请老国相明示。”

  公仪休仍然笑着:“你如今位为上卿大将军,老夫位在国相,将相平列,你言称卑职,岂不错哉?”

  吴起忙道:“吴起不敢比于老国相。”

  “好啦,好啦。”公仪休笑容可掬地,“吴大夫此回故里,诸事顺遂否?”

  吴起:“多谢老国相眷注,一切顺利。敢问老国相,老国相与诸位大夫来此所为何事?”

  曹颉赶忙凑过来:“师弟你不声不响就启程回了故里,老国相一直为没能给你送行感到不安,听说你今日归来,故亲率我等出城迎候。”听似嗔怪吴起,实是讨好公仪休。

  吴起又感激又不安:“这,这,老国相何需如此呢?”

  “将相出行,依制礼当迎送。”公仪休转对众大夫既认真又温和地道,“如今吴大夫已经是上卿大将军,从即日起,不论何人,均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兄呼弟,要称呼吴大夫、吴上卿或吴大将军,诸位要记下了。”

  众大夫同声应“是”,曹颉的脸上泛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尴尬,悄然退到了后面。

  公仪休让吴起坐到他的驷马高车上,一相一将比肩而坐;众大夫依次随行在后;吴祥赶着吴起回乡时乘坐的、如今装载着包裹行囊的马车,同卞春和韩车几个人尾随在最后面。进了城门,先沿着东西大街直行,到十字路口折转向南,约行里许,再转弯向东,来到国君赐于吴起的新府。

  因为这里原是馆驿,所以建造规模和房舍布局与通常府宅都大不相同。进入壮观的大门楼,是一座高大的主体建筑,全木结构,面阔七间,面南开有三门。从中门进去,是占有五间面积的一个偌大大厅,宽敞明亮,大厅两边的断墙各开有一门,与两边的侧厅相通。昔时各诸侯国的国君或使节来鲁国造访下榻馆驿,鲁君便在这里为其举办盛宴,观赏歌舞。在这座主体建筑的后面,是供各国使节下榻的自成一体的一处处院落,每个院落里有房舍数间,分正房和偏房,供使团人员按等级而用。整个馆驿用围墙与外界割开,就象一处小建筑群。几年前新馆驿落成的时候,鲁元公让公仪休入住进来,公仪休谢绝了。公仪休一是考虑自己力主建造新馆驿,若是自己迁住到这里,会落个早有贪占之嫌;二是他在老相府已经住了几十年,虽说房舍少一点,也足足够用,而且已经住惯了,不愿再挪窝。老国相不入住,也就没了第二个有资望入住的人,于是便闲置了下来。如今吴起做了上卿大将军,理所当然的也就成为有资格入住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鲁元公才把这处馆驿赏赐给了他。这处馆驿虽然已经建造了近百年,因为建造时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期间又不断进行修葺,所以仍然完好,近日经过一番漆饰,焕然一新,全现昔日风采。

  吴起扶着公仪休的手步下高车,礼让众大夫进府稍坐,众大夫望着新加漆饰的堂皇府宅,也都想进去看一看,公仪休笑呵呵道:

  “改日吧!如此人众,一人一句只怕也要说上个把时辰,吴大夫数日疲顿,也该早早安歇,诸位大夫之意如何?”

  “吴大夫安歇,我等改日造访!”众大夫异口同声,向吴起施礼辞别。

  吴起看看已是晚霞满天,也不再挽留,连连拱手向众大夫致谢。

  送走了众人,吴起这才注意到站在府门口的男佣女仆和军士护卫们,大家围上来,向他施礼问安。吴起向来不把他的仆佣视为供他使役的低贱奴仆,而是把他们视做平等的人,见大家都向他施礼,而且一些生面孔还带有局促不安状,笑微微道:

  “免了免了,日后天天见面,不需要这般多礼。”他见期儿躲在红儿的腿后歪探着小脑袋偷看自己,上前弯下腰身把期儿抱起,喜爱地亲亲,“怎么,几天没见爹爹又怯生了?”

  红儿笑吟吟地望着期儿:“昨日你不是还说想爹爹吗,怎么见了爹爹不说话呀?唤爹爹。”

  期儿怯生生地:“爹。”

  “唉!”吴起高兴地答应一声,搂过儿子再亲吻一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