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现场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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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现场解说-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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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足度要足够。当然,他们也有个人的尊严,但他们会不假思索地选择狐假虎威的生存方式,因为他们还有一点点自知之明,那就是凭自己的学识、修养、奋斗精神……种种赢得尊严的正道都走不通。
  由于不学无术,这些人生存的道路和技术只能是做温顺的奴才。他们的特长是善于察言观色,投主子所好,利用主子人性的弱点来谋取自己的利益。他们对凭才华吃饭的人有天生的嫉妒心理,诋毁他人是必须做的功课。
  政治理想对他们来说,是永远读不懂的天书,只有金钱和眼前的好处他们才看得见,鼠目寸光甚至会让他们反噬自己所寄生的主子,郭开就是这样一个东西。郭开是不是阉人,不清楚,但他和阉人一样有不健全的人格是可以肯定的。
  对这样的小人,读书多的儒臣向来没有什么好办法可对付,因为皇帝的权力是没有限制的,而这些小人就庇护在这没有限制的权力之下。
  郭开无疑是“赵奸”,为一己私利出卖祖国,且出卖以后,自己的私利能不能得到保障还很难说,卖国贼往往也是短视的。但是今天我们谴责郭开这样的小人,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这种人永远都会存在,而且存在的方式都很巧妙。问题是,当时的赵王为什么要自毁长城?
  “亲贤臣远小人”,这是诸葛亮用哭腔喊出来的千古名句,问题是,这些昏聩的家伙们根本就不知道谁是贤臣、谁是小人,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根本利益,一旦给这样愚蠢的家伙打工,除了冤屈什么也落不下。
  郭开这样的人,能量非常之大,先前他被选去考察廉颇,廉颇为了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抖擞精神,猛表现了一番,郭开回去说:“廉颇老矣,一饭三遗矢。”这一次,他又砍断了支撑赵国的最后两根大柱子——李牧和司马尚,这么多名将坏在这么一个小人手里,让我们除了吃惊也只能感慨了。最终的责任人其实还是赵王自己,国君对自己的江山社稷不负责任,谁都没有办法。
  

为什么看不到秦始皇的军事才能?
(秦)王如邯郸,故与母家有仇怨者皆杀之。
  ——秦始皇帝十九年(公元前228年),《资治通鉴》中华书局版第224页
  秦始皇统一中国,但历史书上没有片言表现出他的军事才能和战略思想,既没见他运筹帷幄,也没见他南征北战,这和后来的刘邦、刘秀、李世民、朱元璋等开国君主的气象迥然不同。他们好像都是董事长兼总经理,而秦始皇则更像一个潇洒的董事长,具体业务全部交由手下打理,灭六国,一统天下,这样开天辟地的宏大事件,主角竟然没有任何表演。秦始皇之所以事迹不突出,是不是因为他搞了“焚书坑儒”,得罪了笔杆子?
  直到王翦攻破赵国首都邯郸,我们才看到秦始皇的身影,但他的到来,似乎纯粹是为了处理私人事务。他来赵国的目的,据史书上记载是找那些“与母家有仇怨者皆杀之”。我们知道他的父亲曾在赵国做无人理会的质子,父亲在和吕不韦认识之前,常受人欺负或许还有可能,但他母亲是一位“职业性工作者”,能有什么仇人?所以,秦始皇此次“御驾亲征”,杀的是所有认识和了解他母亲的人,他以母亲曾做过三陪女为耻,所以他要用屠刀斩断历史。心眼小的人,不能得势。江青在“文化大革命”中对上海电影圈的老友们也毫不客气,心态与秦王(后来的始皇帝)大概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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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秦之一:儒家的保健药方
燕太子丹怨王,欲报之,以问其傅鞠武。鞠武请西约三晋,南连齐、楚,北媾匈奴以图秦。太子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令人心惽然,恐不能须也。”顷之,将军樊於期得罪,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谏曰:“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是谓委肉当饿虎之蹊也。愿太子疾遣樊将军入匈奴。”太子曰:“樊将军穷困于天下,归身于丹,是固丹命卒之时也,愿更虑之!”鞠武曰:“夫行危以求安,造祸以为福,计浅而怨深,乃连结一人之后交,不顾国家之大害,所谓资怨而助祸矣!”太子不听。
  ——秦始皇帝十九年(公元前228年),《资治通鉴》中华书局版第224~225页
  燕太子丹策划的刺杀行动以失败告终,在这次历史事件中,荆轲、高渐离、田光、太子丹、樊於期、秦舞阳、秦王等历史人物,共同出演了一场话剧,给中国历史留下了说不完的话题,给中国文化涂抹了慷慨悲凉的美学光彩,给中国人格精神注入了些许男儿血性。
  太子丹策划刺秦,一开始就遭到了他的老师鞠武的反对,鞠武给太子丹的建议是,继续寻求列国的支持和合作,结成统一战线,甚至寻找北方匈奴(这是异族)的支持。统一战线之不能寄以希望,已被无数事实证明。与匈奴合作,方式无非是许以财帛,类似今天之雇佣军。燕国有无财力满足匈奴兵的需要是一个大问题,匈奴在中原内地能否战胜秦兵更是大问题。更重要的是,公元前771年申侯借西戎兵攻破镐京,杀了周幽王,西戎不肯撤军,导致了周王朝东迁雒邑,此后向异族借兵一直为正统观念所不容,视之与叛国无异。当时,周朝已被秦灭,但内外(夷狄华夏)之界限恐怕还没有消弭,所以即便匈奴的兵可借,燕国也要冒更大的政治与道德风险。
  司马光认为:“燕丹不胜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秦,轻虑浅谋,挑怨速祸,使召公之庙不祀忽诸,罪孰大焉!而论者或谓之贤,岂不过哉!”听话听音,司马光的意思,是把燕国灭亡的责任推在了太子丹轻举妄动上。派刺客不是国家间进行###的正途,其“轻虑浅谋”,太子丹也不是不知道,但形势是,鞠武所说的组织统一战线尚被认为“旷日弥久”,远水不救近火,而司马光给燕国开出的救国药方则更是离谱:“夫为国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礼,怀民以仁,交邻以信;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节,百姓怀其德,四邻亲其义。夫如是,则国家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虽有强暴之国,尚何足畏哉!丹释此不为,顾以万乘之国,决匹夫之怒,逞盗贼之谋,功隳身戮,社稷为墟,不亦悲哉!”通篇的大道理,好像让人无从辩驳,其实是大而无当。当强敌压境,寻求邻国紧急援助尚来不及时,你让他按照儒家的圣贤学说,把官员选拔好,把政治搞好,把人民搞掂,把邻国勾兑好……就像对一个正在接受急救的病人说:你应该注意营养、加强锻炼、饭前洗手、不喝生水、不吸烟、不饮酒、早睡早起、和女人做爱带好安全套,这样就会“安如磐石”,百病不侵,更不用到医院等死。如果燕国能修炼到“安如磐石,炽如焱火,触之者碎,犯之者焦”的境界,不用你废话,他也肯定不会花银子请刺客玩儿命。
  评价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的标准向来都是多重的。从今天看,如果从人道的角度看,燕太子丹最好的行动是举国投降秦国,以避免战争,伤及无辜;从保留气节的角度看,如果宁死不降,临死前奋力一拼,甚至自杀性地以卵击石,也值得称颂;而抛开历史的可能性,以僵化的教条苛求他人应该如何如何,正是我们常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也许,司马光的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北方有辽、金压境的宋家皇帝哥哥听的,虽然不符合燕国的实际,但或许符合宋国的实际也未可知。宋朝以武人篡夺而军备不振,经济繁荣而国力积弱,与“任官”、“政立”、“怀人”、“交邻”等等关系也不大,宋鉴唐藩镇之祸走得过远,轻视将卒恐为主因。
  

刺秦之二:荆轲为什么杀不了秦王
太子闻卫人荆轲之贤,卑辞厚礼而请见之。谓轲曰:“今秦已虏韩王,又举兵南伐楚,北临赵。赵不能支秦,则祸必至于燕。燕小弱,数困于兵,何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愚,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与齐桓公,则大善矣;不可,则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唯荆卿留意焉!”荆轲许之。于是舍荆卿于上舍,太子日造门下,所以奉养荆轲,无所不至。
  ——秦始皇帝十九年(公元前228年),《资治通鉴》中华书局版第225页
  燕太子丹对秦国的恐惧是他实行恐怖主义行动的原因。
  9·11事件以后,恐怖主义成了使用频率很高的词。
  恐怖主义是弱势对强势的反抗行为。如果你有飞机导弹,我也有飞机导弹,那么我们可以一起玩飞机导弹,问题是你有我没有,严重地不对称,怎么办?是任你宰割还是寻找你的软肋进行“恐怖主义”行动?答案很显然是后者。
  本·拉登对美国展开袭击,肯定是认为自己有充足的理由,符合自己的道德。阿拉伯世界对9·11的态度,让多数的美国人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如果他们能对以色列的坦克随意撞毁巴勒斯坦难民营的住房和帐篷也表示出同样的不可思议的话,那么在反对恐怖主义方面,美国和世界的共同语言就会更多了。
  说回中国战国时代。
  荆轲刺秦王的失败,在我看来,主要的责任应该由燕太子丹承担,原因是燕太子丹给荆轲的任务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个任务,许多读史书的人没有注意到,并不是把秦王杀掉,而是妄想挟持秦王,在利刃之下逼秦王放弃攻燕的计划和统一中国的政治理想,即所谓“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若曹沫之于齐桓公,则大善矣;不可,则因而刺杀之”。曹沫之于齐桓公是彼一时也,现在是此一时也,政治格局和军事力量都不能相提并论。当时的齐桓公,是要在诸强并列特别是周室尚有一定政治上的影响力和利用价值的情况下,建立自己的霸主地位。他的政治目标是确立在诸侯中的仲裁地位,而并没有一匡天下的野心和实力。他要确立自己“守信”的形象,所以才会在曹沫的利刃之下允诺退还侵占的土地,他失去的比得到的少。而此时的秦王,已经没有什么顾虑,统一六国已是举国的既定目标,势在必行,岂能在利刃之下承诺什么,就算承诺了,回过头来,马上反悔,天下谁能奈其何?太子丹在政治上的幼稚,荆轲在政治上的无知,导致一次精彩的恐怖主义行动在一开始就埋伏了失败的重要因素。荆轲若没有活捉秦王的念头,一击而杀之,或许可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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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秦之三:复仇的成本
及王翦灭赵,太子闻之惧,欲遣荆轲行。荆轲曰:“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有以报。”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也!”荆轲乃私见樊於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於期太息流涕曰:“计将安出?”荆卿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樊於期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遂自刎。太子闻之,奔往伏哭,然已无奈何,遂以函盛其首。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使工以药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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