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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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川-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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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余的八个人一拥而上。
  任川神色一凛,一把推开李忆川:“管好自己!”语毕,任川的眼神就全变,丹凤倒竖,目光如同耀火。
  她首先抬腿一踢,直接踢在为首那人的脖子上,全场只听得“咔擦”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就见那黑衣人的尸体飞出去,一举把旁边另一个人撞倒在地。任川毫不迟疑,矮身躲过扑上来的人的攻击。顺手抽出腿边的匕首,一刀插在原先被撞倒在地的人的胸口,然后迅疾拔出,一翻手就用力划在身后准备偷袭的人的小腿肚上。一阵杀猪般的尖叫过后,那人腿上血液奔流,把布料染得濡湿。
  任川没有过多停顿,双手拽住那条腿猛力站起来一甩,那条伤腿的主人整个被抡起来,他的脑门不偏不倚直击在一旁另一个黑衣人的太阳穴上。那个被打中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任川趁此时间松开手,那个伤腿的黑衣人被惯性抡出去,那边的黑衣人纷纷躲闪。任川趁此时机拽住一个就近的,一手探向他的咽喉,往左边看似轻易的一拧,另一只手将手中的匕首甩出去。匕首精准的插入一边黑衣人的心口之时,任川松开另一只手,那个被拧断脖子的黑衣人就软软的倒地了。
  六个解决。任川一回头,就看见漏下的最后一个黑衣人朝自己迎面扑来。任川偏头躲闪,与他缠斗到一起。旁边的李容真看着任川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场全开,眼神开始逐渐恍惚起来。
  那个黑衣人拦不住她的。李容真知道。这些年来,任川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已经变得更厉害了。难道就这样任她走吗?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反正登上皇位之前就已经有了娶她做皇后的心思。那时她拒绝了,多么干脆,扬言要做丞相!原本以为自己能这样看着她直到地老天荒,直至死亡。谁知道她先自己一步离去,在那样风华正茂的年纪。此后的日子如同泡在水中,连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恍恍惚惚,形同行尸走肉。现在放她走,难道你还想过回以前那样的生活吗?或者说你其实连以前那样的生活都回不去了,因为佛祖也拯救不了你了。把她留在身边吧,哪怕是具尸体。那样的她,反而会更听话,不会再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不会在四处跑叫你提心吊胆,不会再扯着你脑中那根线让你欲罢不能。杀了她吧,杀了她吧……
  李容真执着匕首,摇摇晃晃的朝着那缠斗的人影走去。半途中,谁拦着了自己?谁在自己耳边吵吵嚷嚷,说的什么?那个人干嘛阻止她,阻止他得到他想要的人!李容真挣扎起来,其实他已经看不大清楚谁是谁了,他只是盲目的挣扎着,用匕首到处乱舞。
  背后忽然传来李忆川的惊呼。任川拧眉,无心恋战,任对方踢踹自己,手臂拽住对方向自己的方向拉,一手探向对方的咽喉,五指并拢,向右一扳。眼见对方已经了无生气,任川回头。却看见李忆川挡在自己身后,一只胳膊上鲜血淋漓。而不远处的李容真,手上的匕首鲜血直淌。
  任川拧眉,拉过李忆川到自己身后,顺手撕下一块他身上还完好的没沾血的雪白寝衣递给李忆川:“自己包一下。”然后转过头来警惕的打量着对面的李容真。
  对面的李容真,眼睛的焦距好像在看着这边,又好像没有看着这边。他的眼中显出一种恍惚,好似出现了什么幻觉。李容真就这么呆呆站在那里,手中的匕首兀自脱落了也不自知。他忽然转过头去,对着那边墙上的一副山水画喃喃道:“任川你看,这是我们那时候去的地方,你看这里,我还跟你……”
  “他好像……”李忆川咬着下唇,正要开口。
  “疯了。”任川以一个医生的眼光下了定论,声音既冷酷又无情,“我们离开这里,免得再生事端。”
  “可是他……”
  “他暂时不会有事。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抓紧时间跟你谈谈。”任川道,第一次如此蛮横霸道地拽走了少见的犹豫不决的李忆川。
  一出门就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外面的夜晚暗沉沉的,像是吞人的大洞。
  任川一把拎起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杨公公:“把禁卫军统领叫过来收拾残局,我和皇上出去一下,你不要担心。”语罢放开杨公公,抓着李忆川一路跑到了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四周静悄悄的,当空一轮明月,洒下如水月华。大部分树木和花草一半隐匿在黑夜中,一半暴露在月光下,像是光与暗两相交织的一首美妙的乐曲。
  任川放开李忆川,在月色下看着他。
  李忆川低下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情绪泄露:“你是不是马上就要走了。”虽是问句,陈述的语气却是代表了肯定。
  “我六岁那年,曾有僧侣为我相面。”任川突然开口,引得李忆川抬起头来看她,“那僧侣说我天生没有情根。从小到大,我无法理解世人所说的爱情,友情,亲情是什么,我也根本体会不到。别人的爱恨情仇根本无法触动我,我也永远不知道爱一个人,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李忆川瞪大了眼睛,随即,那双长长的凤目里流露出怜惜。他伸手抚上任川的脸,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着珍宝一般:“无妨,我来爱你就够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任川任他摸着自己的脸,看着他开口道,“我父母视我为怪物,我妹妹不知道为什么整天对我没有好脸色。周围的人对我也就一如平常。我原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你对我太好了,从没有人像这样对待我。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把我记得这么清楚,而且什么都能为我做。”
  月色下,任川看着李忆川,眼中亮晶晶的。
  “其实那个珠子的问题我没有说完,头七天是养魄的,往后再每多呆七天,我就可以多体验一种情感。总共三个七天,亲情,友情,爱情。我原来是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情感,想为你试一试,看我有了感情后会不会为你舍弃一切,留在此间。”任川看着李忆川的眼睛,第一次低垂下头,喃喃道,“抱歉,最后还是失败了,我仍然无法体会到人世间的情感。在此之前,我曾给一个人承诺,要帮他完成一件可能丢掉性命的事。承诺就是承诺,既然我还是没有感情,我就一定会去执行。我只能对你说再见了。”
  李忆川的手停顿了,他抬起任川的下巴,低声道:“不用道歉的,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见到你。”
  任川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伸出手捂住李忆川的眼睛。
  “假如我是个正常人,我想我一定会爱上你。可惜我不是,无法回应你的如许深情,如今,这个作为赔礼吧,虽然也不算什么。”
  李忆川的眼前一片黑暗,随即,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他瞬间情难自禁地回手抱住眼前的人,伸出舌头去勾缠她的,贴着她的口腔轻轻摩挲着。
  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带着缱绻的爱恋。
  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空了。李忆川睁开眼,看着面前空荡荡的,面上晶莹一片。

  ☆、尾声

  二十年后。
  茶楼里。
  “……据说那仁嫔病逝后,先皇悲痛欲绝,常于夜深人静处潸然泪下,此后再不复娶,因此膝下子嗣单薄……”
  一瘦高的老人站起来朝外走去。他头发花白,仪容整洁,整个人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发号施令的霸气。这间茶楼已在皇城根下开了不知道多少年,店里面的各个都是人精,连店小二都一眼看出这个老人恐怕是哪位大人,忙赔笑道:“这位客官,可是这说书说得您不满意?”
  那老人没说不满意,也没说满意,只淡淡道:“说书的,都是传说,真正的历史,哪是什么人都能知晓的呢。”语罢,他跨上马车,一路远去了。
  这是一个清朗的夜晚。
  静安寺内的僧侣大都早早睡下,鲜少有人声走动。作为一座屹立千年的古寺,自是沉淀了无数的光阴,经历了纷飞的人事,此刻在夜晚的笼罩下显出与白日喧嚣香火完全不同的静谧安详,仿佛时光在此静止,一切都还是千年前的模样。
  简陋的房间里,一点灯火如豆,一个中年僧侣伏在案上端正地抄着佛经。他那已不再年轻的脸上,长眉斜飞,一对长长的凤目。浓密的睫羽在他的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衬得他的眼眸一派幽深的灰色。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如玉。
  突然间,那僧侣停下笔,伏在案上的双肩剧烈抖动起来,面前原先抄写好的佛经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渍,把那墨染开染花。凑近去看,之间旁边的佛经上书写着:
  “如五王经云。佛为五王说法。人生在世常有无量众苦切身。今粗为汝等略说八苦。何谓八苦。一生苦。二老苦。三病苦。四死苦。五恩爱别苦。六所求不得苦。七怨憎会苦。八忧悲苦。是为八苦也。①”
  我这一生,求而不得,更放不下。
  任川,我入佛门,会日日祈求佛祖,让你在异世心想事成,幸福安康,直至我油灯枯尽,意念消散。
  如有来世,我愿意再见你,愿那时,我们能携手一生,平平淡淡一辈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①——选自《法苑珠林·八苦部》
  下面几章会放番外

  ☆、任川纪事(一)

  这一天天气晴朗。
  素琴抱着她的古筝斜靠在门栏上,静静地看着这无限美好的春光。最近在打仗,听说朔方王的军队马上就要攻进京城了,这皇城里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都躲得连鸟雀都不见了踪影。她供职的这座眠月楼,自然比平时不知道冷清了多少倍。
  好在素琴是个安静的性子,没有客人捧场也无所谓,平日里在这寂静的庭院里弹上两曲她也满心欢喜。因为那时候她总觉得,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在听她的乐曲,也都能听懂她的心思,这比那些不懂旋律还装成大家的客人要好多了。
  “这位小姐,你的琴,可否借在下一弹?”
  低沉醇厚的声音打断了素琴的沉思。她抬起头一看,是一个年轻人,身着白色长袍,头发被束发金冠高高束起,小麦肤色,鼻梁英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素琴被那双眼睛看的有些心慌,她垂下眼睑,双手捧着琴便递过去,低声道:“如不嫌弃,公子请便。”
  那人接过琴,却只是站立着,没有多余的动作。
  素琴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动,不得不抬起头来。却见那年轻人眸色幽暗,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她登时有些怒意,嗔怪道:“公子既接琴,为何不奏曲?在这站着干什么?”
  年轻人笑意更甚:“你就叫在下站在这里弹?”
  素琴面上一红,这才发觉门口既没有凳子也没有桌子。而自己杵在这里跟个木头似的,也不会把别人迎进去,眼前的人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弹琴,自己这样真是太失礼。
  “能帮忙搬个凳子出来吗?在下想在门口弹。”那年轻人并无责怪,声音低沉而温和。
  真是谦谦君子。素琴跑回去的时候心想。
  待一切就绪后,那年轻人端坐在椅子上,两只手调了调琴音,便开始演奏起来。
  那年轻人一个起手,空盈灵动、清新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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