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虎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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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 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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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如今到底是长大了,边续也学着几分矜持,当下谦虚几句;不料岑风一翻脸,冷笑道:“不过你也不要得意,你出这个主意,还不是为了自己偷懒?如今大战方终,正是军中事物最繁琐的时候,你分明是有意躲懒,把事情都推给成公,是不是?”

    边续张口结舌,最后无奈地低头认错,心中暗道:“小郎果然是长大了,不好骗了呀!”

    过得两天,守城将士突然禀报,城外有一个人来访,自称将军故人求见。岑风一听“故人二字,随即就想起一个人来:“莫非是杨阜?”他是王国的人,怎么如今还敢来?

    杨阜一进门,未语先笑:“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前次相见时,却不知将军已经喜获麟儿,不曾道贺,失礼失礼,将军勿怪。”

    杨阜的到来让岑风颇感到意外;这杨阜——如今也算是真正的熟人了。此这人外表圆滑世故,其实睿智过人,又会说话,岑风对他印象极好,听他进门先贺喜,岑风也是笑脸相迎,并不因为其人身属王国一方而另眼相看。

    不过杨阜前来道贺,岑风却没有让他见小猫儿——这是吾麻的主意;毕竟来的是王国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孩子年幼易受伤害,小心一些是应该的。

    “义山,上次你来,给王国送的是请帖;这次你又来,莫不是来送的战书?”宾主落座,岑风不等杨阜开口,先就似笑非笑地问起道。岑风知道,杨阜此人能言善辩,跟他说话,绕圈子打机锋纯粹是自寻烦恼,倒不如有话直问,说不定还能打对方一个冷不防。

    杨阜听了岑风单刀直入的问话,却并未如岑风所料那般失措,脸上始终笑容不改,反而嗔怪道:“虎将军此言差矣,子邑先生与将军往rì无怨,近rì无仇,即便榆中之会不欢而散,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而已,何谈一个‘战’字?”

    岑风本以为杨阜此来不会只是庆贺自己得子这么简单,总该携有别的任务才对,不料杨阜面对他的质问却矢口否认——倒是大大出乎岑风的预料。

    “那你来此作甚?”岑风冷笑问道,心中根本不信杨阜的鬼话。

    杨阜故作惊诧道:“子邑先生欣闻将军有弄璋之喜,特遣在下前来致贺;子邑先生与边帅生前乃是至交,说起来于虎将军亦是长辈,两家通家之好,难道不该来致贺么?或者说,变帅一去,虎将军就不认得往rì故人了?”

    岑风不由气结。自己与王国明明已经翻脸,没想到对方居然又舔龘着脸贴过来;更可气者,这杨阜杨义山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反口就给自己扣一个不敬长辈,绝交通家故旧的罪名。

    岑风没好气地说道:“既是道贺,礼物拿来,别的话就不用说了。”

    杨阜对岑风的态度似乎早有所料,也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挥手尔意随从奉上礼物。岑风打开一看,不由惊诧。这礼物不惟吉祥,而且贵重,非千金不能得。得了礼物在手,岑风反倒更增疑虑:“无事献殷勤,非jiān即盗;王子邑礼下于我,必有所图。”再一想到此前榆中之会上王国说起三辅之事,岑风心下便有几分明白了。

    杨阜送上礼物,果然如岑风所命,片刻也不多留,起身就走。

    回头与成公英说起,成公英冷笑道:“果然不出於菟你所料,王子邑无心金城,所以主动来向你示好了。想来,他是怕出兵东进之后,我们在后路捣鬼,甚至动手对付韩遂。”

    岑风想了想,却道:“你怎知他不是yù擒故纵?他如此礼下于人,将来我怎么好出手对付他?王子邑这般委曲求全,若是我还不依不饶,反倒让他王国在众人面前博得同情,到时候在凉州各部当中坏了名声,可就不好办了。”

    “如此看来……”成公英摇头叹息道,“莫非只能暂且放过韩遂?”

    岑风冷哼一声,凝眉冷笑:“哪有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豹娘(一)
    五月的湟水,chūn汛将临,水流涛涛东去,颇见澎湃之势;远远望去,在阳光的映shè下,河面波光粼粼,宛若一条锦带,蜿蜒于山间。。。

    在远离河畔的一处山头上,豹娘子迎风而立,远远眺望着水面,久久之后,才是一声轻叹。

    “姐姐又想起大人了是么?”一个透着憔悴低沉的声音在豹娘子身后响起。

    豹娘子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青chūn少妇,原本俏丽的容颜只因多了几分风霜之sè而显得憔悴落寞。少妇的手里抱着一个小小孩童,不过一两岁年纪;似乎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眼,笨拙地伸出小手捂着眼睛,扭着身子往少妇怀里倒去。

    “你怎么上来了?山上风大,建侯还小,担心招了凉……”豹娘子温言说道。

    少妇看看怀里的孩子,重重咬着嘴唇,意态坚决地说道:“建侯是大人的儿子,将来他要为大人报仇雪恨的,不能娇贵着养!”

    豹娘子神sè黯然,抚摸着孩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怜惜之sè;“大人的几个儿子都被韩遂、柯爰知健两个狗贼害死了,建侯是唯一的骨血,他是咱们唯一的指望了……”

    少妇眼圈一红,似乎就要哭出来,却在孩子的目光注视下强自忍住,对豹娘子道:“姐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为大人报仇,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

    山头没有遮蔽,被太阳光照了一会儿,小孩子便有些昏昏沉沉,打着呵欠要睡过去。豹娘子温柔地拍着孩子的肩背,悄声哄唱,只等到孩子沉沉睡去,她的神sè猛地一变,温柔和蔼的表情一扫而空,双颊铁青,明亮的双眸中杀气毕露:“就快了。柯爰知健已经被岑老虎给杀了,韩遂连允吾城都不敢多呆,逃去榆中躲了起来,他的死期也要快了!”

    豹娘子面前的少妇,正是李文侯近年所纳的最小一个妾室。她怀里抱着的正是李文侯最小的儿子。名叫李建侯的便是——他们母子二人是被豹娘子从乱军丛中生生抢救出来的。看着昏睡中的李建侯,豹娘子不由就想起当rì湟中兵乱时的危急景象。

    当rì李文侯被害,李氏族中大乱,李文侯几个儿子太过年轻不能服众。烧当羌大军一到,立时瓦解。许多叛变的湟中部落为烧当羌大军引路,分头包抄李氏部落驻地。乱军之中,李文侯几个年纪大些的儿子相继被杀。

    当时李氏老营的主力大军都被李文侯带走,烧当羌万千大军势如山倒。在李氏部落老营中大肆屠戮。当时营地中唯有豹娘子,因为武艺高强,平rì里也常帮着李文侯演武练兵,所以手里还有一些兵马;面对烧当羌席卷而来的大军,豹娘子奋勇出战,杀死杀伤不少敌人;奈何兵力稀少,根本无力回天;激战多时,眼见兵马折损殆尽,又听闻李文侯几个儿子相继战死。豹娘子心痛之余,却想起李文侯还有一个小儿子,才只周岁,如今却是李文侯唯一的骨血了。豹娘子急忙回转,将孩子和母亲都抢出来。一路杀透重围,逃入山中。

    从此之后的几个月,豹娘子带着李建侯母子,还有李文侯麾下一些死忠嫡系流落群山之中。四处躲避追捕。追兵之中不惟有烧当羌人马,还有许多反叛的湟中部族。同样熟知当地地理,追捕李氏余孽比烧当羌更加上心,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几度遇险,可谓险象环生。直到近rì,传来柯爰知健兵败身死,虎将军联络良吾部落为北宫伯玉、李文侯报仇的消息,叛乱各部的追捕才稍稍收敛了几分;豹娘子一行因此稍得喘息之机,后来联络上借兵回乡的北宫瑞,才得以走出大山,否则的话,豹娘子哪里还有远远眺望湟水故地的机会?

    “真希望快一些——姐姐,那个岑老虎会帮我们报仇么,部落里的人都说,他是大人的朋友,是真的么?听说大人还在的时候,那位虎将军经常往来于我们家中——姐姐见过他么?”

    “我见过他不止一回,不过,那个时候,大名鼎鼎的岑老虎还只是一个孩子……”豹娘子想起往事,面上不禁露出缅怀的神sè。当初她嫁给李文侯时,喜宴上发生了许多事,那个酒醉之后憨态可掬,面对凶徒又宛如凶兽般的男孩,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嫁人之后那一段rì子,几乎也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如今却只剩下心中的一点追忆了。

    “这么说,那个岑老虎真的是与大人交好,真的是大人的朋友?”少妇眼中透出欣喜的光芒。

    豹娘子微微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她知道,眼下的李氏部族,其实已经到了破灭的边缘,当初跟着豹娘子从乱军丛中杀出来的。只不过二百多人,即便加上近rì收拢的残部,李氏部族幸存者也只不过区区四百余人;这四百人里面,大都数都是青壮男子,妇孺极少,至于老病者一个都没有。大难临头之际,也只有壮年者才有最大的机会逃生。这样一点人口,在凉州境内,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而且残缺不堪,同样也疲累不堪;如果不是幸存者还存着为李文侯报仇的心思,还有着岑於菟这样可能的强援,恐怕早就分崩离析了。

    虽然近rì得了北宫家的援助,但是北宫瑞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实不足以信赖。而唯有岑於菟,当他大肆宣扬要为友报仇之时,就成了李氏部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正是因为存了这样的希望,才能让豹娘子在山穷水尽之际,还能勉强维系李氏部族的人心。所以,当李建侯的母亲问出那句话的时候,豹娘子即便自己不能肯定,却也不愿让她失望。

    “可是,岑於菟当真值得信任么?”豹娘子扪心自问,却没有半点把握。人心易变,当初见到的那个纯真质朴的小孩子,如今早已长大。如今的岑於菟,继承了边章留下的军队,还有他自己建立起来的赫赫武勋,在凉州地面,那也算的上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这样一个人,还能轻易地以他幼时的印象来评判么?

    豹娘子不是那种藏于深闺的小女人,也不是那种毫无见识,只以丈夫儿子为天的无知妇人;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李文侯的小妾,不论武艺还是见识,其实都更胜李文侯一筹。这些年来,每逢李文侯在外征战,家中大小事务都是交代给豹娘子处置,虽然她遗憾于始终未曾给李文侯生下子女,但是李文侯对她的宠信,无人可比;尤其是李文侯正妻去世之后,豹娘子在部落中就成了有实无名的正牌夫人,威望极隆。

    这样一位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她的眼光和见识不说超过女子,甚至比许多男子都要深远得多。所以,就在部落中上下人等都对鼎鼎大名的虎将军寄予厚望的时候,唯独豹娘子始终心存疑虑,不敢尽信。

    “人心难测……河湟之地,是凉州最肥美的田园牧场;柯爰知健想要,韩遂想要,岑於菟会不想要么?他打出给北宫家、李家报仇的旗号,当真只是出于义气?”豹娘子心头凛然,“谁信谁才是傻子!大人不就是因为误信韩遂,才遭了毒手?这便是前车之鉴。”

    豹娘子心头的疑虑不可诉诸于口,只能深藏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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