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换频道,于是又看了一会儿小宝宝满地乱爬,看了一会减肥前与减肥后的强烈对比图,还看了一个中国古装戏里的包头黑衣的年轻妇人用一种好象是把声音吞在喉咙里的闷骚撩人的奇怪嗓音在那里咿咿呀呀地唱: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我换一个频道,又换一个频道,又换一个频道,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切换中蹦了出来:
“……卢敏畴……”
我倒退回刚才那个频道,见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播在那里讨论刚刚收盘的股市。
“消息是下午刚刚发布的,”女主播道:“没几分钟这就已经涨停了。秦老师,您能谈谈这其间的……”
“恒远电子副总裁主持木铎文化,”秦老师道:“新股民们可能不知道,这其实也可以算是一家企业的内部调动。恒远电子、木铎文化再加上我们也都很熟悉的元亨银行,这三家的关系其实是有些象西方早些时候的合伙人制度,三家人互为董事交叉持股,历史呢,还要上溯到近百年前的上海滩时代……”
“说起来也是我们这个时代里罕见的老牌企业了,”女主播道。
“不错,”秦老师道:“还在上海滩时代,那时候的民族企业家们就曾经有个口号,叫作‘实业救国,文化兴国,金融支持’,所以这三家实质就相当于现在的某些大集团公司了,恒远做实业,木铎搞文化,元亨呢就帮这两家做融资,有一个十分完整而成熟的资金链……当然到了建国以后,这三家都是有一些波折的。然后到□□结束,政府发还民族资本家财产……”
“因此作为一个现代企业,”女主播道:“这三家的真正□□还是在这里?”
“也可以这么说,”秦老师道:“不过内在的精神还是一以贯之的,你看他们现在还是一个做实业,一个做文化,然后等政府开放商业银行时,又一个做了银行。说起来卢敏畴本来就是木铎文化的继承人,跑去恒远做副总,据我们估计,这极有可能是为了下一代合伙人之间的相互配合熟悉——毕竟从百年前的上海滩,再到现在的陈桢会、卢敏畴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人了。”
“所以现在卢敏畴又回去主持木铎……”
“我们可以理解为第四代合伙人之间的相互熟悉已经告一阶段,”秦老师道:“所以极有可能会在下一阶段展开新的动作。”
女主播笑问:“您觉得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虽然什么动作我不知道,”秦老师道:“但你看股票涨得这么厉害,木铎涨停,这两家旗下的十几个子公司也跟着全部逆市飘红——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恒远最近发布的最新技术……”
得愣愣得愣得愣呃愣,突然一阵熟悉的弦声响起,跟着是一阵沉闷中带着点儿哑亮的闷骚撩人的女声: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我左右四顾,才发现是白永琏给我的那个手机这几天里第一次响了起来。拿起来那来电显示上是一个再简洁没有的阿拉伯数字——
1。
拿起来“喂”一声,那边是好一个温柔玲珑的女声。
“你好,”她媚软的声音还带着通透的共鸣:“我找白永琏。”
作者有话要说:
☆、九
这姑娘的声音简直比尹晓露还要好听得多!
而且在白永琏这个手机的联系簿上排名天字第一号!
总算有事情可以打发这闲极无聊的一天了……
“呵,是这样的,”我十万分殷勤地说:“白先生上班去了。”
“你是……”
“我是白先生的家政服务员,”我还殷勤地给她出主意:“要不然你打他另外一个手机罢?”
“不用了,”这个好听到不行的声音说:“等他下班回来,请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好了,谢谢。”
我还想跟她多唠唠,但她应该不象我这么闲,很干脆地就那么挂掉了。
我再扭头去看经济频道,两个主播已经在聊另一只不相干的个股。再看看时间,还好,白永琏也就快下班了。不过现在反正也无事可干,我左忍右忍结果还是没忍住,到底拨了我雇主的电话,等了两秒钟之后提示音响起:
应通国际投资银行亚太分行欢迎您的来电——
“喂,”白永琏很快接了电话。
“刚才有个电话打过来,”我很狗腿地跟他汇报道:“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号码显示为1的……”
“她有什么事?”
“她没说,”我说:“她就让你给她回个电话。”
白永琏“嗯”了一声,忽然问:“你肚子还疼不疼了?”
我肚子根本从来就不疼好不好!?
但白永琏好象还很希望我疼的样子,下班回家就带了一堆黑黑的方糖给我,并且还用这种糖冲了一杯滚热的糖水给我喝。
“四物汤补血调经最好,”他说:“现在做成糖,简单方便,最适合你这种无知不懂事的公主型姑娘了。”
反正我就是来找虐的我随便他怎么踩!
而且我还牢记着我的职责:“你给人家回电话。”
他于是拿起那个手机往回拨:“妈,你找我有事呵?”
我咕嘟一声把刚喝到嘴里的糖水囫囵吞下去了。
“元旦?”白永琏扭头看我被哽住的样子:“元旦我不一定回家。”
我狠狠抚平被糖水哽住的胸口,一连打出好几个气嗝才缓过劲来。
“公司这边忙,”白永琏一边听电话,一边还用手指指被我放下去的那杯四物汤:“我可能抽不出时间。”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喝这杯差点呛到我的热汤水。
“那好,”白永琏道:“我尽量回去。”
他终于打完了电话。
我也终于可以吐槽了:“原来是你妈妈。”
白永琏横我一眼。
这一眼是嫌弃我联想过于丰富的意思。
“我不是那种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的人,”他淡淡地说。
那……好罢。
“女人从来就不是我生活的重心,”他又转移掉话题:“我母亲是京剧团的当家花旦,嗓子好是正常,不过那也要懂得保养,她就是每个月都熬四物汤喝的。当然我们也可以买个中药罐子——你还不会用火是罢?”
这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么?
“今天教你用火,”他果然道。
看起来女人确乎不是他生活的重心。
他并没有由于昨晚的意外事件而持续不开心,甚至与此相反,他的心情还相当不错,不止帮我买了四物糖,还破天荒的采购了很多菜品回家。
“这几天外卖也该吃腻歪了,”他指着那些菜说:“想吃什么?”
但是那些菜我简直连认都认不全呵……
就只能看着颜色花型都好看的,伸手指了一个碧绿碧绿的,又伸手指了一个紫红紫红的。
“蒜蓉西兰花、干锅紫甘蓝,”白永琏迅速开出菜单:“再炖一个牛肉汤,就这样!”
这位金融界的职场精英说话间就迅速变身大厨,三两手熟练地把牛肉拿出来放在水龙头下清洗,而我就作为见习家政员站在他身边观摩学习。
“不怕水溅你一身呵,”他忽然扭过头来:“也不知道站远一点!”
我立刻站远了。
他又扭过头来瞪住我:“站那么远你看得见么?”
那我到底是应该站远还是站得再近一点呢?
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抽屉里还有一件围裙!”他大吼道。
行!
就是你不吼我也知道我找的那个人就是你!
你绝对就是我在这个地球上要找的真命天子!
我乖乖地拉开抽屉找到一件新围裙系上,重新站到他身边。
他洗好牛肉放进高压锅里加水,然后教我打火。
“注意看着,”他说:“往下按,向左扭,打火!”
我圆睁双眼看着他捏住旋钮往下使力,而后左扭,啪哒一声,起火了!
“换你试试,”他捏住旋扭右旋将火关掉。
我依样学样,也拧住燃气灶的旋钮往下按,向左扭,啪的一声,打着火了!
“现在煮牛肉,”他又教导道:“因为牛肉的腥骚气还比较重,肉也不是那么干净,通常都要先过一遍水。”
然后等牛肉水沸的空当儿,他着手拾掇蔬菜。
“蔬菜一般都打过农药了,所以得先泡一泡,”他往水池里滴入几滴纯植物无添加的农药分解液,再剥下几大片紫甘蓝与西兰花一起泡进去:“泡好了用流水冲净。”
这时候牛肉沸腾起来。果然生肉不太洁净,水开了以后水面上就陆续出现许多脏污的浮沫。白永琏倒掉这遭水,又重新给牛肉加上净水,再加上洗净切好的生姜与八角两种配料,盖上高压锅的盖子焖煮。
再然后他就转身冲洗泡好了的蔬菜。先把几片厚厚的紫甘蓝的叶片捞出来在流水下冲洗,洗好了放进沥水篮。又把一整颗西兰花捞出来冲,冲好了也要放进沥水篮……
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忽而就中途转了向。
他一手拿着西兰花,另一只湿淋淋的手五指相扣,突然转过来对准我一撒手,发射!
我就被弹了一脸冰冰凉的细水珠子。
就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过也是求仁得仁,我毫无怨言地抹掉脸上的水珠。
但是他又再接再厉,趁着手还没干对着我的脸又弹了一下。
我就又被弹了一脸水。
继续毫无怨言地抹掉。
然后他又来一下子。
好啦这下我唾面自干了还不行!
知道你任性,你狷狂,你如假包换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十
我真不是想在中国人面前吹嘘我的学习能力。
但是说到下厨的那些事儿,无好火候也好,刀工也好,作料的配制也好,勾芡的浓淡也好,甚至于菜品的用料选料,这些貌似千头万绪的事归根结底也都算不得复杂繁难。
最起码是比我在星际空间苦练异能要轻松得太太太太多了。
更不提还有万能的度娘搜出来的葵花宝典!
——不就是照着菜谱做菜么?
我是得笨到什么程度才可能连这个都不会?
我在一名优秀员工的光明大道上大踏步地行走着。
但我的雇主却完全不是一名优秀的慧眼识人的雇主。
比如说元旦前夕他要求我帮他整理一个衣箱,为他的假日出行准备三天的换洗衣物。结果我收拾好了请他过目,他看了一眼之后就深表诧异。
“你自己的呢?”他诧异道:“你三天都不换衣服么?”
但是你有说过让我也收拾自己的衣服么?
“三天不换衣服,”他还在那里毫无逻辑地继续诧异:“你有这样不讲卫生么?”
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以为元旦放假,”我解释道。
“本来是可以放假的,”他又表现出他富于人道精神的一面,也跟我解释道:“不过现在的情形是需要你加个班了。你看这么大个包、这么大个包,我少一个……拎包的。”
于是我就从一个潜力无穷的技术型大厨沦落为一个拿不出手的拎包的。
而且我拎的这个包还不重。
而且这个不重的包还长着四个轮子,只有在遇到没有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