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色宫墙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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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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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渴了,倒杯水来。”白瓷小杯递至眼前,却分明是男人的手。

皇帝道:“你跟前伺候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青橙唬了一跳,笔下重重撇去,划出长长一根粗线。皇帝看着纸上字迹,念道:“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字写得倒好,就是诗句太凄凉了些。”青橙恍然回神,连忙屈膝行礼,道:“皇上万福。”

她眉目清秀,并不算那种极美的女子,但在窗下映得面色莹白,双眸漆黑如墨,青丝垂肩未施胭脂,慵懒怠倦的模样亦有几分风情。

皇帝手里还端着茶水,道:“不是渴了么?”

青橙双手接过,却并不喝,顺手搁在案几上,神色颇为惊慌,道:“皇上请坐,臣妾去泡茶。”说着,便掀帘出去,吴书来在外头候着,早叫御前的人捧了皇帝素日爱喝的碧螺春来,让青橙端进去。皇帝坐在炕上,四下打量,青橙立在旁侧,低眉垂眼,手中绞着帕子。

他笑道:“你怕朕?”

青橙的声音微不可闻,道:“臣妾不敢。”

皇帝向来不喜欢女子在跟前畏手畏脚,可今儿忽觉女子羞涩的模样也是极美的。他拍了拍身侧淡墨色的苏绸软垫,道:“过来。”青橙往前挪了一步,又不动了。皇帝耐着性子道:“坐下。”青橙惊慌失措,屈膝道:“臣妾不敢。”

窗外忽而一阵急雨,啪啦啦的砸在房檐上,皇帝望了一眼天色,却笑起来,道:“朕呆会子还要去弘德殿进讲,好不容易抽着闲空来瞧你。你倒好,实在是胆大妄为,朕让你坐下,竟也敢违命。”稍顿厉声道:“不许说不敢!”

青橙抿了抿唇,露出浅浅的梨涡,道:“是。”她往皇帝身侧坐了,依旧微垂着脸,不敢抬头。皇帝近在耳边,呼吸酥酥麻麻的吹拂在她的鬓角,弥散着淡淡的龙诞香,他柔声道:“朕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她的手搁在炕沿上,他伸手盖去,只觉她浑身一凛,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满眼惶恐。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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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朕抽了他们的骨头(第三更)

青橙的心里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叮咚作响,她勉强挤出笑颜,道:“皇上请喝茶。。。”想要起身,手又不敢动,便僵如石头般,窘不可言。 皇帝无声而笑,道:“朕不渴,倒是你渴了。”说着,端起炕几上的茶盏,往她面前一递,道:“喝吧,朕赏你。”

她满脸涨得通红,道:“臣妾不。。。”皇帝似有愠怒之意,道:“不许说不敢!”青橙只得应道:“是。”遂接过茶,浅浅抿了一口,因着皇帝隔在她与炕几中间,她欲起身往大案桌上放茶盏,不想皇帝却伸了手来,接过茶盏,从容搁在炕几上。

皇帝转过脸,定定的看着她,道:“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青橙道:“青橙,苏青橙。”一想不合规矩,忙重复道:“启禀皇上,臣妾叫青橙,苏青橙。”皇帝本可以问吴书来或是敬事房的人,有些妃嫔的名字他也只记得姓氏品阶,像此般惦记一个女子的名讳,还是头一回。

他问:“哪个青,哪个橙?”

青橙回道:“启禀皇上,是青色的青,橙子的橙。”皇帝颔首,轻吟道:“青橙。”青橙以为是叫她有事吩咐,连忙应道:“是。”

皇帝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又笑了起来,随口问:“你跟前伺候的奴才呢?”

青橙不似先前拘谨,道:“到内务府送皇上的龙纹大氅去了。”皇帝道:“你是常在的位分,跟前不该有两个宫婢么?”不等青橙说话,忽想定是内务府绑了她的宫婢去查万寿节落水一案,见她无恩无宠的,行事就怠慢了,便扬声道:“吴书来!”

吴书来精明得很,刚进屋子,瞧着形势便知内务府的那群蠢材定要给自己惹祸,早早就遣了人去安排。他掀帘入里,跪在地上,道:“皇上有何吩咐?”

皇帝神色淡然道:“去告诉内务府,传朕的旨意,苏氏端赖柔嘉,晋封贵人之位。”吴书来一愣,从大清开国始,别说能升至贵人高位的汉女寥寥无几,像苏常在这般,还未侍寝就被晋封的,古往今来也是少有。他见青橙像是傻了似的呆坐着,忙喜笑颜开道:“苏贵人,还不快给皇上谢恩,是大喜。”

青橙恍若从梦中惊醒,神色恍惚的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道:“臣妾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帝亲自将她搀扶,道:“起来吧,若是他们再敢薄待你,朕抽了他们的骨头!”吴书来听闻,像是真的被抽了骨头似的,浑身一颤,待青橙更是客气三分,事事亲自吩咐下去,仔细叮嘱底下办事之人,不敢疏忽半分。

天色渐晚,乌云拨开,连下了几日的秋雨也停了。皇帝心情甚好,起身往她耳侧轻声呢喃道:“朕还要去弘德殿进讲,晚上再来看你。”青橙听出话里的意思,羞得满脸绯霞,待回过神,皇帝已起驾离去。她不敢失仪,犹自在廊下屈膝道:“恭送皇上。”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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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咱们小主晋了贵人!

吴书来办事不敢拖沓,连夜传了圣旨,又领着内务府的人亲自往东小院,依着贵人的品阶安置家俬用物。 海安送了大氅一路回来,旁素向来不与她交往的宫人也纷纷朝她行礼寒暄,她甚为纳闷。待进了屋,见里头来来往往搬弄的人站了一屋子,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唬得连忙退了出去,往院中转了一圈,再瞧,才敢在阶下喊道:“小主?”

青橙在里头瞧人收拾,并未听见。外屋有伶俐的太监认得海安,遂含笑谄媚道:“海安姑姑,小主在里屋呢。”海安眉一挑,问:“这是怎么回事?”

太监笑道:“您还不知道罢,咱们小主晋了贵人!”海安心想:什么时候成你小主了?谁和你是“咱们”?她是宫里的老人,与人为善惯了,到底没多说。她幼时入潜邸,又进了宫,知道女子的荣华恩宠皆系于皇帝一人,起起落落,她看得很开。

青橙看得更开。她面容淡然,半点晋封的喜气也没有,如往日一般,静静坐在炕几上,睁眼瞧着案上搁的数支白菊,露出迷惘之态。海安掀帘进屋,依礼跪下,道:“恭喜主子晋封。”青橙看了她一眼,却道:“去厨房端晚点心来,我有些饿了。”

海安应了声“是”,遂悄然退下。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亲自领了三个宫女和四个太监来,道:“苏主子,皇上吩咐了,委屈您在东小院暂住两日,待翊坤宫拾掇好了,再搬过去。”青橙道:“有劳公公。”王进保忙堆笑道:“小主客气,此乃奴才职责所在,理所应当。”稍顿,又道:“这几个奴才往后就留在小主身边伺候,若是使不惯,尽管跟奴才说,奴才再给您挑好的来。”

青橙性子寡淡,并不知道如今宫里人人都想拉拢她,道:“有不想留在东小院的,趁早跟王公公说,我不会勉强。”她是唯恐再出现凌蓉那般见异思迁的奴婢,底下的人听着,却以为是立威的意思,皆争先恐后道:“奴婢愿意伺候小主,绝不会走。”

连王进保也觉青橙厉害,愈加不敢小觎,惶恐道:“小主可还有事吩咐?”

青橙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才面露潮红道:“皇上何时过来?”她虽久居深宫,但连帝后的面也未曾见过几回,许多规矩都是一知半解,无知无畏。

王进保在宫里伺候多年,还从未有妃嫔胆敢当面询问皇帝召寝之事,即便再得宠,也只会在事后偷偷向敬事房打探消息。他道:“皇上处理政事时早时晚,并无定论。”正说着,见海安端了晚点心回来,便连忙行礼退下。

在弘德殿进讲结束,皇帝回到养心殿,正在换衣裳,敬事房的总管太监李玉用朱漆盘子端着绿头签牌上前,被吴书来拦住殿外,交耳道:“皇帝今儿去苏贵人那里,你只管记档就是。”李玉一愣,旋即道:“皇上临幸妃嫔宫殿,需中宫钤印记档,我这就去长春宫禀告皇后娘娘。”吴书来点点头,叮嘱道:“说话仔细些,别惹了皇后娘娘生气。”

李玉点头哈腰道:“是,是。”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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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若说喜悦,惶恐更多(还有一更)

青橙吃完晚点心,内务府的人也收拾停当去了。 屋里铺了金地福禄寿禧纹羊毛毯,脚往上一踩,软软的,无声无息。窗上新糊了浅紫色蝉翼纱,举目一望,犹如薄云绯霞。大柜小箱,高几矮凳,通通换成了御制紫檀木。又新添了四五样摆设:如外屋的缕空雕花刺绣牡丹纹屏风,窗下半人高的玻璃宫灯,榻上的白玉抱香枕,案前搁的鎏金掐丝珐琅兽耳炉。

海安道:“前些天,炕上的梅花朱漆小几断了半根腿,让他们修,左推右推,过了两三日才遣人来弄。今儿不过半个时辰,竟能将屋子完全变个模样…”

新来的宫婢尔绮笑道:“小主才晋了贵人,内务府的人哪敢亏待。”又朝青橙道:“小主,养心殿传了话,说皇上亥时过来,让奴婢们早先伺候您沐浴穿戴。”青橙应了一声,尔绮往外头打了暗号,一时便有人端了浴盆,提着热水、巾栉等物进来。若是以前,事事倚仗海安一人,烧水宫人也都是懒懒散散的,非得费上大半天不可。

青橙还未习惯那么多人在跟前伺候,遂命旁人皆退下,只留着海安。她恍恍惚惚的倚在高木浴盆里,水面飘着厚厚一层玫瑰花瓣,雾气腾腾,她看得眼花,仿若身处梦境。明明昨天还是无人问津的小常在,不过想听一场雨,就遭遇如此变故,使得人人趋之若鹜。

或许所有人看来都是喜事,可在她心里,却是一场扰乱心神的“变故”。在潜邸时,曾死过四个格格,都是受过恩宠的,却没有一个好下场,除了生下皇长子的哲妃有被追封,其她人只怕葬在哪里,皇帝都不知道。先行皇帝驾崩,潜邸的所有嫔妾随太子进宫,皇帝登基后,三宫六院,她偏安于一隅,隐隐约约也听过许多传闻,无非是谁又得了宠,谁又死了。

若说喜悦,惶恐更多。

海安一面往浴盆中添滚水,一面问:“小主想穿哪件衣衫?”青橙眯着眼,道:“素日穿的那些就好。”海安往外头提了桶热水进屋,道:“那怎么行,您平素穿的多是半旧不新,奴婢思量着,上月新裁的秋装倒是不错,只是颜色素净了些。”青橙道:“就那件吧。”正是说话间,忽听外头有人慌慌张张道:“小主,皇上来了,圣驾已经到了院门口。”

青橙受了惊,坐得紧绷,问:“不是说亥时才来么?”

尔绮道:“奴婢也不知道…”还未完,就听她高呼道:“皇上万福。”皇帝的声音醇厚而温和,并未因青橙没去接驾而生气,问:“你主子呢?”尔绮结巴道:“主子…还…还在沐浴。”又急急忙忙求饶,道:“皇上恕罪,养心殿传话说皇上亥时才来,所以小主还…”

皇帝的话简而短,道:“无碍。”他径直往外屋的方凳上坐了,见跪了一屋子的人,便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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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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