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未归相思绝- 第6节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一路蹦跳着往篮球场前进，我知道自己的动作像个欢呼雀跃的小孩子，但那是我高兴时下意识的动作。

　　　　只是后来的后来，我盼着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篮球场打球的人由多到少到无，教室里的灯盏由亮到灭到暗，我的心情由激动到平静到心灰，那个约我到篮球场赴约的人不曾出现，从始到终。

　　　　球场渐渐空寂，冷冷的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携卷枯叶在空中起舞。

　　　　心中抱着希望却只看到失望。

　　　　我沉默着走向校门，零零散散几个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说笑着走出学校，笑声不大，却也能够以风为信使足以让我听见。我却只觉得校园大道上空空荡荡，有的只是迷惘。

　　　　我想起来应该要打个电话给未晞说一下情况，思考着用什么理由应付一下陆阿姨，正在上台阶却脚下踩空重重跌在台阶上。

　　　　我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学长学姐们略带嘲讽的笑声，我一言不发爬起来，挽起裤腿看了看已经流血的膝盖，很淡定地给陆未晞打了电话，忍痛走出校门倚着墙壁站着等陆未晞来接我。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我瞥见前面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南倾。

　　　　来的人不是陆未晞，而是让我到篮球场赴约自己却始终没有出现的陆南倾。

　　　　我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就像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般惹人发笑。

　　　　他走近我，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但除了那样一缕担忧之外别无其他。

　　　　他蹲下来看了看我的膝盖，略带诘责：“已经是冬天了怎么穿的这么单薄，怪不得摔出血了。”然后他直接将我打横抱起，皱了皱眉头：“这么轻？”

　　　　我承认他的怀抱很温暖，就像一直渴望想要努力触碰的关心就这样来到我的身旁。

　　　　但我没有回应他，只是很淡定地看着他，有些迟疑，还是说出了内心的疑问：“陆南倾，你今天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的步伐变得缓慢，若有所思，最后也只是摇摇头。

　　　　在那一刻，我突然就想将那封天蓝色信纸的所谓情书从日记本里拿出来给他看，用略带质问的口吻问他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就这样将我一个人丢在空寂的篮球场？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就这样看着他，轻轻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想我还没有质问他的资格吧。

　　　　因为我的坚持，陆南倾并没有将我带去医院而是直接带回了家。

　　　　我现在已经习惯将陆未晞家称为我的家，那栋房子，有家的感觉。亲情友情的气息一直弥漫在我的周围，还有那所谓情窦初开的爱情。

　　　　陆南倾从家里拿出医药箱，用棉签蘸了碘酒涂抹在我膝盖的伤口，纵然我知道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但我仍然只觉得疼。感受到疼的我也不曾在他面前展露了龇牙咧嘴的丑态，我下意识地咬着嘴唇忍住疼，我想我现在的模样一定难看，忍住疼不说表面上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不知道此刻陆南倾的心中所想。

　　　　我只知道，他的温柔就像一座城困住了我的心。
捌　沉溺在一场闹剧③
　　　　早晨我们四个人说笑着走向教室，陆未晞和白煜秋走在前面，因为我膝盖受伤，陆南倾在我身边扶着我，我们四人有说有笑上楼。

　　　　教室里的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见我们四人笑着走进来马上噤声，都不约而同地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我们。

　　　　我跟着他们的眼神看向黑板，瞬间敛去了笑容。

　　　　――虞清欢喜欢陆南倾。

　　　　我看着陆南倾，他看见这八个字似乎也怔了一会。但也仅仅是一会。

　　　　他很淡定地走上讲台将那几个字擦掉。然后走到座位上坐下。

　　　　陆未晞拉着我走到座位上，然后她问陆南倾昨天那封信是不是他写的。

　　　　陆南倾很纳闷地看了我们一眼摇头问：“什么信？”

　　　　周围同学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虞清欢喜欢陆南倾是不是真的啊！”

　　　　――“那可不。听说昨天放学之后虞清欢等了陆南倾好几个小时呢。”

　　　　――“是吗？”

　　　　――“嗯哪，据说是因为陆南倾给她写了情书哦！”

　　　　――“天呐！简直不敢相信啊！”

　　　　江舟忆和她身边人的议论声传到耳际，我看了看右边的陆南倾，他也望着我， ；神色复杂，似乎还带了一点点愧疚。

　　　　他蠕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迟疑良久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班主任伴着同学们的议论声走进教室，从表情看得出来，她已经听到了零零 ；散散真亦掺假的所谓我和陆南倾的甜蜜恋爱史，她轻轻笑了笑。

　　　　然后不出我所料，早自习的下课铃刚刚打响，下一秒我和陆南倾就被喊进了办公室。

　　　　整个过程我都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

　　　　老师很温和地说：“如果你们真的是彼此喜欢，也不应该现在就在一起。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你们从来都没有资本担保七年过后你们仍然在一起，仍然这样要好。”

　　　　陆南倾轻轻“恩”了一声，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很镇定，可是为什么我似乎看到了从他眼底流露出的一丝害怕？

　　　　“你们现在都给不起对方承诺，也许几年以后你们只会当彼此是陌生人。”老师带着笑意继续劝说我们，只是话里藏针，“青春的确需要疯狂，但是不要拿自己的明天开玩笑。你们现在的喜欢，只是一时的，日后你们回想起来，也许会觉得很可笑。”

　　　　我默默地，默默在心底回了老师一句话：“老师我们来打个赌，七年不过弹指一挥间，我想我的喜欢会比七年长久。”

　　　　“老师的话就说到这里，听不听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老师摆摆手，“下周就期末考了，回去上课吧。你们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耽误自己的学习。”

　　　　我和陆南倾走出办公室，一路上只有沉默相伴。

　　　　到教室门口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他低低地喊了我一声“清欢”，我抬头去看他他却一个字符都不曾说出口，我也不好问，于是只能作罢。

　　　　只是我不曾知道，多年后的我想起那个在心里默默和老师打的赌，心中总是酸涩刺疼。

　　　　所谓七年之痒，谁能逃过。
捌　沉溺在一场闹剧4
　　　　也许我低估了流言蜚语的威力，在期末考试之前，不出三天在整个年级就传遍了虞清欢因为一封所谓的陆南倾写的情书而在放学之后一个人在球场等了陆南倾几个小时，最后陆南倾没有来虞清欢回家摔伤了膝盖。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在各个班级间传递。

　　　　每天早晨我和陆南倾他们一起走进教室走进学校总会有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虽然在表面上我和陆南倾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都以沉默来应对。但是我很清楚的感受到陆南倾对我开始渐渐疏远。

　　　　顾城风就是在这个时候找到我的。

　　　　那天的期末考试结束后，他倚在教室门口似乎是在等我。我收拾好东西走出去，“顾城风？”

　　　　他打量了我一会，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阿宝，你真的喜欢他？”

　　　　我愣了一会，随即反应过来，但仍旧装傻：“他？”

　　　　“恩。”他看着我，眼里似乎有些许的期待。

　　　　“他？”我继续装傻充愣，“他是谁？”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陆南倾。”

　　　　“哦！”见他直接说了名字，我也不好再装作不知道，只能浅淡地敷衍。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他心底里有一个他所期待的答案，我想他期待的那个答案不是我能给的。

　　　　他打破沙锅问到底：“嗯？喜不喜欢？”

　　　　我想索性也就这样，我从来都不知道顾城风对我的喜欢有多深，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子，他的日记里写的全部都是阿宝，我不知道他写阿宝这两个字的深情不知道他那日在山顶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好的无奈，我亦不知道我要怎样才能不伤害他让他继续活的无忧无虑自在逍遥。

　　　　我定了定神：“恩。他是陆南倾……我喜欢他……”

　　　　他眼底掠过一缕伤悲，我却不知如何劝慰。也只能视而不见。

　　　　他“哦”了一声，然后沉默不语。

　　　　我想缓解尴尬，轻声说：“顾城风，我们一起走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走路了。我想找回那种感觉。”

　　　　那些感觉，是不是都被时间带走了？是不是如同花瓣，只是鲜艳一时，最后终将凋零？，零落成泥，惟余旧时香？

　　　　他没有搭话，只是很听话地跟着我走。

　　　　走着走着，我正在思索着怎样找个话题来打破沉默，他就像是习惯一般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两个棒棒糖递给我，很温和地对我从嘴角牵扯出一抹笑：“阿宝。”

　　　　我看着他，笑着接过棒棒糖。

　　　　“城风，空城惟余风。”他低低地说。

　　　　我说“空城余风，采蓝而过。”我看着他，我知道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就和我也懂得他要说的一样。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苏采蓝真的很像你。”

　　　　“ ；苏采蓝只是苏采蓝，她不会像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独一无二的苏采蓝。”我继续劝说他。

　　　　“对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苏采蓝再怎么像虞清欢，她也不会是虞清欢。”他按照他的逻辑继续感怀。

　　　　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他，只是一直在将话题往苏采蓝身上引。

　　　　“阿宝，世界上那么多人我为何偏偏喜欢你。”他话语里透着无奈。

　　　　我无言可对，只是沉默。也许有的时候，沉默，真的是最好的回答。

　　　　我从不曾预料到，喜欢我，是他一辈子的劫难。

　　　　毁了他，也毁了苏采蓝。
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①
　　　　考完最后一科走出考室准备去找陆未晞他们，迎面却撞到了江舟忆。

　　　　她面带挑衅，朝我挑了挑眉：“虞清欢，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打算直接从她身边绕过去，我并不想和她有更多的接触也不想招惹是非。

　　　　她却一把抓住我：“你上次为什么会因为一封所谓的情书赴约却被放了鸽子你难道不想知道？”

　　　　“什么？”

　　　　“想知道？跟我来”她在话语权上已经明显占了上风，那一件事一直是我的软肋。

　　　　我就这样跟着她走，我问她她是不是知道那件事的始末，她并不理睬我，只是拉着我走。

　　　　她一直拉着我走到了学校小树林，脸上有不怀好意的笑。

　　　　我像是知道了什么，冷冷地问她：“江舟忆，那封情书是不是你写的？”

　　　　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