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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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 第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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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临简神色一凛,转头飞快看了我一眼。他忽地握紧了我的手,低语坚定道:“跟着我,一起生,一起死!”
  这一刻,我心底倏然腾升起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有些兴奋,有些遗憾,有些悲哀,可我却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看着前方的黄沙,点了点头,对他说:“好,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可就在我们都下定决心的刹那,大胡子却不等穆临简下令,持了大刀,嘶哑高呼:“将士们!列阵迎敌,保护将军!”
  穆临简脸色一白,厉声喝道:“符刀!”
  大胡子不顾穆临简阻劝,任自大呼:“列阵!保护将军!”话音再次落下,将士们都反应过来,不过片刻,众士兵纷纷呼喊着“保护将军”四字,列起了阵型,将我与穆临简堵在后方。
  穆临简的脸色愈来愈白,一怒之下,竟举剑架到大胡子的脖子上,厉声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大胡子一脸血污,仍挂着笑容:“将军你快逃,我们两千人,能为你挡上一阵子。”
  穆临简眼神一滞,对所有士兵冷声喝道:“收阵,不然我斩了他。”
  众士兵面面相觑。却是大胡子咧嘴一笑:“你们别理将军的话。刘将死了,这里的官我最大。胡三,你命将士们迎敌保护将军!”语罢,他又看向穆临简,轻描淡写道,“将军,你莫笑我符刀是个粗人。今儿个这形势,我也看得明白泊溪那狗贼就是冲你而来。若没了你,我们便再没了胜算。北荒若失守,大瑛王朝也说不定会被叛军吞了。”
  说着,他狠“呔”了一声:“我符刀的老婆孩子还在香合镇,我决不能让这里再被窝阔狗贼血洗一次。”说着,他提刀拱手,“将军,请你无论如何留得性命,保护我符刀的故乡。”
  我瞧见穆临简的嘴角动了动,兴许是想跟大胡子说,原来他也是香合镇人,原来大家算得上是老乡了。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收了剑,答了句:“不用你说,我也一定守住这个地方。”
  大胡子冲我们一笑,说:“我从前好招惹漂亮姑娘,这会儿最想念的却是我老婆。景枫将军,我晓得你是皇子。你得胜回皇城后,记得跟皇帝老说给我符刀追封个将军,再不然副将也成,我老婆日日盼着我出息呢。她这个人,好拿我跟旁的人比较。”
  话毕,再没等穆临简答,大胡子呼喝一声:“胡三,你们三人回来护送将军撤退。”便提大刀朝战火处猛扑过去。
  我见得有流箭朝他飞去,可他不避不挡提刀杀敌如战神临世。
  我伸手捂住了眼睛,湿了一手泪如血。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我刚来北荒的那日,他将我认成奸细,我说见他一脸胡子长得不好,他炸毛地对我厚道:“你以为我想长成这样?!你以为带兵打仗的都能长成景枫那招桃花儿的模样?!”
  言犹在耳,人却已非。
  山头有很大的风,穆临简带着我,与胡三等三人去向对面山坳时,他的眉头拧得很紧,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我忽觉有些心疼,我跟他说:“景枫,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穆临简眼神一黯,什么话也没回我。
  我又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一遍,我们一定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默哀三秒,抱头遁逃……
  即日起,《一色春》恢复日更
  下更,2011/01/09
  72
  72、第71章 。。。
  天是水蓝,东方已亮白。
  若不算我失忆的那两年,这应是我第一次在山地里瞧见天亮起来的样子,哪怕是在冬天,清新的山风晨光中,也有树叶青草香。
  追兵太多,我们方才来到山坳,便有漫山遍野的窝阔军赶来。
  胡三他们三人帮我们引开了些追兵,走前,胡三塞给了我一把匕首,让我好好保护自己。我的耳畔尚还听得见敌兵发现他们的厮杀声。
  我想我终于有些明白,何以在五年多以前北荒一战结束后,穆临简始终不曾从沉郁中缓过来。若非亲身经历一场浩劫,大抵我永远也不晓得战争的残酷。
  残酷在于离分一瞬,生死一瞬,爱痛却是永恒的。
  我与穆临简在一片苍林的掩映下,透过丛林的缝隙瞧得见窝阔敌军四处搜寻的身影。不远处是块平地,那里通向半山腰。
  “怕吗?”忽然,穆临简问我。他转过脸来,如往常般理了理我凌乱的发丝,勾唇牵起一个苍白的笑容,“眉儿,你怕吗?”
  我想了想,回他一笑,亦认真地道:“怕。”
  穆临简神色一伤,片刻敛起眸子:“对不起,是我让你……”
  不等他说完,我便摸索过去,牵了他两根手指抓牢,解释说:“我怕跟你分开。”顿了一下,我又道,“说好了啊,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绝不分开。”
  从昨夜到今晨,山间一直有风。萧疏风声中,穆临简的眼神有些迷离。
  须臾,他避过我的话头,忽地又一笑,与我道:“你的手小,每次来牵我,只能抓牢我两根手指。可每一次,就这么牢牢抓着,不愿放开。”
  说着,他反手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暖暖的热气传来,像让人落泪让人留恋的回忆。
  穆临简又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北荒形势危急,我早与莫子谦通了信,说一旦抓出奸细,他便分派禁军来支援。算着时间,禁军应当前些日子就已离京了。”
  我苍白地笑了笑。
  其实我晓得,哪怕禁军来了又怎样呢?哪怕莫子谦和左副将带着五万,甚至十万大军来救我们又能怎样呢?远水救不了近火,何况窝阔敌军离我们这样近。他们会在莫子谦赶来前找到我们,若是被逼急了放一把火烧了这林子,我与穆临简也再无生还之路。
  可是听了穆临简这么说,我还是点点头,对他道:“嗯,这样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左副将他们。”说着,我又更往穆临简身边蜷了蜷,又说,“等他们找到我们,等这场战争快些结束。因为,我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没有做。”
  穆临简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我,然后笑起来,笑容带着柔光像晨曦,那么好看。
  我又兀自说道:“我们去沄州,种十里绿柳木槿花,到了春天,与你一起折了槿柳来绕篱笆。到时再寻个大夫帮我看看脑子,淤血化了,我就能将往事想起来。临简,若我们得空,你再陪我去一次南俊国,那里是杜修的故乡,他来永京看过我两次,我却不曾去瞧过他。”
  不知怎地,说着说着,眼角就有些发湿,我抬手拭了拭,又转头去看不远处疏落风中枯萎的冬叶。叶叶声声间,却又听到了穆临简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沉。他问我:“眉儿,我与你说过从前的事吗?”
  “嗯。”我答道,“你提过。”
  “不过是我们相认之前的事了。那阵子你刚回朝不久,我们一起去永京附近的香予山玩石子儿游戏,你输我一次,便与我说从前你在北荒,瞧上了一个傻丫头,你很喜欢她,后来还与她两人在山尖上拜了天地,做了夫妻。”
  “那个山头离这里不远,可惜上次带你去香合镇时,没能带你去瞧一瞧。”穆临简笑道,“我记得,那夜让我陪你玩击石子的戏法,我输你一次,你让我说一桩我最丢人的事。”
  “可是其实,我当时骗了你。”穆临简忽地叹了一声,目色流转间,生出丝丝眷恋,“我最丢人的事,不是瞧上那傻丫头,因我瞧上她,实则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一桩事。”
  天边透出浓烈的光,云层渐渐染金。
  穆临简的笑颜如霞色,不过一瞬却又熄灭:“我最丢人的一桩事,是五年以前,我到最后都没能好好保护她。反倒是她,一个人抱着我送她的琴,来战场寻我。她本来、本来是以为我投诚窝阔,要与我诀别的。可是当流箭飞来的时候,却是她替我将箭挡了去。我记得她伤得很重,却依然在我怀里笑,说原来自己没办法抛下我,她还说,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这次追来战场,无论我想做什么,她都会跟随着我,叛变也好,谋权也罢,我若做了龙,她便要成凤。可我若因叛国而沦为阶下囚,那株连九族,也可将她算进去。”
  “她与我说,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眉儿。”穆临简又唤了我一声。
  仿佛横亘在我们之间五年的离分,都被他深邃的目色尽数化去。
  “五年后,我又再见你,见到你背后因流箭留下的伤,原来那伤痕离心脏这么近。我想我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那年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抱着琴,来战场找我的身影。我终其一生,也不愿你再为我受一次伤,不愿再犯一次从前的过错。”
  我怔怔地瞧着他,有清泪一滴一滴地滑过脸侧。可还未等我反应,穆临简忽地一把将我手中的匕首夺了去。
  下一刻,我双腿一阵剧痛,鲜血如注地奔涌而出。
  是他,将我小腿拉出两道深深的血口子。
  我疼得喘气,却见他的脸色愈来愈黯淡:“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等不来援军的。”他一边说,一边扯下衣角,粗略地帮我包扎了腿上的伤,又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在这里守着,我出去引开他们。等他们寻到我,定会撤离山头。”
  语罢,他忽地一松手,作势要起身。
  我双腿无法动弹,只得死命抓住他的衣摆,我听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景枫,你、你别走。你就是划伤我的腿,我也能爬着去找你。你晓得的,我素来如此。”
  穆临简眉头一蹙,可是转瞬间,他又笑起来。
  那笑容有些桀骜不驯,从前的景枫,应当会常常露出那样的笑容。
  他揉了揉我的发,说:“眉儿,听话。”
  顿了一顿,他仰头看着天际,任日晖倾洒在他清隽的眉眼,又道:“我这一生,因一个人而改变。”
  “头二十年,我一心想着要争那皇位,机关算尽,倾尽一切。但我二十岁那年,忽然遇到一个女子。她有些小聪明,有许多小毛病。可她教会了俗世的生活,一心一意只愿与我过最平凡的日子。可悔可叹我那时没有珍惜,还差点叫她为我赔了性命。待我真正知道心之所向时,却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哆嗦地伸出手,牢牢抓住他的衣摆:“找得到,你找得到,景枫,我一直在你身边。”
  穆临简看着我。慢慢地,有一滴清泪滑过他脸颊。
  他垂眸,低低地,自嘲地笑起来:“眉儿,算我自私也好,可你不要再将我忘了。你常常说我小气,说我爱翻醋坛子,那是因我只有你一人。”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来,再次深而又深地看着我:“眉儿,你有爹娘一直在身边,有莫子谦,有杜修,和许许多多的其他的人。可我、可我自那年遇见你以后,生命里,从此就只有你一人。”
  我喉间像哽住千万言,可当我挣扎过去,牢牢抓住他衣袖不肯放时,却只是说:“你说的不对,一点也不对,其实我、其实我……”
  其实我怎样呢?现在想起来,这离分的五年来,只有他一人无时无刻地在念着想着,可我却将往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今天,依然没有想起来。
  他侧目,看到我腿上的伤时,眉间又是一伤。然后他笑了:“生死又何期?眉儿,你说得对,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话毕,他不顾我阻拦,提剑斩断我抓得紧牢的衣袖,一个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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