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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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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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毕,他不顾我阻拦,提剑斩断我抓得紧牢的衣袖,一个腾身出了我们躲藏的林间,再也、再也没回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看见他的身影消失在破云而泄的日晖中,我听见窝阔敌军追杀的声音渐渐被他引得很远。然后我慢慢地撑起身子,一步一步朝山腰那头走去。
  我想,即便腿被他伤了,走得再慢,也许我还能看他一眼。
  那个时候,我忽然想起今岁暮春花浓,山间风冽,我连喝两碗桂花酿,头不禁有些发晕。景枫解下外衫为我披上,然后理了理我的额发,问我:“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我忘了我是怎样答他的了。
  可是我想今日之前,我这些年都是过得不错的。可是今日之后,纵使这些年有再多的良辰美景,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原来这么长的时光里,有一个人一直在为我挂着念着,我却毫不自知。
  有一个人,早已爱我逾生命。
  他说,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站在山头,迎着清风日晖时,一直在想他最后与我说的话。
  我瞧见山下有北伐军和禁军的大旗,排头一人的身影很熟悉,应当是莫子谦。
  他在身后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远,他说:“沈眉,你要做什么?!你给我退回来!”
  我朝他招了招手,与他道:“子谦,记得我从前与你说我日日夜夜梦到的那个很喜欢的人?我找到他了,我今天也晓得自己当年为什么会与他分开了,原来我从来、从来就没有想要离开他。”
  莫子谦策马而来,停在我不远处朝我伸出手:“眉儿,你退回来,好吗?我带你回京城,带你去找他。”
  我摇了摇头,说:“不了,他方才帮我将敌军引开了。我一路跟着,瞧见窝阔人将他追来这里,他中了箭,又受了伤,从山崖这里跌下去了。”
  本来已干涸的眼眶又溢出泪来,我抬手抹了抹,又说:“他说他生命中,只得我一人。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慢慢地又退了一步,朝莫子谦笑了笑,“子谦,你好好保重,我需得去陪着他了。”
  “景枫,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语罢,我最后退了一步,仰身而下。
  悬崖急速的风声掠过耳畔,我仿佛听到往昔的声音。
  眼前掠过十里绵绵青草地,有柳条绿如丝绦,那个男子长着一副十分好看的面容。
  他看着我,尴尬地挠挠头:“原来你不是被阎三两掳来做老婆的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看着他,冲他笑起来,“从前的事情我忘了,你就叫我柳遇吧。”
  “哦,我、我叫景枫,是这镇子上的人。哎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不过把事情搞错了而已。”
  我叫柳遇。
  当没有记忆的生命成为一片空白的时候,与你柳下的初相遇,是我今生最美最无法忘怀的一场际遇。
  作者有话要说:嗯,那什么,丫头们你们一定要对我有信心…一定要撑着看下去啊!还有几章就完结了…
  抱头蹲地任抽打…
  下更,2011/01/10
  73
  73、第72章 。。。
  六年前,姬州。
  这几天,我的头疼缓和了些。三两哥说要带我回他的故乡。
  三两哥是个江湖赤脚郎中,这厢来姬州医馆倒卖药材,不慎捡到我这个失了忆的拖油瓶。他给了开了七八副药,没能够治好我的病,便说要认我做个妹子。
  我非但答应了他,还决定要随他一起去他故乡长住,因我以为,如今的我就是个废柴,能跟着人蹭吃蹭喝是桩不错的买卖。
  三两哥的故乡在北荒的香合镇。他虽十分热爱自己的故乡,可惜他的言辞却十分匮乏,对于香合镇的描述,仅限于三种说法: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三个字,美呆了。
  我以为能以这种方法来描绘自己故乡的人,都是老实人,因而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被骗。
  因我大抵是三两哥的第一个亲人,得了我这个妹子,他十分兴奋,恨不得将满腹心事都对我一吐为快。是以,在去香合镇的路上,他羞红着一张脸,便将自己一个心仪的姑娘拿出来八卦。
  姑娘名叫景霞,据说美得似天仙。景霞姑娘原有个相公姓宋,可惜她相公几年前患病去世了,如今余她一人带着个顽皮的小不点。
  景霞家里另有一人,是她的弟弟,叫做景枫。
  三两哥说起景枫,便不由多提了两句。说这人虽是香合镇人,但却跟朝廷有点关系,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历,直到两年前才回到这镇子上。
  景枫性子孤傲,脾气有点大,因三两哥喜欢他家姊,他便对闫三两不大瞧得上。
  三两哥不喜欢他,叮嘱我说:“景枫这小子,眉目虽生得极好,但人却不太地道。你别看镇子上的姑娘个个对他有意思,但定然谁也不愿招他来做相公。妹子,话说到这个份上,容我这个做哥哥的劝你一句,你可千千万万要离那小子远些。”
  他这么说,我便点头应了,心里却琢磨着这景霞景枫姐弟,到底生了怎样的面容。
  三两哥却是不大放心的样子,他说得到了香合镇,他打头第一桩事,便是替我去寻个相公,免得被那景枫招惹上了。
  却不曾想,我刚来香合镇的第一日,便遇上了这景枫。
  当时我在柳树下,想着要为自己琢磨个好听的新名儿。正想得出神,却见一青衣男子风风火火地跑来,见了我,愣了半晌,瞬时拉了我的手便怒道:“闫三两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背着我姐又自个儿讨个媳妇儿,走,我带你评理去!”
  我愣了半晌,从他的言语间,竟琢磨出他的身份。
  那一瞬,也不晓得是出于玩乐,还是因我从没瞧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随即便半开玩笑半魔怔地问:“三两哥说出去给我寻个相公,是你吧?”
  他的反应真真好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再回身来看我时,耳根子已然有些发红。
  他摸了摸鼻子,支吾道:“你……我、我不是……”
  我故作一愣,半晌“哦”了一声,与他说:“三两哥说出去为我寻相公去了,我方才见你急急忙忙过来,还以为他给我找的相公是你。”
  他看着我,尴尬地挠挠头:“原来你不是被闫三两掳来做老婆的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亦看着他,复又看向这山头十里芳草,柳绿如丝绦,便冲他笑起来,“从前的事我忘了,你就叫我柳遇吧。”
  柳遇,柳下相遇。
  “哦,我、我叫景枫,是这镇子的人。”他怔怔地答道,半晌,他忽又道:“哎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只不过把事情搞错了而已。你、你笑什么……你别笑!”
  我将笑容敛了些,心底却不明因由地生出几分情愫,有些欢喜,却不可名状。我认真地道:“因我方才还在为自己想新名字呢。你一问我,我便想出一个不错的,所以有些开心。”
  景枫一愣,须臾间两耳根子烧得通红,偏头看向一旁又问我:“那你想不起从前的事了,难过么?”我怔了怔,可还未等我回答,景枫又忽地回过头来,有些急切地问:“你既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了,日后定会呆在香合镇的,对吗?”
  这话我却不知如何答。沉吟了一会儿,我才道:“我没想过,因我不认识谁,这地方也不知能不能住惯。”顿了一下,我又说,“这里的槿柳花漂亮,可我在姬州听人说,江南沄州那一带,才有真正漂亮的绿柳木槿,我便总想着去瞧瞧,可却不知怎么去。”
  景枫愣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忽地勾唇一笑:“我却是晓得的。”他回头看了眼镇子口的炊烟暮色,忽又道,“我得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瞧你。”
  走了两步,他忽而又转身与我说:“香合镇也就冬天冷些,春日和夏日都是极好的,你定然住得惯。沄州那地方,我也熟悉得紧,你若想去,我、我……哎哎,我走了。”
  他朝我挥了挥手,清隽挺拔的身影在夕阳下渐行渐远。
  我忽地觉得,这仿佛是我沦为空白的记忆中,第一抹色彩。
  我在香合镇一住就是月余。
  因我与三两哥并非亲兄妹,所以住在一起终是不便。三两哥将他香合山下的精舍让给了我,自己去寻了个离景霞的居所挨得近的屋。
  这些日子,反倒是景枫常来瞧我。
  昨日,镇子落了雨。他在镇子里闲逛,捡来一只仅有他手掌大的小灰猫。
  他一手抱着灰猫,一手拧着桂花酿,兴冲冲地来寻我。将灰猫递到我手里,他又问:“你真的连名字都没有么?”
  灰猫仅有数日大,团在我怀里,一副慵懒的模样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又惊又喜,逗弄了好半晌小猫,这才讪讪道:“从前的事情我真忘了,我觉得这处景致挺好,花红柳绿的,你还是就唤我柳遇吧。”
  小猫在我手掌里拱了拱身子,像是附和我说的话。我一喜,复又抬起头,问道:“我唤这只猫叫可可,可人的可,你觉得好不好?”
  景枫一怔,抬手摸了摸鼻子,说:“随你,我嫌养猫麻烦,正巧你这个人平日也没什么事,顺便捉只猫来放在你这儿,你爱唤它什么就唤什么好了。”
  说罢,他忽地又俯□子,从我怀里接过可可,提着脖子将它拎起,说:“可可,这是你亲娘,你可得认准了,日后要吃要喝都得找她。”
  北荒温暖的清辉倾洒在他温润的眉目,我从他手中又接过可可,揉了揉它的圆脑袋说:“可可,对面这个是你的亲爹,日后若受欺负了,都可以找他为你报仇。”
  语罢,我抬起头,笑嘻嘻地看向景枫。
  他的一张脸早已石化,脚步僵在原地,半步也移不得,双眼却失了神般定定地将我看着。
  我抬起可可一只爪子朝他挥挥手,说:“跟爹作个别,我带你去找吃的。”说着,我刚转身走了两步,却听身后,景枫难以置信地道:“你,你给我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
  我懒得搭理他,回屋为可可找了吃的,又爬上床榻,抱着可可顺畅地睡了个回笼觉。
  等到傍晚霞色满天,我复又推开门出去转悠时,却意外见得景枫仍守在门口,他见了我,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执意要跟着我转悠。
  是以这一夜,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我停下,他也停下。我转头去看他,他便看天看水,看北荒绿柳,十里青草。
  如此,第二日,第三日……以后的七日,他日日来我房前守着,却甚少与我说话,但我去哪里他也跟去哪里,直到深夜了,才自个儿回家。
  第七日,我用自己不多的铜板,去集市上为可可买链子。
  付钱时,景枫忽地从旁边探过身,拣选了条银链子,与我那道一并付了一两银子。
  遇着这么个冤大头,我便利索地将自己的铜板收好,与他要了可可的链子,便转身回家。
  回到精舍,景枫在身后叫我的名儿。
  他跑到我面前,说了句:“你、你等着。”语罢,他从瞧见取了匕首,在银链子的坠子上划了“景枫”两个字,递给我说,“我送、送你的。”
  我接过链子,便径自戴在脖子上,与他道:“你这些日子,莫不是怕我跑了才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吧?”
  见得景枫神色一滞,我又道:“刻了你名字的链子我都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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