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尔蒙的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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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蒙的出走-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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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我去大觉寺吧!”我迅速扫了一下挂在门后面的粉色棒球帽,决定就戴上它出门。在大觉寺里看心里的桃色盛放,一定很有趣。
  李度穿着件白色的夹克,一条蓝灰色的运动裤,他很懂得穿衣之道,不动声色地泄露他的功底。糟糕糟糕!这句口头禅是我一个香港朋友的。她整天疯疯癫癫,喜欢帮别人预测未来。她坐在你面前,各种表情迅速扭到她长长的脸上,“糟糕!真是糟糕!”她这糟糕有点幸灾乐祸的喜悦,又代表一种嗔怪!“糟糕,我就是在那个酒会上爱上了他。”她的糟糕把邻桌吓坏了,纷纷拿夸张的眼神看我们。我抓住她戴满玉石戒指的手,低声说:“糟糕!”然后我们就对着傻笑。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体会,你从最有感染力的人身上学到的表情和口头禅最多。
  反正我在黄昏见到李度的时候,心里狠狠地喊:糟糕!
  离城市越来越远,路边的树越来越葱郁,往我们耳后疯狂奔跑。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他把天窗打开,我用最舒服的姿势,看着树和天空的表情。老是窝在城里,对自然陌生了太久。一下子跟自然亲近,心里像在水槽里扑水的小麻雀,欢快不已。偶而还看到马车和远处的炊烟,如同路过家乡的石头马路。你理解春夏之交,那种让人内心潮湿的愉悦吗?那个时候,我的心潮湿了。
  两边的高树还是不停往后奔跑着。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想妈妈了。
  多少次,在梦里,我总能梦见类似的景象。我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找妈妈,骑了几个小时都找不到学校。最后,我无助地靠在自行车扶手上哭了。我在心疼妈妈,居然要走那么远的路去教书。而梦里,在路边,就是这样葱郁的树,不停往后奔跑,有蒙太奇的视觉效果。
  我把粉色的棒球帽摘下来,把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一直保持着支撑我的姿势,没有动,但是,他也不问我的心疼。
  我们在大觉寺里一家绍兴菜馆吃饭,古色古香的木质桌椅,散发着思古之幽。我的粉色,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很不搭调。点了葱炒海瓜子、油闷笋、酒闷活虾、红烧黄鱼,我们每人来了点女儿红。
  喝得脸发红了,我开始用脚挑衅他,踩住他的皮鞋,让他生疼。男人让女人心疼,那女人就让男人肉疼好了。
  不胜酒力的我,脚下已经发软。李度不知道是喝红了脸还是羞红了脸,他环顾四周,脸拉下来对我说:“不要闹了,被别人看见了不好。”
  我立刻停止动作,埋头吃饭。
  等吃完饭,我们在院子里闲庭信步的时候,他又亲密地拉着我的手,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我也没想太多,反正,在天穹如幕、松柏似盖的寺庙里,安静得都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境地里,还需要想什么呢!
  路过茶舍,路过麻将房,我们还约好,哪个周末,叫上咪咪和小逸,一起喝几杯茶,打几圈麻将,我知道,小逸大抵是不会喜欢吵闹的麻将的,不过这样的情境,跟她配在一起,是最妥贴的。
  上车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那顶小逸送给我的粉色棒球帽不见了。我鼓着腮帮,有点闷闷不乐。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说下次补一顶给我。
  一路上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李度卖力地逗我开心,并说要带我去看月亮。车七拐八拐,没有方向感的我,已经不记得停在哪里了。但是从泊车的角度看,天上的月亮真的很圆,很亮!我们两个人傻傻地瞪着月亮,这是我来北京5年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城市的月亮。而且不是在中秋节的夜晚。
  李度仰望天空时,鼻梁很挺,眼神深邃,在皎洁的月光下,面孔冰凉得迷人。我能感觉到他的忧伤,但我也像他一样,不去问及对方的暗伤。
  回家后,我没敢把丢帽子的事情告诉小逸,那时,她人还在广州。
  本来以为,李度会冷却一段时间,再继续约我。没想到,第二天晚上10点多,他突然来电,说想约我去喝酒。
 “去SOUK吧!”我不假思索地说,脑子里已经迅速把要换的内衣想到位,对!就是那套印着草莓图案的粉色内衣。
  他还是来接我,穿着一套黑色的便装西服。
  这次,我发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类似琥珀调的香味。靠近他的时候,那种神秘的引力,让我有点神往了。
  SOUK是个英国人开的酒吧,适合聊天。说得直接点,更适合中国女子跟外国男人一起聊天。我和李度,是对例外。所以我们坐在院子里的露天坐上。
  我要了杯鸡尾酒,名字叫“兴奋的尖叫”。一口下肚,我脸红红地盯着他看,在摇曳的烛光里,他的脸成了我前世的迷恋。
  我希望旁边支起架子烤羊肉串的新疆小兄弟把炭火燃得更烈一点,这样,可以映红我的脸颊,掩藏我来自身体深处的战栗。
 “我们聊些什么呢?”他抓着杯子问。那个时候,我的腰,被长期熬夜折磨的老腰,好像成为他手中的细细的酒杯把手。
 “聊聊欲望吧!”我建议,所以我开头。
 “我喜欢杜拉斯的剧本《黑夜号海上轮船》,一个法国外省的男子,到巴黎一个电话局工作,一次意外地接到陌生女子的电话。因为彼此吸引,从此开始了电话上的爱之航行。这应该是一部爱的默片吧!他们永远不见面,只在电话里触摸彼此的身体,情欲高涨。女孩是巴黎财政司长的私生女,得了绝症。她死之前,请求父亲安排一次约会。女孩让男子在一个下午拿着一朵红玫瑰在咖啡厅等他。男子等了一个下午,有无数女子路过,他都以为就是她。但她没有出现。之后女孩打电话给男子,告诉他,‘我看见你了,手里拿着红玫瑰’。说实话,我不太喜欢故事的结尾,要是我,我会去见这个男子的,我希望自己,可以爱得彻底和直接!”
  他饮了口酒,喉结在性感地颤抖,尖锐的喉结在柔软的管道里迷人穿梭,我的身体有了除“兴奋的尖叫”之外的暖流。
  “也许女孩是对的,美好可能脆弱,远远地看反而更好吧!”
  ……
  一杯“兴奋的尖叫”下肚,我没有尖叫得起来,反倒全身软绵绵的,困意上来了,草草收场关于欲望的对谈,我起身说想回家了。
  李度执意要送我回家,公寓里不争气的电梯关了,而我,住13楼。
  “我送你上去吧!”他看着我摇摇晃晃,索性好事做到底。
  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我虚脱得找不到支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我要吻吻他生动的喉结,上面陈述着他从男孩走向男人的历程,我没幸陪他走过这段历程?就让吻去探索和印证一下吧!
  我的大胆触发了他的酒性,还是别的?他温柔地把嘴唇压上我的嘴唇,出奇地柔软,像是在退潮的海滩摸到软体动物的那种神奇触觉,他的嘴里,有好闻的酒气和烟草的味道。
  眩晕中,我的眼前晒满了刚从染缸里取出的染布,在风中,在烈日中,舒展,再舒展。他在一步一步地探索我,我的防线,也在一步步后退,我明显感觉到,他膨胀的体积和尖锐的质感。
  突然,他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口齿不清楚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必须走!”
  然后,把我像木头人一样丢在床上。
  我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我从不勉强留人的。“砰”的一声,撞门的声音彻底摔碎了我对他的美好与欲望,从这个时候起,我只能给他一个没有感情的代码,他就是A。A就是排行第一吗?A就是尖锐吗?A就是优越吗?不,A就是A,我固执地认为,他,把我摔在寂寞的大床上,把我仍在无边的尴尬里,生平第一次,我感受到具体而巨大的挫败感,真实而残酷。
  我没哭,只是把胸衣和底裤褪去,没开柔和的台灯和地灯,只拿日光灯残忍地照着自己,一次次在镜子上检阅自己,督察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危机,让一个男人,一个上了膛的欲望枪手,瞬间退缩?
  我捂着耳朵。整个晚上,都睡在一个巨大的空洞里,绝望而无辜,不是对A绝望,而是对自己的诱惑力绝望!
  醒来的时候,我把A的电话删掉了,我相信对方,也这样做了。
  “朵儿,我的宝贝,我回来了,给你买了双粉色的小牛皮靴,我们在老地方见!”
  咪咪终于回来了,接到她的电话,我积压好几天的泪终于从听筒旁流下了。
  “咪咪,我出事了,你快来看我!我不想去林宝坚尼!”我夸大了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咪咪来了,坐在我的床头,把硕大的粉色鞋盒放到我的桌子上,鞋盒上,有好看的金色蝴蝶。
  咪咪心疼地拉着我的卷发,问我:“你怎么了?”
  我把她没在的这短短时间里发生的故事一一说给她听,没有省略细节。
  “咪咪,我真的那么讨人嫌吗?”我无辜地抱了抱咪咪,向她求证。
  咪咪点了根烟,坐到离床有点远的沙发上。“朵儿,不好意思,是我故意留了你的电话给他。你记得吗?那天上午,你第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哪天?是愚人节!我跟你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闹成这个样子。我觉得你很寂寞,生活中应该有点新的变化,所以安排了这个闹剧,我不是个好导演,把这出戏演砸了。你也别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对感情,你不要过于沉溺于你的文字感受,不要因此否定自己。再说,我觉得他也是个很戏剧化的人,也许他只活在剧本里,不适合你。”
  咪咪及时的安慰,让我心情有所好转。再说,什么都会过去的。我又开始埋头写作,在故事里体验冒险和激情,一切的启承转接,都在我的驾御之中,在我键盘上的旅行中。
  两个月后,当我完成了我的新小说的初稿,准备跟出版社确定装帧设计的时候,意外地在一个西班牙朋友举办的家庭PARTY里,遇到了A的经理人,B。
  B爱上我,爱上喝醉的我。那天我没喝“兴奋的尖叫”,而选择了温吞吞的燕京啤酒。B不知道我叫朵儿,在这些朋友里,我叫MAGGIE,小疯子一样的MAGGIE。B问起我的职业,我告诉他,我是个钢琴教师。我的电脑桌旁,确实有一架好久没有打开琴盖的钢琴,我从小,也确实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B和我之间的关系,非常直接。有欲望,我们就彼此拥抱,彼此释放,在到达尖锐云顶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身边这个男人有点可爱了。至少,我们之间,用不着艰难推手,彼此较量。
  B是个结实而现实的人,饭量很大,每次看他吃饭的时候,觉得他性感,也愿意破天荒的下厨做几个拿手的菜犒劳他。
  跟B在一起的时候,小逸还挺乐意跟我们一起聚会。她私下跟我说,也许B就是我生命中的男人,是真实也是值得托付的。
  每次他拿着机票给我看的时候,我知道,跟他连号的机票上,写的就是A的名字。我从来都不主动问起B的工作,他也不知道我是个写小说的人,即便我在电脑上打字,他也不过来看,他认为我在写日记。他懂得尊重我。所以,有时也反思,跟简单的人生活,可能不会太累。
  可是为什么,我们偏偏爱上纠缠和较量呢?
  B从上海出差回来,给我买回我最爱吃的茴香豆。躺在床上,我们闲聊。“Maggie,你听说过一个叫朵儿的女作家吗?”
  “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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