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语悠悠- 第2节

　　　　这个女子就是左悠然，素剑宫的左护法。她大喇喇地坐下来道：“一路上还顺利吧？”

　　　　“还顺。”老大道，“我们一路很小心地察看，没有发现苍冥教的人。”她顿了顿，接道：“左护法，这次宫主派我们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玩。”左护法不假思索道，“大家不觉得在宫里闷得太久了吗？正好出来散散心。”

　　　　七个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年纪最小的冯昭宁问道：“玩什么？”

　　　　“随便。大家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待在太平集就行。其实这里也不错，山清水秀，民风朴实，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老大沉着脸道：“总有个目的吧。”

　　　　“唔，没有没有，宫主纯粹是想让大家出来走走，之所以要你们女扮男装，是想避免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打扰你们，绝没有别的意思。所以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玩，当然，最好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大家不约而同地想。但是左悠然的神情便如她的名字一般悠然，大家隐隐觉得这次一定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
第四章
　　　　“左悠然，二十二岁，素剑宫左护法，擅长用剑和轻功，左颌下有道约一寸长的伤疤，据说那是她十二岁时练剑自己划伤的。常穿淡蓝长衫，习惯在左手上带一串铃铛，在江湖上无甚名气，但人缘颇好，尤其受同门的喜爱，据传，花惜语有意立她为继承人。”一名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垂手肃立在苍梧亭中，一脸郑重地禀道。

　　　　“你们花了多长时间调查这些？”苍梧亭中端坐的男人冷冷地问道。这男人容貌俊朗，只是脸色阴郁得很，令人莫名地觉得紧张。

　　　　“半、半个月。”精瘦汉子颤声道，教主的脸色那么糟糕，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

　　　　“半个月！”男人冷哼，“这些东西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问得出来。天鹰堂倒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

　　　　精瘦汉子背上已渗出冷汗。“教……教主，这个左悠然资料虽然简单，但来历十分不明，她在投靠素剑宫之前的经历没有任何人知道。属下原本想多探些消息再来向教主禀报，谁知道半个月来竟全无收获。属下办事不力，请教主恕罪。”

　　　　男人又是一声冷哼，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递给他。精瘦汉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两遍，脸色微变，“素剑宫的七星剑到了太平堡的地头，难道……她们也是为了那乾坤神殿……”

　　　　“左悠然亲自率领七星剑到了太平集，难道会是为了游山玩水？”男人冷冷道，他似乎对任何事都不太满意，尤其是看到属下们一个个诚惶诚恐胆战心惊的表情，他就打心里觉得烦躁。

　　　　“当、当然不是。教主英明，最近素剑宫与江南盟主司马不恕会见频繁，据属下的探子来报，似乎是在讨论乾坤神殿的事。依属下愚见，左悠然与七星剑定是去找那乾坤神殿的入口。”

　　　　“乾坤神殿……”男人低喃，脸色愈发显得高深莫测，“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呢？”他斜睨着这位天鹰堂主。

　　　　“属下明白。”精瘦汉子一脸醒悟似的道。

　　　　陶沐其实不太明白方天龙的意思。离开天渊阁，他不由得长吁口气。他跟随方天龙已有十年，从方天龙还是已故教主的义子时就跟随他。当五年前方天龙成为新一任教主时，他也从香主升为了天鹰堂的堂主。在别人看来，他是深得这位年轻教主的信赖与重用的，可他自己却知道，事实上他的每一天都过得有些糊里糊涂，既不知道教主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平心而论，他是更愿意呆在家里陪着妻儿的，毕竟他的妻子沈红娟温柔贤惠，他的独生子陶宛飞虽然才八岁，却是乖巧听话。

　　　　陶沐摸摸微有些泛白的鬓角，他才三十八岁，竟已显得有些老态。的确，要想在苍冥教拼出点地位来，不投入百分百的努力是不行的，除了努力，还要有机遇。无疑他的机遇不错，但是他又并不是这块材料，想到此，他不禁有些失笑，暗暗叹息天鹰堂堂主的位子实在是被浪费了。

　　　　“爹，你干嘛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陶宛飞爬上父亲的膝头，睁着一双大眼睛道。

　　　　陶沐微笑着搂住儿子，轻点他的小鼻子，道：“爹在想这次出门给小飞带些什么好东西回来。”

　　　　陶宛飞的脸色暗淡下来，撅起嘴巴道：“爹又要出门吗？不是前两天才回来的吗？”

　　　　陶沐只能苦笑。方天龙也没说要他去做什么，他只是猜想下一步或许该是跟踪左悠然她们，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因为“乾坤神殿”一直是武林中人向往的地方，虽然还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但神秘的东西总能吸引人。他思忖方天龙或许也不例外，也想探知乾坤神殿的秘密吧。他决定后天就出发，所以这两天一定要与家人好好聚上一聚。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道：“陶兄，你可叫我好找哇。”
第五章
　　　　看清来人，陶沐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赶紧放下儿子，起身迎接。“明兄弟，你怎么来了？不是五年前去了西域么？几时回来的？”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却不急着等待回答，拉着明玉光进了小厅。

　　　　两人坐在茶几旁，早有侍从端上热茶来。明玉光抚摸着陶宛飞的头发，叹道：“小飞都长这么大了，那年见到小飞时，好像才刚刚会走路呢。”

　　　　陶沐呵呵笑道：“可不是？一晃五六年了。你怎么回来了，是教主召你回来的？”

　　　　明玉光垂下眼，轻叹道：“真是一言难尽，我还以为教主已经忘记我这个人了呢，一去西域就是五年，中原也没有消息传到那里。我几乎要绝望了，谁知就在三个月前突然收到加急传书，召我火速回晋州来。这不，我日夜兼程，昨天才到。”

　　　　“见过教主了吗？”

　　　　明玉光点点头，“昨天一回来就见去拜见了教主，教主叫我先不要公开身份，就跟在你左右协助你。”

　　　　陶沐久久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长吁一声道：“教主果然有远见，所以早在五年前就把你悄悄派往西域。你不知道这五年来江湖中发生了许多事，因为摩云教这几年几乎不参与江湖中事，江南联盟越来越壮大了，他们的势力已经过了淮河，跟我们在河南的地盘不断发生摩擦。最近又闹出个什么乾坤神殿的事，江湖各大小门派都暗中派人寻找乾坤神殿，连一向不问世事的素剑宫都派出了左护法和七星剑，似乎已经有了些进展。教主对此事也甚为关切。”

　　　　明玉光待他说完才道：“‘乾坤神殿’莫非就是在江湖中流传已久的武林禁地？”

　　　　“就是。”陶沐叹息道，“教主对此事态度也不是很明朗，只是叫我看着办。我也正愁无处下手。”

　　　　明玉光默然半晌，道：“此事颇有些蹊跷，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什么？”

　　　　明玉光起身踱了几步，沉声道：“据江湖传言，‘乾坤神殿’是六十多年前一位武林奇人的栖身之所，这位奇人自称‘乾坤老人’，曾在江湖中叱咤风云二十余年，后来又悄然隐退，不复出现。于是后人猜测这乾坤神殿中定有这位奇人的武学秘笈或是其他什么珍贵的东西。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何况已过了这几十年，大家几乎都要忘记了，现在却又被突然提起，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陶沐恍然悟道：“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可疑。这几年江南联盟成为江湖中最大的组织，盟主司马不恕旗下统率八个大门派和三十几个小帮派，而且看这样子还有一统武林的趋势。如今除了少林、武当、峨眉、昆仑这几个大派外，其他的门派莫不惟他司马不恕的马首是瞻，仔细想来，江湖上能与之抗衡的也就那么几个门派了……”

　　　　“让我猜猜。”明玉光道，“江南摩云教就算再不济，也应该是他们最强大的对手。”

　　　　陶沐微笑着点点头。

　　　　“东海素剑宫若有意发难，其影响应该不亚于摩云教。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天山冲霄楼、南海落乌岛都是司马不恕的对头。”

　　　　“明兄弟，想不到你退避西域五年，对江湖仍是了如指掌，愚兄真想把这天鹰堂主的位子让给你。”

　　　　明玉光谦虚地笑了笑，道：“陶兄太过谦了。教中众兄弟都很喜欢陶兄的做事风格，若换了小弟，一定四面树敌。”他说着，不免露出苍凉的神情。

　　　　陶沐拍拍他的肩膀道：“过去的事何必多想，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件事彻底弄清楚。你可知道，东海素剑宫与司马不恕近来接触频繁，举动最大的也是素剑宫。”

　　　　明玉光垂头沉思半晌，缓缓道：“花惜语和司马不恕是什么关系？”

　　　　陶沐愕然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素剑宫与司马堡相隔千里，而且过去数年内都没有什么来往，他们会有什么关系？”

　　　　明玉光面色凝重，道：“据我所知，素剑宫中只有女子，没有一个男子，这是因为宫主花惜语对男人素有成见，她的门下大多是被人抛弃或终生不嫁的女子，这样一个门派按道理讲，绝不会和江南联盟这样的组织扯在一起。陶兄，花惜语除了跟司马不恕接触以外，还跟其他的门派接触吗？”

　　　　陶沐想了想，摇摇头，道：“倒还没有听说。我的人只是查到他们两人近来接触频繁，接着就发现素剑宫的左护法左悠然与七星剑一起到了邯郸的一个叫做太平集的地方，那里曾是太平堡的地头，不过太平堡已在十几年前退隐江湖了。所以，无论谁到了那里，都不会有人干涉。”

　　　　明玉光微一颔首，道：“现在我虽然觉得有不少可疑之处，但也想不出个究竟来。陶兄，你的人还是继续监视素剑宫和司马堡，我单独去一趟太平集，希望能查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那——我做什么？”

　　　　明玉光笑笑，道：“在家陪陪大嫂和贤侄吧，你听我的好消息就行了。”
第六章
　　　　太平集的确是个太平的地方，尤其是在这春——光明媚的时节，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满足的微笑。街道上人来车往，沿途都是叫卖的商贩，虽然比不上大城市里的繁华，倒也有小地方的热闹。

　　　　明玉光此刻就身处这样一个令人心情畅快的地方。对他而言，尤其痛快。五年前不明不白地被新任教主秘密派往西域，在那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苦苦等了近两千个日子，现在终于又见到了人烟稠密的小城镇，叫他怎么不高兴？

　　　　他摸摸青湛湛的下巴，刚刮过胡子的清爽感觉还留在上面，过去那五年不怎么修边幅，可现在不同了，一切都向着美好的未来发展，既然有新的开始，旧的自我就应该抛弃了。何况他还年轻，虽然比不上二十岁的小伙子的热血澎湃，却有着三十岁男人的成熟稳重，偶尔也会产生家室之念，回想起来，少年的时候也曾风，流倜傥过，当然那也只是少年的情怀，现在的他——的确该正正经经地娶个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