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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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明- 第4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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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古拉催马上前;尖声道:“是你;是你杀死了大妃;你想让察哈尔灭亡吗?”
    “我可以当我没有听见这句话”阿穆尔神色骤然变得冷漠;“如果你不去土默川觐见大汗;我保证你会在察哈尔之前灭亡。”
    多古拉咬紧牙根。
    阿穆尔身后的骑兵张弓搭箭。
    阿穆尔道:“汗帐骑兵很快会来巡逻;我可以当自己没见过你”
    多古拉调转马头离去。他身后;那些松散的牧民开始向西迁徙。
    这个季节;无论那里;水草都很丰美。
    阿穆尔在这里坚守了六天;挡回去数千部众。
    有些人逃向漠东草原;也有些人逃入漠北深处;逃避是不愿遵从大汗命令部落唯一的选择。
    七天后;土默川聚集了察哈尔人两万六千骑兵;比额哲预料要少四千人。阿穆尔率三千五百骑兵来投。
    拥有三千五百骑兵的部落在草原已属一个大部落;阿穆尔麾下的骑兵多数穿上了简陋的胸甲;弓箭和弯刀配备齐整。
    汗帐中。
    乌力罕跪在额哲面前;道:“察哈尔的骑兵聚齐了;还有十几个在朵颜边缘游牧的部落逃向漠东了
    “七年;不过七年;察哈尔人也有不愿意再为我效力了”额哲感慨。
    他没有很愤怒;没有因此失去理智。
    阿穆尔偷眼看大汗的表情。之前;他有些失望;大汗固执而狂妄;不听他的劝告。现在;他觉得额哲比他的父亲林丹汗要强上一点。
    “该来的都来了;不愿来的就让他们在漠东看着吧”额哲挥手下令;“出兵”
    三万察哈尔骑兵浩浩荡荡杀向归化城。
    王义随汗帐骑兵同行;躲藏在额哲身边。这几天;他通过商队与格日勒图保持联系。
    土默川离归化只有一天多的路程;三万察哈尔骑兵到达归化城时;土默特八成的部众已经躲入归化城中。
    城头树立着大清的旗帜。
    俄木布汗被囚禁后;严格意义上;土默特部落已经不存在了。
    归化仍然是漠南草原的明珠;这几年;女真人重新修筑了这座城市;使这里足以抵挡几万骑兵的攻击。
    三万察哈尔骑兵在归化城东门和南门外驻扎。
    额哲匆忙招来王义;问:“怎么样;土默特人愿意投降吗?”
    王义脸色阴霾;道:“只怕要靠大汗动手了”
    阿穆尔脸色不悦;问:“要强攻归化城吗?”
    现在土默特只剩下万骑;但城内还有三千女真人。蒙古人没有攻城器械;强行攻打归化城;他担心会伤亡过大。而且;现在的察哈尔部众人心不齐;不能打硬仗。
    王义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的声调;道:“格日勒图可为我们打开归化城门;但大汗决不能杀戮土默特人”
    额哲点头;道:“我答应”
    “晋王视土默特为家人;如果大汗食言;恐怕……”王义欲言又止。
    额哲右手抚左胸;道:“我以长生天的名义起誓言”

第593章 骑虎难下
    高邮城摇摇欲坠。
    多少日来;一直是这样;摇摇欲坠。
    陈明遇用火神点燃鸟铳后端的引线;“砰”一声响;铅子撞在青石砖上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火花。
    他没有击中那个攀上城头的女真人。就在他身前三丈开外;他亲眼目睹那个女真人挥刀砍翻了两个士卒;如果他刚才瞄准一点;那两个士卒就不会丧命。
    陈明遇眼眶快要裂开了;他手指灵活;如商号中管了十年账目的账房先生在拨动算珠;重新装好铅子和火药;他正要再次点燃引线。
    “轰”一声巨响;一阵黑烟在他眼前腾起。
    那个身穿重甲的女真人从胸口道头颅血肉模糊;血洞如蜂巢般密集。一门虎蹲炮空洞的炮口指向阴云密集的天空
    “冲啊;快要下雨了”汉人夹杂在女真人的队列中呼喊冲锋。
    天空的阴云就像压在头顶。
    陈明遇在心中祈祷:“诸佛保佑;千万别下雨;千万别下雨”
    “轰”一声巨响。
    如炮声;但威势远胜过炮声;好像来自头顶
    “咕隆隆”
    豆大的雨点落在陈明遇的头上。
    “下雨了”陈明遇扔下鸟铳;拔出腰间的戚刀;冲到城墙边缘往外探出身子;呼喊道:“杀啊;不杀光清虏;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雨点越来越大;睁不开眼睛;看不见鲜血。
    陈明遇只能看清楚十几步远;只有清虏爬上云梯;他才知道又有人上来了。戚刀锋利;除非身披重甲的死士;他挥刀下必能砍翻攀爬清虏。
    也不知道多少时候;他好像歇息了许久再没有见到清虏的往上爬的身影。
    城头站满了大明的士卒;他们都是江阴人。
    一个时候后;豆大的雨点变成蒙蒙细雨;城墙下三三两两散布着死尸。一个红膛脸大汉站在城楼上;振臂高呼:“江阴人;不怕死”
    陈明遇拖动疲倦的双腿坐过去;坐在阎应元身边的石头上;用沙哑的声音道:“求援吧”
    “晋王说;没有援兵”阎应元声音生硬。
    “我们支撑不住了;每一天都有可能破城”
    阎应元问:“我们能突围吗?”
    陈明遇轻轻摇头;道:“高邮城离艾陵湖四十多里;清虏骑兵多;突围死路一条。”
    “既然无路可走;还有什么念想”
    陈明遇迟疑着问:“大将军;大将军是不是抛弃了我们”
    阎应元看向运河方向;雨幕中隐约有几艘小船在那里游动。
    “我们不是大将军的嫡系;大将军让我守孤城;又无援军”陈明遇一声叹息。
    “惑我军心者;斩”阎应元掉头下城。
    他不愿责怪陈明遇;因为这场守城战打得太惨。他熟读兵法;难道这就是置于死地而后生吗?
    江阴人反剃发令时在清虏数十万雄兵环绕下没有投降;所以绝不会在这里投降。
    外无援军;城内粮草、兵器充足;他们除了与清虏继续磨下去;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高邮城外。
    满人的兵营连绵不绝;在朦胧春雨中;一眼看不见边际。
    京城的急报才送入大营;多尔衮心中如一万头野马奔腾践踏而过。
    “察哈尔额哲叛乱;攻下归化城;挟裹土默特呼啸漠南草原;北方告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撕碎手中急件。前几日从江南传来的消息让他乱了心弦;今日的急报让他夜不能寐。
    “咳咳咳”他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右边的胸口钻心般的疼痛。入关以来;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去年征讨姜镶回京后;身体越来越虚弱;渐渐连对女色也不敢像从前那样随性而为。
    蒙古人不复当年之勇;如果额哲急于攻向关内;以蒙古人的装备和攻城能力;一定会遭遇惨败。但是;让他忧心的是;察哈尔人好像不那么着急。
    “王爷”
    多尔衮摆摆手;命侍卫退去。
    江淮一战;不能再拖下去了。额哲在草原还有些名望;察哈尔与土默特合流;漠东蒙古诸部未必是对手;如果额哲在草原击败了漠东蒙古;那才是灭顶之灾。
    雨水滴滴答答;北方虽然有雨季;但从来没有这样拧不于的天气。
    衣服似乎一直是潮湿的;大军驻扎在野外;环境比城内要恶劣的多。每当遇见倾盆大雨时;经常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清虏斥候骑兵踩着潮湿的草地往南查探;明军龟缩在城中或者是艾陵湖的兵营里。清虏骑兵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多尔衮低头在中军大帐中处理事务;他人在高邮;清廷朝中事情还需经过他的手来处置。
    这几日清兵调动频繁;对高邮城的攻势渐渐缓下来。
    中军营外传来呼叫声;声音粗犷。
    侍卫进门禀告:“启禀王爷;鳌拜求见”
    鳌拜?多尔衮抬起头;“让他进来”
    鳌拜的脚步如大牯牛的蹄子一样重;进门后跪拜行礼;道:“王爷;末将有要事禀告。”
    “何事?”
    “末将听说明贼十日后要在扬州城外举行祭祀典礼;超度死在扬州的百姓;其中有活人祭祀;全是在江南受俘的满人;其中……;其中也有豫亲王。”
    多尔衮大惊;手中毛笔落在桌上;问:“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从前日淮安来的运粮队传出来的;听说庐州、淮安各府都已经传遍。”
    “谁传播的消息?”多尔衮大怒;问:“除了你;军中还有谁知晓?”
    “原来王爷早就知道了”鳌拜抬头;道:“军中都传开了;将士们愤怒难抑;都渴望杀到扬州城下击败明军;听说豫亲王等人就在扬州城下的大营中;如果我们打败明军;也许能把他们救出来。”
    多尔衮摇头;道:“明人一向把仁挂在嘴上;放在脸上;明贼晋王翟哲不是残忍好杀之人;此次突然要在扬州城外斩杀我满人献祭;只怕另有阴谋。”
    鳌拜倔强道:“即便如此;我们也要把豫亲王揪出来如果任由明人肆意斩杀我满人;军心将乱。”
    “你且退下;我自有主张”
    “”鳌拜不敢再多言。
    这个消息传播的很快;几乎一日间;整个清廷的兵营中都在说这件事。
    多铎是多尔衮亲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还有三千多女真人。
    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明人以四千女真活人献祭没有任何举措;多尔衮如何震慑军心?

第594章 将战
    碎雨;对所有人;都是一样令人讨厌。
    明军的营地一样陷在淤泥中;帐篷里半湿半于;不过江南的士卒比北方人更适应这种天气。
    翟哲面对霏霏春雨;有些无聊。
    等待的日子很无聊。
    他不是多尔衮;江南的政事有内阁处置。
    朝廷以东林复社主导内阁;宗茂和姚启圣掌控地方;相互牵制。朝政中亦是如此;户部有堵胤锡为尚书;又有范永斗和柳全牵制具体事务。陈子龙为吏部尚书;权倾朝野;但吏部侍郎柳随风也不是省油的的灯。
    东林、浙党、阉党和大将军府幕僚系相互制衡;他不能随心所欲;但他有能力推行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已经足矣;他没有为所欲为的**。
    方进悄然走过来;在十几步外躬身行礼;用轻微的声音禀告:“李志安求见”他怕声音太大惊吓到晋王。
    翟哲没有看他;只轻轻点头。
    方进会意;转身往中军大帐外走去。
    明军大营在扬州城下分为四个大区;中军营帐驻扎在一个在这一片很少见的草坡上;李志安营在其南;元启洲营在其北。
    李志安随方进走进来;先行礼;愁着脸道:“王爷;近来雨水多;那些押过江的俘虏很多人染上的疾病;今天早上查点时死了四个人”
    “死了?”翟哲有些意外。
    那些女真俘虏在矿山中虽然辛苦;但居住环境宽松;可以垫着于枯的稻草睡觉。过江后这十几天;他们都是几十人关在一个木笼子里;如被贩卖的猪猡。明军士卒恨之入骨;常常把他们放在春雨下;不染病才奇怪了。
    “还有十几个人奄奄一息;只怕再不处置这些人都撑不住了”
    李志安不是担心那些俘虏的性命。
    这次在扬州府斩杀女真俘虏;祭奠扬州府死于非命的数十万冤魂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有人觉得解气;也有人本着习惯的态度暗中对大将军的举措指手画脚。但这都该改变不了这将是今年明廷最大的盛事。
    行刑和祭祀时;一定有士子和百姓前来观礼;其实这套仪式本来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到时候女真人都病死干净了;一定会让那些满心仇恨的百姓大失所望。
    “日子都定下来了;不能再改”翟哲摇头。他不相信多尔衮能忍下去;女真人内部争斗都被前几年在战场胜利掩盖。他此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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