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哲刚想接话,发现背着的热导仪有了反应,于是马上跟前面的队长报告:“头儿,已过雷场。”
袁朗的声音稳稳的在耳麦里响起:“下树。”于是只是恍惚间,众人就蹭蹭下了树,继续向前挺进。
最前头的袁朗忽然打了手势,众人分散开来。大家一看,一个个心里都直骂娘。原来这帮军火贩子把人质打伤后绑成一堆,身边又捆了炸药,而他们却都隐蔽了起来。
人质受伤,再不救治会有生命危险,可过去救又都暴露在匪徒的视线里。景书把牙磨的直响,这帮败类,死一万次都不解恨!
袁朗忽然感到头上一阵风划过,举手就照头顶开了一抢,几乎同时另一声枪响也爆了出来。一滴血滴在了地上,然后是接连不断的血,随即,一个尸体从树上掉了下来。袁朗一看,是一个军火贩子,他心口中了一枪,那是袁朗打的,眉心中了一枪,那是成才打的。
同时,这边的齐桓也找到火力点,毫不犹豫的开了枪。景书眼光没离开那些人质,她知道她的责任就是注意人质。景书眼睛忽然一缩,咒骂了一声:“王八蛋!”
原来那些军火贩子把炸药引信拉到他们手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理所当然的点着了引信。反正他们肯定就是死,能拉几个垫背的是几个。
说时迟那时快,离人质距离最近的吴哲抽出匕首就朝炸药引信上飞去,用力之猛不但让匕首切断了引信,甚至还扎进地里多半个匕首深。
这时徐睿和石丽海已经完成排雷加入到了队伍,接替了袁朗打左翼。这时袁朗急速的下了命令:“景书处理人质,吴哲你和我打掩护。”
景书和吴哲连忙跟进随着袁朗进入中心圈。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说是袁朗和吴哲给景书打掩护,莫不如说是三人相互打掩护。所以景书基本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边留意四下状况边查看人质伤情。受伤严重的人质有三个,景书快速的给他们注射了血浆。景书刚给他们包扎好,就忽然有一种自己被瞄准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般的,景书抬手就开了一枪,只听“嗯”的一声,随即一个身影又朝景书扑来。由于袁朗和吴哲距离景书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也有各自的打击对象,所以一时间支持不上,也不能支持。
袁朗早就听到了枪声,知道是从景书的方向传过来的。心一抖,强压着没回头,待他把向他攻击的两个匪徒解决完,只见一个匪徒正向景书扑过去。袁朗大脑顿时一白,做了件他无法理解乃至后来一想起就后悔的事情:把枪口对向了扑向景书的匪徒而空出了吴哲的背。
景书余光扫到袁朗过来支援自己,心念一动:糟了。转头一看,可不是么,正有一个火力点对着吴哲的后背。景书大脑的弦“啪”的一下就断了,失声喊了一嗓子“吴哲小心。”人就向吴哲扑了过去。那一瞬间只听两声枪声,而后世界归于宁静。
好半天,吴哲几乎失控的声音响了起来:“景书!!!”
袁朗一直一直没敢回头,他知道匪徒也开了一枪,那一瞬间他不敢回头,不敢,他第一次经历的感觉。
吴哲喊出的那一嗓子,几乎让袁朗的血液凝固。袁朗木然的转过身,看到景书几乎被她身上的血所浸透。在下面往上冲的老A们显然都听到了吴哲的这一喊声,都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都明白这样撕裂的喊声意味着什么。大伙儿红了眼圈的冲还存活的几个匪徒打出点射,几乎把剩下的匪徒打成筛子。
齐桓安排了人送人质下去后,呼叫了紧急医疗救援。而后过去按住了袁朗的肩。袁朗跟触电似的一把挣开齐桓的手,一步步的走到景书身边,蹲了下来死死的攥住景书的手:“景……景景……景景……”
大家赤红的眼圈看着,看着他们平时那个似乎什么都在把握中的队长愣神,不知所措。景书咧着嘴喷着血喘息着对袁朗乐:“看你那傻样……袁……袁朗,别,别辜负了……兄弟们,兄弟们对你的信任……”
袁朗抻过急救包按压着景书蹭蹭往外冒血的胸口,哆哆嗦嗦的说着:“别,别别说话。你没事,没事啊。”
吴哲的声音带了哭腔:“景书,你挺住了啊,千万挺住了啊。你不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呢么,还没介绍呢,我还孤家寡人呢。景书,景书……”
袁朗听到远处医用直升机的螺旋桨的声音,咬着牙抱起景书就往下面奔。吴哲一愣,先跑过去拽医生去了。徐睿和成才推攘着冲上来的支援部队:“让开让开,都他妈给我让开!!”
袁朗抱着景书,脸贴着她的额头上跟发了狂的似的往前奔,感觉到景书越来越凉的额头,他心如刀绞,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喷都模糊了视线,“景书……醒醒,景书,你没事,没事啊。”
景书的声音虚弱如蚊,“袁朗……别,别让爱情毁了你。我……我真想为你……披,披上婚……”景书的话还没说完,脑袋一歪靠在袁朗肩膀上一动不动了。袁朗的心早就被捅成蜂窝煤了,一低头看见景书已是闭上了眼睛。袁朗浑身脱了力,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几乎要把心呕出来似的喊了一声:“景书!”
一直护在袁朗身边的齐桓也忍不住往外飚泪,他们铁铮铮的队长啊!齐桓二话没说从袁朗怀里死命的抢过景书抱起来继续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喊:“还可能有救,还可能有救!”
齐桓心里直念佛:景书啊景书,你千万别有事,千万别有事,队长过的不易,你怎么能让他得到幸福的同时又剥夺了他的幸福呢?景书啊景书,你要有个好歹,你让队长以后怎么活?景书啊景书,你要有个好歹,我们得恨你一辈子……
如果再多点信任
吴哲几乎是拖着那个战地军医到齐桓身边儿的,齐桓放下景书拽着那个军医的膀子就吼着:“快,快给看看。救救她,快点救救她。”
军医抿着嘴黑着脸查看了一下景书的状况,她那心窝儿处的血跟喷泉似的往外冒,探了一下鼻息又掐了脉,虽然还有点生命的迹象可是……军医咬咬牙,“人怕是保不住了。”
在场的人一听,心都咣当一下。“什么叫保不住?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保不住!!”袁朗跟疯了似的上来抓起那个军医就要抬手一巴掌过去。吴哲“蹭”的一下跳起来抱住袁朗的胳膊,哭喊着:“队长!队长!别,别……”转过头又对那个军医喊着,“你就救她,必须救她!!”
军医挣开袁朗的手,指挥着医护人员,“送人上飞机。快!”转头又冲袁朗,“现在这样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飞机是直接停在总医院楼顶的停机坪上的。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景书直接推进了手术室,袁朗一直跟着,最后还是被挡在手术室的外面。
老A们都跟失了魂似的在手术室外面站着,好像又回到之前队长受伤的时候。可是这次多少还有着不同,这次躺在里面的是景书,他们的医生。而他们这些作战兵们却一个个毫发无伤,这对他们来说是有愧的。
但感到最愧的是袁朗。袁朗扒着头发,跌坐在一旁,总想着那时候景书跟他说的话。她说,袁朗,别辜负兄弟们对你的信任。她说,袁朗,别让爱情毁了你。他混蛋!他竟然失了一个指挥官应有的判断,竟然全凭大脑发热而做出选择。如果,如果他不回身,就不会使吴哲的罩门大开;如果他能给景书战友间的信任,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咔!”手术室大门一开,一个人跑了出来,大伙刚要围上去,这人边喊边跑了,“1000CCB型血。”她再回来时,路过袁朗身边,伸脚踢了一下袁朗,“你给我挺住了。”
齐桓看着那人拿着些又进了手术室,想想,刚才那人好像是铁嫂子。
没过半个小时,手术室大门又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冲外面喊了一句:“病危!该做准备做准备。”
老A们一听,大脑嗡嗡的直眩晕。而袁朗俩眼直直的盯着地上,早已经没了什么反应。
没一会,一个护士蹬蹬跑来,拉开手术室大门就冲里喊:“霍主任说半个小时后那边手术结束。大家再争取一下。”
这句喊声飘进袁朗的耳朵里,袁朗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了看走廊的另一端,而后又埋下头。
半个小时内,连着下了三次病危,震呼得在外面等结果的老A们都没了反应,心里除了念佛还是念佛。
最后一次病危通知,是铁嫂子出来下的。她走到袁朗身边慢慢蹲下,摘了手套摸了摸袁朗的头,语气哽咽,“老三啊,跟你说实话了,景书她……她已经没呼吸了……一直在电击刺激,偶尔会出现短暂心跳。可是……“铁嫂子抹了下眼睛,“脑层扫描显示越来越弱了,最后,只能有一种结果了……”
这些话袁朗好像没听到,又好像听到了。他没说话,却在一个劲儿的发抖,死咬着嘴唇也抖个不停。
铁嫂子抹着眼泪刚站起来,走廊那边就传来急速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高个子男人匆匆过来,走过袁朗身边的时候看都没看袁朗,只询问着铁嫂子,“护士长,景书现在怎样?”
铁嫂子忙跟上来人的步子,“霍主任,很不好,如果能救回来就是奇迹。”霍剑身影消失在手术室内,声音却留在了外面:“那丫头一定能创造奇迹!”
霍剑进去后许久许久手术室内都没有消息出来,偶尔有一两个护士冒出头喊着要B型血,而后又迅速的缩回了头。袁朗一直怔怔地看着墙壁,没了他惯有的敏感,甚至连铁路来了他都没任何反应,有人递给他水他就喝,有人递给他吃的他就吃,最后有人把一根没点火的烟塞到了他嘴里,他就不停的嘬着。
忘了,大家都忘了。都忘了已经过去多少时间了。手术室灯灭,有人出来的时候,老A们甚至都不敢过去。霍剑眼光扫了一圈,没等人过来跟他说话,他就抬腿走到袁朗身边,伸手抓着袁朗的肩膀,嗡动了下嘴唇却没说一个字,手劲重了重又慢慢松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是走的有些踉跄。
第二个出来的是铁嫂子,她几乎是打着颤儿出来的。铁路一看忙过去扶住自己媳妇儿,急急询问:“怎么样人?”
铁嫂子一下子就歪到铁路身上,动动嘴,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那丫头是奇迹,真是奇迹。活了,活了,真的活了。”
铁嫂子的这句话,让这帮在等了许久的铁铮铮的老A们都红了眼眶。他们都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活着更美好?
景书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她刚醒过来的时候看了好半天天花板,大脑闪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上天堂了还是下地狱了?她寻思半天愣没寻思明白,于是转动了一下眼睛,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的袁朗。景书仔细瞅了瞅袁朗,发现他满下巴都冒出了青色的胡子茬,看来有几天没刮胡子了。转了转眼睛,她知道自己这是活过来了,祸害遗千年么,看来她命还真挺大。
袁朗猛一点头,一双眼睛骤然睁了开来,一抬头他就看见景书正眨巴眨巴眼睛瞅他呢。袁朗心一热,就感觉着热气往眼睛上冒。转了转头,低低的问着景书,“认识我是谁吗?”
景书虽说是醒了,可仍是虚弱的紧,压根儿也没气力说话,只能点点头。袁朗这一看,得,这算是醒了。于是他二话没说,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