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飞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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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花飞知多少-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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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雅莉的衣着在姹紫嫣红中格外朴素,布敬章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不自觉地抻了抻背心的下摆,才发现上面有块吃饭滴上的油渍,向下看去,那条三十块钱在夜市买的裤子上也有两块。他随手抠了抠没用,才发现那双球鞋上居然也有一块油渍。布敬章觉得自己是有点太邋遢了,虽然家道中落的系花很朴素,可怎么也是干干净净的,看来自己不能像懵懂无知的吴玉明那样不修边幅了。    
秦雅莉也看到了布敬章,刚想站起来,又放慢了起立的速度。几个大一的小屁孩正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吃饭回来,看到秦雅莉都放慢了脚步。一个白皙高挑儿的小伙子向秦雅莉挑了挑眉毛,一边提高了说话的音量:我靠,春节我光二踢脚就买了一千多块钱的,放得我那个麻烦啊。后来请了几个哥们儿一块帮我放,这不我爸开车送我来的时候,还剩了好几百个呢,早知道拿来让你过过瘾,靠,一块五一个的大炮真他妈的响。    
布敬章停下来,双手揣着裤兜看着那个小伙子。对方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和几个同伴不动声色地围了过来。布敬章马上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这样容易冲动。现在的孩子们可不管你是不是师兄,没准巴不得在美女面前拾掇自己一顿呢。正犹豫着是不是装作认错人的表情,听到秦雅莉小声说道:咱们到那边去吧。    
布敬章抽出手,面带微笑地转身走过去,模模糊糊听到那几个小子同时发出一声绝望地叹息:鲜花与牛粪啊。    
花儿正在开放    
我心正在荡漾    
姑娘现在身旁    
近得闻到芳香    
我想用心品尝    
姑娘轻声说    
去,瞧你那小样儿    
布敬章不知怎么想起刻在课桌上的这首诗,心里甜滋滋的。花园里迎春花已经开败了,桃花也只剩下一些残蕊,可错落在土堆间的叶子却碧绿得可爱。秦雅莉泛白的牛仔裤在其中格外显得俏丽,布敬章再次注意到她美好的臀部,一扭一扭得十分性感,好像一个有着灵魂的小东西在向自己招手。    
他很奇怪,自己虽然并非柳下惠,可一直不如孟津一干人对系花的屁股那么在意,为什么现在却忍不住一次次去看呢。他很快明白过来:自己根本是典型的实用主义,以前系花离得太远,所以看了也白看,现在离近了,可能看了就不白看了。想到这里布敬章偷偷乐了,他想起孟大个走路的姿态,便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虽然衣服上的油渍有些煞风景,可扬眉吐气的感觉非常美妙。他看了看那几个频频扭头的小子,心里不知怎么就自豪起来。    
秦雅莉在亭子里一条石凳上坐下,扭头看了一眼。布敬章赶紧收回目光,放下得意恢复了懒散的神情。不管怎么说,自己现在成了她的依赖,此时不牛更待何时。所以他学着系主任的样子咳嗽了几声,还没说话,就听到一阵沉闷的机车轰鸣声由远而近逼过来。布敬章打了个冷战,心里叫道坏了,和秦雅莉双双扭过头,联防队员巨大的墨镜出现在亭子外,那条金色链子在阳光下闪着寒冷的光芒。    
秦雅莉艰难地收回目光,看到布敬章也在转过头来看自己,两人同时咽了口唾沫,听到联防队员沙哑的声音说道:我靠,咱们仨还真有缘分。正好,省得我亲自抓你了,准备好钱了吗?        
秦雅莉还在旁边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他挪到柱子边靠着,心里渐渐明白了点,钱自己没有,眼看着秦雅莉也不像有钱的样子。他回想起看过的香港电影,努力学着那些流氓的神态,盯住联防队员的眼睛说道:我,我不知道学生证是不是在你手里,再说,再说了,5000块又不是小数目。一个学生证值那么多钱吗?    
联防队员猛地摘下眼镜,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又飞快地观察了一下身后,发现没有危险才迟疑着登上台阶,布敬章转过身才发现没路可退,只好抱着柱子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联防队员咧开嘴无声地冷笑起来:小子,今天气挺壮啊,不过我今天没功夫跟你扯淡。我还告诉你,那天我说的是一个人5000,你们俩加起来就是一万。你不是说不值那么多钱吗?那我就问问你们校长值不值。    
秦雅莉在旁边叫了一声,布敬章禁不住把柱子抱得更紧一些,连吞了几口唾沫:一万?你抢劫啊,我们哪儿有那么多钱?再说,他放开柱子大声说道:你拿的又不是我的学生证,凭什么要我的钱?    
联防队员吓了一跳,逼过来狠声说道:喊你妈个×啊,你他妈的是不是有毛病。告诉你,这钱是我们队长要的,别给脸不要脸,要是他来了你给钱也晚了。    
布敬章没等他说完,放开柱子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不管是谁要的,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你没一点证据。告诉你,你们队长来了我也这样说,联防队就可以不讲理啊。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似的含糊不清:张嘴就要一万,你们当我傻子啊。    
联防队员被他反复无常的神态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歪头看了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半天才说道:你的学生证不在,你相好的可在呢。    
布敬章没等他说完飞快地说道:什么相好的,我没相好的,我也没钱,你们队长来了我也没钱,不信咱们就当面对质。谁来了我也没钱,校长来了我也没钱,我就是没钱。    
联防队员低声喝道:你妈×的给我闭嘴。    
布敬章马上听话地闭上嘴,看了看秦雅莉,她的嘴唇和脸色一样变成了白色,两颗门牙把下嘴唇咬得变了形。联防队员很满意这个效果,目光绕过布敬章:闺女,你带钱了没有。你的学生证可在我这里呢,你相好的不管你,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雅莉震了一下,复读机一样重复着那个词:相好的,相好的。说着把头转向布敬章,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怖,布敬章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对视着,身边的世界都安静地带着一丝温软的味道。联防队员似乎也被这幕言情剧一样的画面感动了,默默地看着两人眼神的交流。他换了换重心,让自己站的舒服些。    
亭子外的阳光此时越发明亮,还没有落净的柳絮在空中飘来飘去,有一团挂在他的鬓角上。联防队员随手挥了挥,柳絮又跑到他的眼睛里和耳朵上,又软又痒的感觉非常难受,他张开大手使劲地抹了一把骂道:你大爷的还有完没完。    
秦雅莉六神无主抽泣着,布敬章在旁边垂手而立。联防队员再次留下话,一周之后拿学生证来换钱,不过这次他没强调布敬章的事,只是旁敲侧击地说了几句。布敬章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不管怎么说,提上裤子的嫖客还可以耍赖,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学生他能怎么样。    
棘手的倒是秦雅莉的学生证,布敬章忽然来了气,以前都喜欢说美女是〃胸大无脑〃容易泡,现在看起来这一没脑子5000块就没了。    
联防队员这次没有说太多大道理,只是告诉秦雅莉最好别〃死猪不怕开水烫〃,如果真的没钱,捅到学校只是第一步,作为一个在本地混了几十年的老渣滓,他自然有办法让秦雅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是这句话完全击败了秦雅莉,她本想靠自己的口碑取信于老师和学校,现在看来根本没那么简单。她想起自己那幅雪白的床单,不禁打了个冷战,看看布敬章,对方正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此时布敬章的神经已经完全放松下来,他知道自己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压力的消失让他的脑袋急速地转了起来:这正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于是他用自己惯有的那种沉稳语气说道:别哭啦,不是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吗,我们一方面借钱(他特意在〃我们〃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一方面找人疏通这个事,你哭也没用,被别人知道了反而不好,什么办法也都白想了。    
秦雅莉毕竟是前县长的千金,明白了布敬章的意思后很快停止了哭泣:嗯,都是我不好,着急解释把事情搞砸了。    
布敬章大方地挥了挥手:你一个女孩子当然没见过这个了,别自责了,没有想不出办法的难题。    
秦雅莉抬起头,大眼睛里的泪花在阳光下晶莹无比:你相信我什么事都没有?      
在宿舍里像群小母鸡嘻嘻哈哈嗑着瓜子。王金芳吃力地爬上秦雅莉的上铺,把手里的瓜子递过去。秦雅莉没接转身躺过去,王金芳尽量让自己轻盈一些,床板仍吱吱嘎嘎作响,下面的金惠惊呼一声,王金芳嘟囔着骂了一句:小赤佬就是事多。困难地在秦雅莉身边躺好,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这几天怎么了,是不是大姨妈没来闹心呢,嘿嘿。    
秦雅莉〃哼〃了一声没说话,王金芳支起身子看着她:告诉我,这几天你和那个臭皮怎么那么热乎,是不是有了状况。    
秦雅莉不耐烦地说道:你胡说什么呀,讨厌不讨厌。    
王金芳无聊地笑笑,忽然一惊一乍地说道:唉呀,忘了告诉你,那天我找小胖墩问了问,他说那床单不是他画的,不过答应帮我调查调查……话没说完,秦雅莉腾地坐起来:你没完了,一个破事整天挂在嘴上,怕别人忘了怎么着。说完跳下床,趿拉着鞋走出宿舍,留下王金芳一头雾水地坐在上铺,远远看去,仿佛一头大象蹲在树上。    
秦雅莉一路出了7号楼,外面静悄悄的,几个精力旺盛的学生在打篮球。往常她并不喜欢这些浑身臭汗的男生,可今天似乎所有人都比她幸福。想到自己还在牢中的父亲,她只觉得天都暗了下来。    
从那年开始,她便开始知道世间的人情冷暖。以前别说在学校有麻烦,就是上下学都有人主动接送,县一中里没人敢对自己说句难听的话;身边总有一群学生,不管有了什么问题,自己一句话就可以解决。就是那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坏小子,听说自己有事,撸起袖子就能冲出去。    
甚至县里乡里那些胡子一大把的头头脑脑,见了自己都满脸堆笑。谁知道世界一下会变得这样快,父亲刚被双规,一切就反了过来。刚装修好的二层楼被查封,一件家具都没搬出来,自己的名牌衣服山地车手表首饰统统被没收上缴,那个面目和蔼的公安局长怎么忽然就成了凶神恶煞。想到这里秦雅莉不禁抱住自己的肩膀,她真害怕哪个民警手里雪亮的铐子会套在自己手上,虽然那天周围群众的眼神比那铐子还可怕。    
好在秦雅莉自认为平常并不飞扬跋扈,母亲也算随和,因此还有几个旧好亲戚帮忙。本来不想再上大学了,可母亲一番话让自己一下从娇千金变成了大人:你爸爸这辈子肯定完啦,咱们娘俩现在什么都没有。趁着我还有几个体己,你赶紧上个大学。不然就在咱们这个县城,你干什么也没人要。以前不上学可以,现在你必须上。哪怕离开这个地方,咱们娘俩也容易有口饭吃。    
秦雅莉很快从公主找到了平民的感觉,她告诉自己那些好看的衣服,KFC或者必胜客都和自己无缘了,就连这几件旧衣服,还是抄家时在自己身上穿着才没被抢走。每每想起这些,秦雅莉心里总像被几只老鼠抓挠一样难受。如果她从没接触过这些,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孩,那些奢华的诱惑不过是诱惑。可她偏偏曾经那么熟悉这些,尤其现在的大学生,似乎比任何人更喜欢拥有这些东西,这让一个经历过天翻地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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