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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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村- 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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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已随声而至站到他面前。

    来人正是站长助理老周。之所以称之为老周;是因为他的年龄看上去似乎比满仓足足大了一旬还要多。

    老周中等偏高身材。偏薄的嘴唇;瘦削的下巴;鼻梁上架着一付黑边眼镜;整个人让人感觉斯斯文文的。

    “站长;您好!”老周微笑着向满仓伸出手。

    “您好。”满仓应付地伸出手;在与那只手相握的霎那;身上竟莫名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心理上会对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的抵触?是哪里不对劲儿呢?满仓对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抬眼悄悄望向那个老周;却突然发现对方也正用一种冷冷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在反窥着自己;看到他的目光扫来;不但不躲避;反而很大方地迎接着;同时用一种好听的磁性声音问:“站长;您是觉得我们见过是吗?”

    周站长的发问轻如细雨;落在满仓的耳中却宛如惊雷滚过屋顶。他恍然大悟;难怪自己刚才一直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原来不对劲儿的是这声音!

    满仓想起了他被绑架的那段日子里他听到的唯一一种声音。

    那是他被绑架的第几天他不知道;因为被蒙着眼;他无法辨别白天黑夜。那一天;几个人正把他硬往麻袋里塞不知又要转往何处去。因为几个人用力太猛;他听到自己的腿卡巴了一声;他不由疼得一咧嘴;被堵上毛巾的嘴发出了呜的一声抗议。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大概因为终于隐忍不住而发出的声音:“别弄伤他;这不是我们的目的!”

    仅仅一句而已;却让满仓刻骨铭心地记住了它的声音。那是一种动听的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声音;就像刚才周助理的这一句。不!不是像;而是完全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发出的同一种声音!

    确定了这一点;满仓的后背真的开始麻苏苏的了;他实在不敢去想;自己千里之外被绑架的事会与眼前的这个人有关;不;确切地说;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参与者;甚至谋划者!

    想到这儿;面对老周的问话;满仓短暂地犹疑了一下后;还是努力地镇定回答道:“怎么会呢?我们应该是第一次吧?”满仓的语气表现的很轻松;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内心;因为他已在对方微笑的背后看到了对方对他试探的企图。

    “那就好;那就好……”大概是完全放松了的缘故;周助理竟有些忘乎所以;回答的话也有些言不达意;令旁边的会计小张有些纳闷;心里想;怎么初次见面就那就好呢;以前认识又会有什么要紧呢?

    可满仓明白;周助理是一时得意竟透露了心声;就像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周助理的表现让满仓更加坚信了对他的怀疑;所以;他故意反问道:“周助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难道我们以前若见过就不好了吗?”

    满仓的一句反问让周助理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神色尴尬地干咳了几下,然后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对满仓说:“站长真爱开玩笑,我可不是那意思,本人巴不得早几年认识您嘞……”

    周助理的这话满仓是一百个相信,因为此时他已确定眼前的这个人跟他绝对有着他所不知道的敌对关系,他之所以这把年纪还来牛村做他的助理,多半是为了复仇而来,所以他所说的“巴不得早几年认识您”别人听着好似一句拍马屁的客套话,钻进满仓的耳中,却大有深意,那就是:早认识你早报仇!

    可我或者我的家人究竟与他会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呢?满仓的心思刚要沿着这个疑问走下去,突然发现周助理的一双眼睛正隐在厚厚的镜片后面鬼祟地斜视着他,那眼神,与他刚才溜须拍马的神色截然不同。

    满仓的心激灵一下又提溜了起来,可很快,他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一个多月的被绑架遭遇,让他似乎坚强了许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会怎么样!他这样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

    满仓的心里活动,虽然只在脸上显示了几秒钟,但还是被周助理毫不动声色地捕捉到了。为了消除满仓的疑虑,他突然举了举一直拎在手里的装得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子,轻松愉快地说:“好了,中午了,我买了烧鸡烧酒之类的,咱们就到老根叔家跟他凑个热闹,算是给站长接风了!”

    这个中午,就着周助理的烧鸡烧酒,老根叔又配着做了几道菜,几个人就这样喝得昏天昏地。

    喝着喝着,老根叔不离嘴边的酒杯突然不动了,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周助理问:“我说周助理啊,您在东北还有什么亲人吗?”

    周助理不明白老根叔为何这样问,他愣怔了一下回答说:“没有,就我自己啊!怎么了?”

    老根叔“哦”了一声,连说:“没什么,没什么,随便问问……”

    周助理没再追问,继续与身边的人碰着杯、划着拳。可老根叔却再没心思参与,他端着酒杯思量着,夹着饭菜嘀咕着,心里一遍一遍地在问自己:这周助理长得到底像谁呢?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呢?

    正午的太阳斜向三十度角的时候,桌上的人们走出门外开始各忙各的去了。老根叔目送着他们,直到周助理最后一个在他的视野中消失。

    老根叔转回屋,刚要躺下歇息,突然周助理刚刚离去的背影不邀而至地涌进了他的脑海,令他心窍顿开——

    虽然周助理来牛村一个多月了,可平时见面不多,见的时候又多数是远远地打个招呼,所以老根叔的老花眼根本就没有完全看清楚过周助理的长相。今天在饭桌上,由于近距离的接触,他突然感觉周助理很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像谁。此刻,看到了周助理的走相和背影,一个人的名字才跃然跳到他的舌尖:

    秀才!
第九十三章 日记的秘密
    老根叔想到秀才的时候,秀才正在翻看一个软皮的笔记本。他不知自己这是第几次翻看这个本子了,以至于本子的四角已经被他磋磨得毛了边,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肯放手,总希望在里面能再发现一些新的令他既惊讶又欣喜若狂的东西来。

    那天,这个笔记本从赵牌娘挂在院门上的书包上滑落在地时,正好被站在不远处的秀才看到。其实秀才那天只是想去拜访一下赵牌娘,不想恰巧看到赵牌娘临出门时发生内急的情形。

    秀才本以为,这么个农村娘们手里的本子会有什么稀奇,没想到随便的一翻,却翻出个惊天秘密。

    原来,本子里展现的竟是赵牌娘近两年的日记。日记虽然不是每天都有,但从其断断续续的记载中,秀才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赵牌娘一直在追寻着一个她日记上所谓的“仇人”。

    日记上说,这个仇人姓“胡”,曾是一个兵团下辖的连长。

    这让秀才极其惊讶。他惊讶的不是赵牌娘复杂的背景,而是赵牌娘追寻的仇人与他这些年苦苦寻找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是说,他和赵牌娘很可能有着同一个仇人!

    这让秀才惊讶的同时又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他一直就想拉拢赵牌娘好好为自己所利用,这下机会真的来了!

    可赵牌娘究竟与这个姓胡的连长结下的是怎样的梁子呢?这些日子,秀才反复在笔记本的字里行间中斟酌着、反推敲着,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这天,他照例把赵牌娘的日记本又翻了翻,还是一无所获,便心思着不如亲自去拜访一下赵牌娘,套套她的话。

    秀才说做就做,他走到市场,装作不经意路过的样子钻进了赵牌娘的菜摊。

    冬天了,赵牌娘的菜摊已从露天搬到了一间小屋里。秀才走进小屋时,赵牌娘正应付着顾客的讨价还价。赵牌娘一眼认出了这个有着一面之缘的男人,所以顾客走后,她招呼秀才坐下,然后大咧咧、笑嘻嘻地问:“大兄弟也是来买菜的?”

    秀才按照赵牌娘手指的方向一屁股坐在火炉旁一只小板凳上,接着赵牌娘的话茬回答:“嗯,正好路过,想顺便买点。”说着,从身上摸出一颗烟点上。

    秀才长得斯文,烟抽得也斯文,尤其在每次做“吸”的动作时,他两眼一眯再一睁,额头和鼻梁上便因此显出了许多细密的皱纹,惹得赵牌娘的心竞怦然一动。

    这个动作和表情赵牌娘太熟悉了!多少年了,它们就像两只酸酸甜甜的果子,结在她心房的枝桠上,令她每每想起,都会情肠寸断,宛如从老妇又变回了少女……

    “你抽烟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人。”赵牌娘想着想着,突然脱口而出。

    “是吗,像谁?我认识吗?”秀才故意问,他觉得他要引出的话可能就要来了。

    赵牌娘摇摇头,她走到窗前,沉静得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他,早已经不在了……”

    “他,是你的什么人?”秀才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见赵牌娘扭头看着他,马上又说,“哦,当然,你若不愿意,可以不说。”

    “唉!”赵牌娘叹了口气,坐回到菜摊旁的破椅子上,说,“其实也没啥,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其实,他是我年轻时在老家的恋人。”

    “他,不在了?”秀才有些被赵牌娘的情绪感染了,不禁小心翼翼地问。

    “是,六几年的时候,死在这东北了。可惜,那时我还在安徽老家,所以连他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上……”赵牌娘的眼圈漫上了两片微红,像海水里飘落了两片晚霞,令秀才不禁在心里赞叹:原来赵牌娘还有如此美的一面!

    六几年,死在东北了?

    秀才的心一震:难道赵牌娘的初恋恋人会是……?这怎么可能?

    秀才突然对事情的真相产生了害怕,他正犹豫着该不该问下去的时候,赵牌娘突然说:“天晚了,我该收摊锁门了,大兄弟,这时候了,您还需要买菜吗?”

    秀才向窗外一看,冬天的天真是短得很,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了。

    “哦,那,买一点吧,明天也得吃。”秀才说着,胡乱地选些菜买了,然后心不在焉地与赵牌娘道了别。

    秀才的身影消失在刚刚亮起的霓虹灯的光晕中后,赵牌娘的眼泪忍也忍不住地滚落下来。不知为什么,今晚的她,突然觉得秀才的那张脸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影响了她一生的那个人——

    赵牌娘的老家在安徽,当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父亲便指腹为婚,把她许给了她的表哥赵成伟。她和赵成伟青梅竹马了十五年,十六岁那年,赵成伟随父母远迁省外,从此竞音讯杳无。

    可偏偏赵牌娘是个死倔死倔的丫头,虽然知道其实打小表哥赵成伟就看不上她,拿她就是妹妹而已,可心里偏偏抱定了“非表哥不嫁”的决心。

    二十岁那年,父母强迫赵牌娘与当地一男子订婚,赵牌娘在一黑夜逃了出来,从此踏上了寻找表哥赵成伟的漫漫长路。

    赵牌娘一路边打听,边乞讨,辗转数年,等到打听到表哥的消息并追随到东北时,表哥一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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