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童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青春的童话- 第1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真是出语惊人。莫南不可思议地望着初中还没有毕业的妹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苦笑道:“你懂啥?”

    “姐,我这会儿比你明白。我们刚学了一句成语,叫……‘当事者述’,这还用学吗?这是明摆着的!”

    “是明摆着的。”莫南心里承认,她百思不解的疑问被妹妹浅显的一句话点破了,泪水“唰”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姐,你怎么又哭了?”

    “我没想哭,是它自己要流出来的!”莫南忽然觉得妹妹与众不同的思维方式恰似一片小小的“邦迪”,把受伤的创口抚平了许多。她看了一下妹妹床上的那把平日熟视无睹的吉它琴,突然发生了兴趣:“小妹,给姐姐弹一曲吧……”

    “真的?”莫北大喜过望,抓起吉它,兴奋地背上:“你想听什么?”

    “随便。”

    “我只会弹通俗歌曲。”

    “我今天就听通俗的。”

    莫北想了想:“那我就给你弹一首周华健的《朋友》吧。”

    “谁叫周华健?”

    “姐,你真是个学文的,有文化没知识,连周华健是谁也不知道。从今天起,这一课,我给你补了!”莫北颇得意地弹了起来,虽然指功还没有那么熟练,但激情满怀。

    本来打算跟莫南进去的莫时之被妻子劝了回来。后来又听到吉它声,便彻底打消了念头。欧阳心茹埋怨他说:“人都说,作家爱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哲学家爱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你不觉得你今天的做法有些简单,有些操之过急了吗?”

    “这叫快刀斩乱麻!”莫时之不服气。

    “这种事情用快刀是不解决根本问题的,需要耐心地引导和正确地把握年轻人的心态。时之,你不是常常提醒自己的学生说一个人的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于质量吗?”

    “对于一个健康和生命都很难保证的孩子,空谈什么生命的质量岂不是自欺欺人?我这个呵护了女儿二十年的父亲是不会看着女儿一步步走近死神而坐视不管的。”莫时之固执地说。

    欧阳心茹有些不快:“我没有让你不管,我只是要你讲究方式方法。也许我这个继母没有资格评判你们父女之间的情感问题。”

    “心茹,你别误解我的意思。”

    “误解倒不会。只是你别忘了,我是一个女人,和小南之间更有一种心灵的默契。”

    莫时之愣愣地望着妻子独自回屋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惆怅和悲哀,比他的前妻死去和女儿被胡克无情地判定活不过二十五岁时的那时刻还要强烈。他下意识地走到镜子跟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嘲弄般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说:但愿明天的头发不要再愁白一圈了。

    一连好几天夜晚,学校的熄灯铃响过许久,湖边四周已经悄无声息的时候,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依然会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条石凳上,朦胧的月光下如雕塑般久久不愿离去……

    一连好几个白天,莫南腋下夹着书,独自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缓缓地行走。(眼快看书 。yankuai。)只要喇叭里一播放周华健的《朋友》,她都会情不自禁地驻足倾听:……真爱过/才会懂/会寂寞/会回首/终有梦有你心中……

    她默默地走着,默默地倾听着,默默地流下感动的眼泪……当她抬起头,蓦然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又走到了湖畔,远远地,她又看见那个熟悉的墓碑、那个石凳,然而,那上面却空无一人。于是她就掏出BP机,按了按连续键,在诸多信息中搜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个锁住的信息:“我在老地方等你!赖皮狗。”

    她自嘲地笑笑。在心里打了好几个问号。爱是什么?是忘不掉、仍不下、舍不得的魔力?还是像妹妹说的那样是一场不了了之的游戏?

    有几次她会忍不住走到篮球场的栏杆前,两眼木然地在打球的人群里寻找,没有见到杨光的身影。也许,对方是在有意地躲避自己吧?她想着,只得失望地默默转身离开。

    “莫南!”背后有人喊。她惊喜地回过头,发现却是杨光的好友韩星。

    韩星穿着运动服,一头汗。把大长腿往栏杆外一跨,轻松地越过来,笑呵呵地走到莫南面前:“怎么,杨光才走一天你就想他啦?”

    “你说什么?他走了?”莫南大出意外。

    韩星也奇怪地望着她:“是啊,昨天才走,你不知道啊?”

    莫南摇头。

    “他说他趁有两个月准备答辩论文的时间随一个登山队去大西北,也算勤工俭学,边给他们干活边采风,拍几组雪景。怎么,他连招呼也没跟你打吗?”

    莫南仍摇头,表情很难过。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韩星问。

    莫南低下头。

    “怪不得他这几天总闷闷不乐,话特少,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韩星安慰莫南,“别理他,沉住气!他这人哪,别看表面嘻嘻哈哈的,其实特重感情,我敢打赌,他用不了几天就会跑回来的!”

    莫南只有苦涩地笑笑。她相信杨光特重感情,但她不相信他会过几天就回来。杨光是个决定了什么就不轻易回头的人。

    以后的一些日子,思念的痛苦一直煎熬着莫南,失眠伴随着她度过眼睁睁却满目的黑暗。

    一个窗外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的早晨,宿舍的人都出去看冬日的树挂去了。实在难以煎熬下去的莫南却异乎寻常地睡得很沉。在她的床头上夹着的台灯依然亮着,紧挨着床的桌面上摆着一杯已经放凉的水和一把药。

    阿敏满身雪花走进来,看到这情景,轻手轻脚走到莫南的床前,把台灯轻轻地关掉,又小心地为莫南掖了掖被。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声。蓦然,宿舍门“砰”地被撞开,老四气喘嘘嘘跑进来,大声说:“阿敏,你听说了吗?大四有个同学出事了!”

    阿敏赶紧把手指横在嘴唇上,指了指莫南:“嘘!你小点声,她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儿,才睡着。”接着她又拉住老四急问:“老四,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老四看了一眼睡觉的莫南,犹豫了一下,俯在阿敏耳边耳语一番。

    阿敏大惊失色:“你没听错吧?”

    “没有,他们系连讣告都印出来了!”老四又轻轻地说。

    莫南猛地惊醒,她爬了起来,揉了一下浮肿的眼皮问:“你们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阿敏掩饰着,往水杯里兑了热水,又把药捧到莫南眼前,“莫南,昨晚你连药也没吃吧?不好好吃,身体垮了,我们可没法向莫教授交待了!来,都吃了!”

    莫南想说什么但没好意思再问,她顺从地接过把药,就着温开水一把吞下。像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了好几次了,头天把药准备好,看书看睡着了,便要等到第二天阿敏来收拾残局。

    就在这时,不知深浅的老二手里拿着一张讣告和老三匆匆跑进来:“你们看!”

    阿敏赶紧抢过来,但已经于事无补了。莫南清楚地看到那张讣告的左上角照片上印着一张熟悉的脸……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只有一只纤弱的手颤抖着伸过来,从阿敏的手里接过那张讣告。

    莫南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用黑框框住的杨光的照片,完全懵住了,怎么也不相信地摇着头。好一会儿,她才茫然地穿上羽绒服,跌跌撞撞下楼去,说是要去找杨光问个究竟。

    老二指着脑袋担心地问阿敏,莫南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阿敏想跟下去,却被莫南推了回来。

    莫南一边走一边在过往的人群中寻找那熟悉的身影,她相信,这一定是一场误会,可笑的误会。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误会过后,她绝不让杨光再离开她。当她走到男生宿舍楼拐角处的时候,被韩星喊住了。

    韩星难过地看着莫南,把一本日记交到她的手里,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这是他留下来的日记,我想,交给你最合适……”

    莫南摇着头:“我不明白。”

    韩星低下头,用沉痛的声音说道:“……听回来的人说,他不肯同登山队的后勤留在大本营,和其中三个队员在接近顶峰的时候遇到了雪崩,四个人全部遇难了……”

    “不,不可能!”她仍然不信地坚持着。

    “你没有看到讣告吗?”韩星奇怪地问。

    莫南没有回答,把羽绒服的两个扣子解开,把日记本揣到胸口,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时,几个男生扛着一个大花圈从宿舍楼门口走出来,朝礼堂走去。韩星不安地看了莫南一眼,跟了过去。

    莫南没有跟,而是习惯地朝她固有的方向走去。

    大雪覆盖着整个校园,到处白蒙蒙一片。莫南迈着沉重的步伐,沿着婉蜒的湖畔缓缓地走着,在她的身后留下一行长长的深深的脚印……

    那个几乎属于她的石凳上落着一层洁白的厚厚积雪。莫南没有去动那层雪,而是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打开了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是杨光临走前写的日记,也是他生前的最后一篇日记。她看见那一行行熟悉的字体,好像又听到了杨光那熟悉的声音:“……我是个懦夫,我不能忍受我所深爱的人会因为我的性格使然,或者某种不幸导致随时走向生命的终结而过早地离开我……”

    泪水一滴滴无声地落在日记本上,使字迹变得渐渐模糊起来——在莫南的眼里跳跃起杨光昔日生龙活虎的身影,那穿着臃肿的落满雪花的灰色羽绒服,那嬉皮笑脸朗诵诗的滑稽表情,那跟后跑前举着照相机左右忙乎的认真劲儿,那花五块钱坐在三星级酒店里狼吞虎咽地吃面条的样子,那不顾一切拥抱着莫南,眼里闪着热切的目光,嘴里喃喃地说着永生难忘的那句话:“莫南,我要吻你,不长,就一生!”……

    莫南轻轻地合上日记本,又下意识地打开BP机。这几天,她几乎每天要打开好几次,看着那行永远被锁定的汉字:“我在老地方等你!赖皮狗。”而如今,它已成了一个永久的纪念。

    湖畔空旷而无声,那似梦非梦般的幻觉渐渐地在莫南的脑海中消失了。她站了起来,眼里的泪没有了,心却仍在滴泪,默默地对心上的人说着:“杨光,你不能忍受我过早地离开你,可你却走在了我的前面!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里,你这个赖皮狗……”

    莫南泪流满面,望着白茫茫的四周,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巨痛,悲痛欲绝地哭喊起来:“你这个赖皮狗!赖皮狗……”

    那湖面、那山丘、那树丛间立刻飘荡起哀婉的回声:“赖皮狗,赖皮狗,赖皮狗……”

    终于,纤弱的躯干再也经不住这样沉重的打击,莫南的眼前渐渐地天族地转起来,用双脚拼命地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但身子却轻飘飘地左摇右晃,朝后缓缓地倒去。

    就在这刹那间,一双手猛地从背后抱住她。

    莫南呻吟着,睁开眼,缓缓地扭过身。当她看清楚对方是谁时,眼睛里立刻进发出哀怨和愤懑:“是您?!”

    抱住她的是父亲莫时之。他是接到阿敏的电话后匆匆赶来的。为了不打扰女儿的思绪,他一直默默地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候着,直到听到女儿悲怆的哭喊声后才匆匆地跑过来。

    “小南,跟我回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