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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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童话-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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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住她的是父亲莫时之。他是接到阿敏的电话后匆匆赶来的。为了不打扰女儿的思绪,他一直默默地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候着,直到听到女儿悲怆的哭喊声后才匆匆地跑过来。

    “小南,跟我回家吧……”莫时之用央求的口吻说。

    莫南把身子一扭甩开对方:“不!”

    “小南,你怎么了?”莫时之小心翼翼地问。

    莫南忿忿然瞪着父亲:“我恨你!没有你,他不会走;没有你,他也不会死!爸,是你把他亲手送走的,不是吗?”

    莫时之怔怔地望着女儿,无言以答。

    莫南转过身,摇摇晃晃走下石阶。

    “小南!”莫时之想跟下去。

    莫南回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警告父亲说:“别跟我!再跟,我就去找他!”

    父亲征了怔:“小南,别说傻话,我们回家好好谈谈!”

    莫南坚决地说:“不,我不回家,永远也不回家!”她加快了脚步,深一下,浅一下,跌跌撞撞向远方走去。

    莫时之没有再跟。因为他看见从半路的树丛里悄然走出了几个女同学,紧紧地跟在了莫南的后面,并一直把她护送进女生宿舍……

    果然,整整一个月,莫南都没有回家,只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让家里所有的人都不要来打扰她。已经年愈五十岁的莫时之左右为难、寝食不安。其实,他更多的担心是莫南的心脏病。虽然父女俩同在一个学校,但近在飓尺却连一句话都不能再沟通。莫时之只有借着送药的机会,到女生宿舍的楼下候着,但每次莫南都故意绕道而行,从小门走进去,把堂堂的老教授尴尬地留在大门口无人问津。他没有办法,只好托阿敏多多照顾莫南,有问题马上通知家里。

    欧阳心茹替丈夫出了个主意,让他利用现代通信手段,每天呼莫南BP机几次,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这样,莫时之除了上课的时间,总要让寻呼台的小姐呼女儿一遍,以至每一次BP机一响,莫南的心里就烦。她恨不得把BP机从窗子扔下去摔了算了。但她不能,因为上面有一条她至死都要保存的爱的信息。

    其实,莫南的心里除了烦,更多的是委屈。每一次父亲呼她,用词虽然都很简练,却都是很难抗拒的亲情的召唤,她哪儿能一点不动心?加上同宿舍的人都劝她,她开始捂住耳朵不听,渐渐变得沉吟不语了。尤其是阿敏,每次替家里转送药的时候总要向她描绘莫教授的头发如何如何更白了,身子如何如何变驼了,走路如何如何没以前稳了等等、等等,说得莫南连问几个“真的吗?”

    “五一”节,学校放三天假。班里决定举行一次骑车春游活动,目的地天津。莫南宿舍六个人只留下她一个人。

    阿敏临行前很不放心。她一边嘱咐莫南按时吃药,一边劝说着:“莫南,别嫌我罗嗦,你不回家总也应当去个电话才对嘛!”

    莫南固执地摇摇头。

    阿敏无奈:“没见过你这么任性的人!”她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给莫教授去了个电话。

    “五一”节一个上午,莫时之都焦躁不安地围着一声不响的电话机团团转,不停地唉声叹气。

    “唉,去看她不肯见,呼她不肯回电话,现在又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叫人怎么能放心呢?”

    连一向精明的欧阳心茹也束手无策了,最后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要不然找一个中间人去劝劝她。”

    “找谁?”莫时之问。

    欧阳心茹说:“就是你那个老朋友胡克呀,我看,莫南平时挺听他话的。”

    莫时之想了想:“不行,不行,这种家庭纠葛还是少把人家牵扯进来得好。”

    “那你就多呼她几遍试试,我就不信,这块金石就那么难开!”

    莫时之只好又拿起电话,这次,他让寻呼台的小姐连呼十遍——“爸爸、妈妈、妹妹殷切盼望你回家……”

    老两口急得抓耳挠腮,差一点忽略了另一个人的存在,那就是莫北。听到父亲不停地呼叫姐姐,她反而不闻不问,甚至从自己的小卧室跑出来抗议道:“爸爸,你们想叫姐姐回来,最好别假借我的名义……”

    欧阳心茹奇怪地看着女儿,责问:“姐姐一个多月没回家了,你不想她吗?”

    莫北噘着嘴说:“想她有什么用?唉,在你们眼里,有的人在家跟没在家一样,有的人不在家你们倒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这世界怎么就这么不公平?”

    一句话提醒了老两口。他们似乎才意识到,小女儿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十五岁,是感情和生理变化最大的人生季节。欧阳心茹想起不久前女儿偷偷洗第一次来例假染脏内衣的情形,从没有见她那样紧张、羞怯,红着脸把头顶住母亲的胸脯,一个劲娇嗔道:“妈,您别说了,我明白了!”

    想到这里,欧阳心茹一脸歉意地搂住莫北,解释道:“小北,你别瞎想。姐姐有病,大人只是多操心一些……”

    莫北宽厚地“嘻嘻”一笑:“这我知道,打小我已经就习惯了。不过,依小女儿看,这次姐姐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你们要想让姐姐回来,光呼她不是个好办法……”

    “鬼丫头,你倒给想出个好办法来。”莫时之着急地说。

    莫北看到父亲第一次用屈尊的口吻向自己讨教,好不得意。

    “‘解铃还需系铃人’,爸,诸葛亮还‘三顾茅庐’呢,您就不能再亲自去一趟,把姐姐接回来?”

    莫时之沉吟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摇了一下头:“等等,等她实在不肯回电话了再说吧。”

    也许是因为校园里的学生少了,周围显得格外空旷和安静,没有了早操声,更没有了流行音乐,莫南破天荒第一次太阳升起老高了才起床。

    宿舍里空荡荡的,连走廊里都很难得听到脚步声。她的确感到了寂寞,决定吃了药到老地方去看书,消磨三天的假期。暖水瓶里没水,她只好提暖壶朝锅炉房走去。

    因为没有几个学生,锅炉工也懒了一下,到现在里面的水也没烧开。莫南只好在一旁耐心地等着。衣兜里的BP机又响了起来,她没有去动。

    一个同样提暖壶的女学生走过来,奇怪地看着她,提醒道:“喂,同学,你没听见吗?你的BP机一直在响!”

    莫南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礼貌地笑笑,无奈地掏出来BP机看。上面清晰地印着两行字:“爸爸、妈妈、妹妹殷切盼望你回家!切切!!切切!!!父。”

    看见墙上挂着的电话,莫南的心里似有所动。她很钦佩发明标点符号的人把惊叹号造成炸弹型,连续的几个“炸弹”,终于让坚守了多日的心理堡垒震裂了。她想起阿敏临走前对她说的话——“莫南,还是去回个电话吧!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莫南的眼睛潮湿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电话机旁,犹豫了一下。

    衣兜里的BP机又响起。她终于下决心,拿起了电话,接通了家里的电话。

    听到对方拿起电话的声音,莫南迫不及待地喊道:“是我,爸……”

    话筒里却响起了“咯咯”的笑声,是莫北的声音:“是姐姐吗?你终于沉不住气啦?”

    莫南不解:“是小妹?你啥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莫北在电话的另一头提醒着,把声音尽量压低。但还是惊动了老两口。两个人几乎像赛跑一样冲出书房。

    莫北赶紧捂住话筒,向他们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装模作样地说:“我的……”见二老失望地回书房,莫北脸呈得意之色,对话筒小声说:“姐,你听我说,你可要坚持到底啊,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千万别心软!”

    莫南说:“我不明白……”

    莫北回头看了一下书房,又压低了声音:“这还不明白吗?我琢磨着,他们二老快投降了,你再忍耐几天,老爸就会向你认错!姐,只要彻底制服他们,以后,你就有自由自在的恋爱空间了,我呢?将来也不至于重蹈你的覆辙呀……”

    莫南哭笑不得:“小妹,你胡扯些啥呀?!”她决定不再和不懂事的妹妹纠缠下去,便匆匆放下电话,准备打完开水回宿舍后再做打算。可她哪里知道,人小鬼大的妹妹竟悄悄地将话筒架空在电话机上,然后一个人跑到少年宫参加舞蹈队的形体训练去了。

    放假三天,莫北有两天是在少年宫度过的。她参加舞蹈班,因为她喜欢穿上健身服,毫无顾忌地高声唱着,酣畅淋漓地跳着,那挺拔、优美的舞姿,清亮的歌喉,令人感到一阵阵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少年宫的老师没有依照惯例那样一个人坐在钢琴前伴奏,而是把音乐班的小乐队拉到排练室来伴奏,可谓舞蹈、声乐一举两得。这样一来,每次形体训练,虎子都和莫北在一起排练。

    因为虎子是小乐队的首席吉它手,备受老师的喜爱,也让莫北钦佩不已。

    就在莫南再次往家打电话可怎么也打不通,只好一个人躺在宿舍里看一上午书打发无聊的时候,莫北已经如愿以偿地受完训练和虎子结伴回家。她喜欢这个个子不高,憨憨实实从农村来的男孩。只是想不通,一个农村的孩子怎么会把吉它弹得那么好。

    天色已暗,莫北和虎子一起走进地铁站。

    车厢里的人很多。机灵的虎子为莫北抢来一个座,自己却站在一旁。莫北也自告奋勇为虎子抱紧吉它。她发现琴盒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虎子告诉她,那是他爷爷的名字。莫北感叹道:“虎子,怪不得你有那两下子,闹了半天这玩艺儿是你们家祖传的!”

    虎子说:“是啊,传到我爸爸那辈的时候,他才十五岁就成了少年宫第一把吉它手了。可惜,赶上大批知青下乡,他说,他从此就只能弹给连山歌都听不大懂的妈妈听了。”

    莫北问:“为啥?”

    虎子半垂着眼帘,说:“我妈妈家是农村的,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爸,后来,他们两个结婚了,再后来,知青选调,爸爸遵守诺言,留在了妈妈身边……”

    “再再后来呢?”莫北很感动。

    虎子苦笑:“爸爸,妈妈有了我。”他用手指磕了磕琴盒,回忆道,“记得我还没有它高的时候,爸爸就开始教我弹它了……”

    “再再再后来呢?”

    虎子感伤地叹了口气:“唉,前两年,爸爸得肝癌死了,临死前,按照政策把我的户口转回城里叔叔家……”

    莫北用手猛地捂住了双眼。

    虎子问:“莫北,你怎么了?”

    莫北说:“我想哭!”

    虎子一副小男子汉的样子:“哭啥?要哭,我至少得哭一百次了!”

    “你叔叔对你不好吗!”莫北同情地望着他。

    虎子摇头说:“不,是我婶婶……”

    “虎子,你那么聪明,吉它又弹得那么棒,应当去考艺术学校!”莫北建议道。

    “我想过,可我婶婶嫌那个学校的学费太贵。”

    “我想……总有办法的……”

    虎子期望地看着莫北:“要考,咱俩一起考!”

    “我?我那两下子哪儿行啊,到现在连调还弹不准呢!”

    虎子鼓励对方:“可你唱歌、跳舞都很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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