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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文静和莲花是好朋友啊？她再坏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吧？”三三面色犹豫。
但学校是不会以我们703的意志为转移的。系主任办公室，我和孙帅又见面了。
这次孙帅的脸色很阴沉。他也不说请坐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有心思坐下。我的思绪一团乱麻。
“花小容，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孙帅说。脸上表情痛心疾首。“以前王导次次跟我反应你这个学生品性恶劣，屡教不改顽劣不堪，我还次次都护着你，说学生嘛，谁还没有个年轻气盛的时候。可你这次真做的太过分了！竟然雇校外的人来打我们校内的学生！”孙帅气得嘴唇都啰嗦了，“你，你这简直是道德败坏！”
“雇人的不是我。”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不是你？你当然会不承认，谁会承认？不用说了，你已经被开除了。而且这件事我们本来要报警，莲花同学却还不同意。”
“为什么不报警？”我说，“我同意报警。只有报了警，才能知道到底是谁做的。”
孙帅不说话了。他盯着我看，我也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眼睛。半晌，他突然说：“真不是你？”
我斩钉截铁地点头。
“那好，我会通知学校，等把这件事查清楚再说。”孙帅说，“花小容，我姑且相信你最后一次。”
从办公室出来，我一下子腿软得瘫坐在地上。当我点头的时候，说实话，我并没指望孙帅就能这样轻易地相信我。我心里已经大致隐隐地明白，这件事文静确实做的漂亮，除了她，在这个学校里还没有谁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我。或者是莲花自己设的局？不可能，这又不是武侠小说，更不是三国演义，这绝对不可能。
我在楼梯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挪地往下走。太阳真好，阳光在地面上的投影就像是一道微笑。一道讽刺的微笑。我几乎也要笑了。这真是宁惹一百一千个君子，也不能惹一个小人啊！我现在倒觉得莲花的可爱了。至少，她有什么，都是直接冲着我来。哪怕是使心眼使花招，那也是跟我面对面的，而不是一味在我的背后使阴招。
我像个老人，拖着沉重的腿在路上走，有人不停地从身边走过，仿佛他们全在说：“快看，那就是买凶打人的花小容！”“活该，她马上就要被开除了！”“真不要脸哦，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
一时耳朵纷纷杂杂。我真想仰天长啸，老天爷，你他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混蛋——蛋——蛋——蛋！！！
一道人影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没精打采地抬起头来，是四方脸。那个爱打哈哈的四方脸。但他现在拦住我肯定不是来打哈哈的，他愤怒地咬着牙，头顶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他说：“花小容！莲花怎么惹你了，你这个婊子！”一抬手，啪，干净利落地给了我一耳光。他还是个左撇子，打的是我的右脸。我被打得脸侧过去，冷冷瞧着他，也不含糊，手起掌落，啪啪，一连还了他两个耳光。
四方脸见我还敢还手，愤怒地一脚踢过来，我迅速向后一闪身躲开。然后他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是小猴儿，他冲着四方脸吼：“你疯了么？！你打她干什么？”
四方脸还在吼：“她明明知道莲花是个病人，还敢那么对她，我怎么就不能打她？这叫以牙还牙！”
看热闹的学生们啊，把我们围作一团。我故作冷静地站在那里，手却一直在抖。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难堪，还是别的什么。小猴儿重重一推四方脸，把后者推个踉跄，然后他大声说：“你怎么不动动脑啊！这事根本就和小容没关系！”
……是我听错了么？小猴儿什么都不知道，他居然也相信这事和我没关系？小猴儿扭头看我一眼，又对四方脸说：“你若是还当我是兄弟，那这事先放放，等查清楚了再说。要是你今天一定要跟小容过不去，那从现在起，我就再没你这个朋友！”
小猴儿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字字铿锵有力。我眼睛一热，突然就有泪要掉出来。怕人看见，急急地挤出人群。小猴儿跑上来追我。四方脸没有动静，大概是愣在那里了吧。
（183）
“你怎么要还打他两下？”校外的餐馆里，小猴儿问我。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气急了。”我说。
其实我们谁也不饿，但小猴儿说，咀嚼有利于身心健康——当然了，他是在为我找借口，遇事就爱吃，这已经成了我的癖好。不过这次却不一样，对着满满一桌菜，我反常地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看着发呆。
“小容？”小猴儿在叫我。
我抬头茫然地瞧他。小猴儿呆了一呆，递了张纸巾给我，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不好。”
我擦了擦脸上的湿迹，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我没事。”
“你还是那样，从小就爱逞强。”小猴儿叹一口气。
“如果这次我真被开除了，不知道我妈会怎么反应？是再往我脸上吐口水，还是直接拿把刀杀了我？也或者，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我突然笑一下。
“你怎么会被开除呢？”小猴儿说，“事不是你做的，迟早会查清楚的。”
我看一眼他：“你怎么那么相信我？”
“我？”小猴儿失笑，“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还会不了解你吗。”
我叹一口气，身子往前一倾，直接扑倒在餐桌上，头整个埋在胳膊里。小猴儿直摇头：“外面的桌子很脏的呀……快起来啦，唉。”我不理他，一动不动。
小猴儿又说：“这事其实很好查啊，找到打莲花的那两个人就行了。别担心了。还有，我听到波波她们说你晕血……怎么回事啊？”
我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说：“你怎么也这么八婆？”
小猴儿笑一笑，说：“其实……你上次用表砸我，砸完还那样反应，我……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我说。
“你上次已经道过歉啦。是我做的过份了，我不该不相信你，反倒去问美丽……”
“那我问你，如果我和面瓜真的有过了呢？”
小猴儿愣了愣。想了想，他说：“没关系，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计较。”
我悲哀地看他一眼。“可偏偏你以前就那么计较。”
小猴儿叹一口气。“对不起小容……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如果你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完全接受她的全部……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们彼此都太熟悉了……所以自以为很懂对方，可实际上呢，一点都不。”
我的心里有一丝钝钝的疼。
“小容，你想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吗？”小猴儿笑笑，伸手拍拍我的脸。“又爱又恨。爱你从来都是那么直接，可恨的呢，也是你的直接。你好像总是无所畏惧，从小时候起，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你。知道吗，其实在上高中以前，我一直都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讨厌你太自以为是，爱出风头，你一次次的帮我，可我却从来没感激过。”
我睁大眼睛看着小猴儿。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说过，而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在别人口中的花小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想了想，我有点啼笑皆非：“原来你讨厌我？”
（184）
我睁大眼睛看着小猴儿。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说过，而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在别人口中的花小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想了想，我有点啼笑皆非：“原来你讨厌我？”
小猴儿也笑了笑。平静地说：“是啊。你从小就强势，男生都不是你的对手。从穿开裆裤你就一直捉弄我，一直到上小学，中学，知道吗，那时候我一看见你心就会不自主地抖一下，你给我留下的阴影太深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对女生的接触始终有障碍……不敢太靠近。唯恐一靠近她们就会变得跟你一样。呵呵，那时候我傻乎乎地以为女生都是你这样的。”
我像听天书般张大了嘴巴，张大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原来……原来竟会这样子的？”
“是啊。”小猴儿说，“所以我讨厌你，自己不争气，有时被你欺负得回家哭。呵现在想起来都好笑。后来和面瓜打架，我跟自己说不能够再被你欺负，也不能够再被任何人欺负。所以我开始打蓝球，我开始有意识地锻炼自己。再后来你妈和你爸离婚了，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可你看上去还是那么爱笑爱闹，乐观坚强，好像大人的离婚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时我又很佩服你，觉得你很了不起。再后来，我们考了同一所学校……”
“等等……”我打断他，“你刚进校也从不和女生来往，是不是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你真聪明。”小猴儿笑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一直对女生没什么兴趣，可能我比较晚熟吧。我不跟女生交朋友，不看她们写的情书，这些还不如蓝球对我有吸引力。不过莲花给我的感觉不一样，她跟一般的女生不同，其实她跟你有点像，都很强势，只是因为长相的原因，又很自卑，只能把强势压在骨子里。所以我跟她成了朋友，她说喜欢我，我也想尝试一下被人喜欢到底是什么样子，也就没有拒绝，没想到……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
小猴儿的声音黯淡下去。“没想到我的自私，会同时伤害了两个人。既伤害到了莲花，又伤害了你。小容，对不起。”
我看着小猴儿低敛沉静的脸，好看的眉头蹙成一个隐隐的“川”字。这愧疚感如此强烈，让他的眸子里写满浓重的阴郁。他长叹一口气，从衣服里掏出一盒烟来。我吃一惊：“你学会抽烟了？”
“是啊。”小猴儿给自己点上，“从你那次砸了我，我就开始学着抽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我们会搞成这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症结在哪里。后来小洁告诉我，因为我们太相似了，我们都是喜欢把问题藏在心里自己搞清楚的人。而她说，在许多时候，问题是要靠说出来才能解决的。你不说，对方怎么能知道呢？而且……而且以前我始终都不敢太相信，你会真的喜欢我。倒更觉得你对我的喜欢也是一种捉弄……”
“……对不起。”我诚恳地跟他道歉。“没想到小时候的事，会给你伤害这么大……”
“没事了。现在大家都长大了。”小猴儿露齿一笑，笑得温逊。
我犹豫地拿了一支烟在手里，在手里当笔样转来转去。“小洁是你现在的女朋友？”我问。
“对。她是一个好女孩，从她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不过……我们就要分手了。”小猴儿说。
“为什么？”
“她太理智了……她说大四一毕业，我们肯定会分手。与其那时生离死别的痛苦，不如现在慢慢淡然地相处。”
“……”
“你和朱古力呢？”
“我不知道……”我茫然地说，“也许跟你们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