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外篇十二 天地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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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外篇十二 天地 译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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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便辞去诸侯的职位而去从事耕作。夏禹前去拜见他,伯成子高正在地里耕作。夏禹快步上
前居于下方,恭敬地站着问伯成子高道:“当年尧统治天下,先生立为诸侯。尧把帝位让给
了舜,舜又把帝位让给了我,可是先生却辞去了诸侯的职位而来从事耕作。我冒昧地请问,
这是为什么呢?”伯成子高说:“当年帝尧统治天下,不须奖励而百姓自然勤勉,不须惩罚
而人民自然敬畏。如今你施行赏罚的办法而百姓还是不仁不爱,德行从此衰败,刑罚从此建
立,后世之乱也就从此开始了。先生你怎么不走开呢?不要耽误我的事情!”于是低下头去
用力耕地而不再理睬。
    
    【原文】
    
    泰初有无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②,有一而未形③。物得以生④,谓之德;未形者有
分⑤,且然无閒⑥,谓之命;留动而生物⑦,物成生理⑧,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
⑨,谓之性。性脩反德⑩,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11);喙鸣合,与天地
为合。其合缗缗(12),若愚若昏,是谓玄德,同乎大顺(13)。
    
    【注释】
    
    ①泰:同“太”。初:始。在庄子的哲学观念中,宇宙产生于元气,元气萌动之初就叫
做太初,因而“泰初”也就是宇宙的初始。
    
    ②一:混一的状态,指出现存在的初始形态。
    
    ③未形:没有形成形体。
    
    ④得:自得。“物得以生”是说万物从浑一的状态中产生,即所谓自得而生,外不借助
于他物,内不借助于自我,不知所以产生而产生。
    
    ⑤未形者:没有形成形体时。分:区别,指所禀受的阴阳之气不尽相同。
    
    ⑥閒(jiàn):“閒”字之古体,今又简化为“间”,指两物之间的缝隙。
    
    ⑦留:滞静,与“动”相对应。阴气静,阳气动,阴阳二气之滞留和运动便产生物。一
说“留”讲作“流”,“留动”亦即运动。
    
    ⑧生理:生命和机理。
    
    ⑨仪则:轨迹和准则。
    
    ⑩脩:同“修”,修养。
    
    喙(huì):鸟口。
    
    缗缗(mín):泯合无迹的样子。
    
    大顺:指天下回返本真之后的自然情态。
    
    【译文】
    
    元气萌动宇宙源起的太初一切只存在于“无”,而没有存在也就没有称谓;混一的状态
就是宇宙的初始,不过混一之时,还远未形成各别的形体。万物从混一的状态中产生,这就
叫做自得;未形成形体时禀受的阴阳之气已经有了区别,不过阴阳的交合却是如此吻合而无
缝隙,这就叫做天命;阴气滞留阳气运动而后生成万物,万物生成生命的机理,这就叫做形
体;形体守护精神,各有轨迹与法则,这就叫做本性。善于修身养性就会返归自得,自得的
程度达到完美的境界就同于太初之时。同于太初之时心胸就会无比虚豁,心胸无比虚豁就能
包容广大。混同合一之时说起话来就跟鸟鸣一样无心于是非和爱憎,说话跟鸟一样无别,则
与天地融合而共存。混同合一是那么不露踪迹,好像蒙昧又好像是昏暗,这就叫深奥玄妙的
大道,也就如同返回本真而一切归于自然。
    
    【原文】
    
    夫子问于老聃曰①:“有人治道若相放②,可不可③,然不然④。辩者有言曰:‘离坚
白若县寓’⑤。若是则可谓圣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⑥。执留之狗
成思⑦,猿狙之便自山林来⑧。丘,予告若,而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凡有首有趾无心无
耳者众⑨,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⑩。其动、止也,其死、生也,其废、起也,此
又非其所以也(11)。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
(12)。”
    
    【注释】
    
    ①夫子:这里指孔丘。
    
    ②放:背逆。
    
    ③前:“可”字是意谓性用法,全句是说,把不能认可的看作可以认可。
    
    ④前一“然”字具有意谓含义,全句意思是,把不是这样而认为是这样。
    
    ⑤离:分。寓:“宇”字之异体。“县寓”是说高悬于天宇,清楚醒目。
    
    ⑥胥:通作“谞”,指具有一定智巧的小吏。易:改,指供职。系:系累。怵(ch
ù):恐惧,害怕。
    
    ⑦执留:亦作“执狸”,一说“留”当作“”,即竹鼠,“执留之狗”指善于捕捉狐狸
(或竹鼠)的狗。成思:指狗受到拘系而愁思。
    
    ⑧猿狙:猿猴。便:轻便快捷。
    
    ⑨有首有趾:头脚俱全,指业已成形;无心无耳,则指无知无闻。
    
    ⑩有形者:指人体。人体是人之外形,容易有所变化,因此不能和“无形无状”的道并
存。
    
    非其所以:意思是不可能知所以然,即不可能知其原委和始末。
    
    入:会。“入于天”即融合于自然。
    
    【译文】
    
    孔子向老聃请教:“有人研修和体验大道却好像跟大道相背逆,把不能认可的看作是可
以认可的,把不正确的认为是正确的。善于辩论的人说:‘离析石的质坚和色白就好像高悬
于天宇那样清楚醒目。’像这样的人可以称作圣人吗?”老聃说:“这只不过是聪明的小吏
供职时为技艺所拘系、劳苦身躯担惊受怕的情况。善于捕猎的狗因为受到拘系而愁思,猿猴
因为行动便捷而被人从山林里捕捉来。孔丘,我告诉你,告诉给你听不见而又说不出的道
理。大凡人有了头和脚等具体的形体而无知无闻的很多,有形体的人跟没有形体、没有形状
的道并存的却完全没有。或是运动或是静止,或是死亡或是生存,或是衰废或是兴盛,这六
种情况全都出于自然而不可能探知其所以然。倘若果真存在着什么治理那也是人们遵循本性
和真情的各自活动,忘掉外物,忘掉自然,它的名字就叫做忘掉自己。忘掉自己的人,这就
可以说是与自然融为一体。
    
    【原文】
    
    将闾葂见季彻曰①:“鲁君谓葂也曰:‘请受教。’辞不获命②,既已告矣,未知中否
③,请尝荐之④。吾谓鲁君曰:‘必服恭俭⑤,拔出公忠之属而无阿私⑥,民孰敢不辑
⑦!’”季彻局局然笑曰⑧:“若夫子之言,于帝王之德犹螳蜋之怒臂以当车轶⑨,则必不
胜任矣。且若是,则其自为处危⑩,其观台(11),多物将往,投迹者众。”
    
    将闾葂覤覤然惊曰(12);“葂也汒若于夫子之所言矣(13)。虽然,愿先生之言其风
也(14)。”季彻曰:“大圣之治天下也,摇荡民心(15),使之成教易俗(16),举灭其
贼心而皆进其独志(17),若性之自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18)。若然者,岂兄尧舜之教
民(19),溟涬然弟之哉(20)?欲同乎德而心居矣(21)。”
    
    【注释】
    
    ①将闾葂(miǎn)、季彻:均为人名。
    
    ②获命:获得允诺。
    
    ③中(zhòng)否:行还是不行,说对了还是没说对。今天方言中还有这种表达
法。
    
    ④荐:进献;这是对对方表示尊敬,意思同于陈述、说给你听。
    
    ⑤服:亲身实践。
    
    ⑥拔:举荐,提拔。公忠之属:公正、忠诚之类的人。阿:偏私。
    
    ⑦辑:和睦。
    
    ⑧局局然:俯身而笑的样子。
    
    ⑨轶(zhè):通作“辙”,车轮印。“车轶”这里代指车轮。
    
    ⑩自为处危:让自己处于高危的境地。
    
    观(guàn)台:宫廷前面的观楼和高台。本句断句历来颇多分歧,这里未从旧注。
    
    覤覤(xī)然:吃惊的样子。
    
    汒(máng):同于“茫”,“汒若”亦即茫然。
    
    风(fán):凡;“言其风”意思就是说个大概。
    
    摇荡:即遥荡,放纵自由的意思。
    
    成教易俗:即成于教易于俗,在教化方面有所成,在陋俗方面有所改。
    
    贼心:伤害他人之心。独志:自我教化的心志。
    
    所由然:为什么这样。
    
    兄:这里用如动词并具有意谓性含意,相当于尊崇、重视、看重的意思。
    
    溟涬(xìng)然:元气未分时浑浑沌沌的样子。弟:用法跟上句之“兄”字相同,
意义与“兄”相反。
    
    居:心思安定,不竞逐于外。
    
    【译文】
    
    将闾葂拜见季彻说:“鲁国国君对我说:‘请让我接受你的指教。’我一再推辞可是鲁
君却不答应,我已经对他说了,不知道对还是不对,请让我试着说给你听。我对鲁国国君
说:‘你必须躬身实行恭敬和节俭,选拔出公正、忠诚的臣子管理政务而没有偏护与私心,
这样百姓谁敢不和睦!’”季彻听了后俯身大笑说:“像你说的这些话,对于帝王的准则,
恐怕就像是螳螂奋起臂膀企图阻挡车轮一样,必定不能胜任。况且像这样,那一定会把自己
置于危险的境地,就像那高高的观楼和亭台,众多事物必将归往,投向那里的人也必然很
多。”
    
    将闾葂吃惊地说:“我对于先生的谈话实在感到茫然。虽然这样,还是希望先生谈谈大
概。”季彻说:“伟大的圣人治理天下,让民心纵放自由不受拘束,使他们在教化方面各有
所成,在陋习方面各有所改,完全消除伤害他人的用心而增进自我教化的思想,就像本性在
驱使他们活动,而人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像这样,难道还用得着尊崇尧舜对人民的
教化,而看轻浑沌不分的状态吗?希望能同于天然自得而心境安定哩!”
    
    【原文】
    
    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①,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②,凿隧而入井,抱甕而出灌
③,搰搰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④。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
子不欲乎?”为圃者卬而视之曰⑤;“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⑥。
数如泆汤⑦,其名为槔⑧。”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
⑨,有机事者必有机心⑩。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11);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
(12);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13)。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子贡瞒然 
(14),俯而不对。
    
    有閒(15),为圃者曰:“子奚为者邪?”曰:“孔丘之徒也。”为圃者曰:“子非夫
博学以拟圣(16),於于以盖众(17),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乎(18)?汝方将忘汝
神气,堕汝形骸(19),而庶几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无乏吾事
(20)!”
    
    子贡卑陬失色(21),顼顼然不自得(22),行三十里而后愈(23)。其弟子曰:“向
之人何为者邪(24)?夫子何故见之变容失色,终日不自反邪(25)!”曰:“始吾以为天
下一人耳(26),不知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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