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而卓绝。他凛威面对死敌,犹能说:“你似乎已逃得一命……”
非凡的品味
真正的品味向来不易取悦。品味有待培养并增善,一如智力。两者若能皆特出,则仿如出自同一子宫,是才神的双胞儿,卓越的共同继承人。
崇高的智力,傺生出低劣的品味。
有些完美是太阳,有些是星光。老鹰高迎太阳,带羽的小虫却扑灭于烛光之中。测人才智之深浅,观其品味之高下即得。
品味良好,已有足多,品味崇高,更有可观。品味可以传染,得过品味出众之人,可称人生一幸。
许多人认为,拥有并享受渴望之物,就是快乐(一种借来的幸福),而认为他人都不快乐。但他们认为不乐之人,对他们亦作如是观,遂至世上总有一半人在讪笑另一半,其为愚妄则一。
具备能区辩高下优劣的品味,一种难以取悦的齿颊,是一种美质。最勇敢的人观对这种品味,也心怀畏意,最完美的修养面对这种品味,也戒慎有加。
尊重之为物,至为珍贵,惟明慎之人懂得取予。喝采如币,应该节用,用得其时,你会显得富有而大方。浪掷你的尊重,若被报以鄙夷,是咎由自取。
无知有时被误为敬佩。敬佩出于对象之完美者少,出于吾人判断之不善者多。第一流的完美可遇不可求,所以,且慢喝采!
有此一人,品味不愧人君,就是菲利普二世,西班牙菲利普历代诸王中最睿智的一位。他惯见奇珍,天下物事只有*能得他心喜。
有葡萄牙商贾献上一枚地球之星(一颗东方钻石):财富的象征,光耀的奇品。人人等待菲利普出访赞赏,至少表示有些兴趣,结果只见他不屑。所以如此,并非英主故作庄肃或失态无礼,而是以其习见人工之奇与造化之妙的品味,难作大惊小怪之俗态。豪商纵非泛泛,到此也难措手。
“陛下,”他说道,“我挹注七万金币,得此珍宝,谁都不必觉得辱没自己吧。”
“付此价钱之时,你心中是何想法?”
“我在想,陛下,”商人答道,“世上有一位菲利普二世。”
国王不因钻石可宝而动心,却以此语入流而欣然,下令付款取钻并酬赏此人,从而在给资与给赏两方面都流露品味高人一等。
有人以为,不肆口称赞,等于贬抑。我则要说,赞美是判断力有亏之征,溢美若非自辱,就是辱人。
阿尔巴公爵阿尔瓦雷兹?德?托雷多功业彪炳,征服了整个世界,其心却只满一半。询以何故,他说他战无不胜四十年,整个欧洲是他的战场,尽俘当代精甲坚盾,但一切了无意义,因为他不曾击败土耳其人;战胜土耳其军队,方有善战能谋之宝,而非徒冯天幸或兵多士众;取胜此一强敌,他的经验与勇气才能提升于为世所重的新境。英雄品味所需,比此亦不稍少。
此一策略——爱惜你的赞美——也绝不可使你由一精雅之人变成难侍如神,只知识瑕疵与幸灭乐祸;这是一种极为不世的错乱。这策略应该使你成为最有价值之物最正直的评价者。有人以意志奴使判断力,颠倒了太阳与黑夜的职能。一切事物都应冯其本身接受评价,品味也不可被收买。
惟有淹通之知,借深广经验之助,能证人完美。明裁慎计的人如果无法心安理得投一票,就不宜轻举。稍安毋躁。以免盛赞他人之富而泄漏自身之贫。
英雄宝镜 第二章(1)
做一流之事,成一流之功
只有上帝尽拥各类完美。他的完美非由外铄,因此无限。
我们的良质,有些出于天赐,其余须由努力。欲臻卓弓绝,必备两者。天赋之才不足,应以勤恳之功补之。前者是幸运之女,后者是人力所出,而且往往不多逊色。‘
个体所需甚少,饱学之通人所需甚多:通人罕出,自言自语可想而难遇。
单数能变复数,一人能成多人。将整个品类灌注于一物或一人,是密度最大的一种独特。
百艺并非尽皆值得新生,百业亦非尽皆当尊崇。事事皆知,未足非议,但事事从事,将累令名。
西班牙的菲利普二世,与马其顿的菲利普何其不同。前者——一切第一,只是名为二世——呵责儿子在房中唱歌。后者要儿子亚历山大而起颠踬。亚历山大不愿与赛:如果对手是国君,“我也许参加,也许。”
通常,舒适与享受最难上达英雄境界。
真正卓越人,不应自限于某一种完美,应以无限的雄心,立志于值得褒美的通博。他的职业俞重要,他的知识就应该俞精深。
事物肤浅之知,不得谓足:如此将流于鄙锁。你因多话而受批评的机会,将多于因饱学而受赞誉。
有些事是不可能的,事事卓异即其中之一。并非因为雄心中道而馁,而是因为辛勤有时而疲,人生有时而尽。凡事熟始生巧,而一切最好的事都需要时间。但一事为之过久,我们容易失去兴味。
庸质尽多,难添半分伟大,一件卓越,足保高明逾凡。
向来英雄,必有某一卓越之处;一切伟大,都以卓越为本质。职司愈伟大,采声愈踊跃。
踢风做的球,既能赢得赞誉,则仗剑,握笔,手持权杖,头戴王冠,更不待言。
瓦国斯有“卡斯提尔的战神”之誉,他毕生功业,“卡斯提尔出名将,亚拉冈出英主”一语即缘他而来。他前往赫雷斯,决定终老是乡。人虽发隐,名传环宇。阿芳索登基,虽为新王,而眼光老成,善鉴卓越,尤其欣赏武功卓著之人,以及瓦加斯之流与他相当的卡斯提尔人。阿芳索乔装出行,仅带随从四人,寻访瓦加斯,因为卓越是激引意志的磁铁,住房难 心慕神往的境界。
国王来到瓦加斯住处,人不在家。瓦加斯昔日究竟习于攻城野战,正寄情野外,消遣雅兴。国王既不辞由宫中远行小城,此时亦不吝自小城再转乡野。他们遥遥望见瓦加斯,他镰刀在手,修剪葡萄。阿芳索下令停步,要从人躲开,自己下马,动手以其落落英姿捡拾瓦加斯漫与随手砍下的枝叶。耳闻异声,或者,忠心感发,瓦加斯回头,陡见今上,当即一跪。
“陛下大驾,有何吩咐?”
“请继续干活,瓦加斯,”国王说。“但愿我配得上为你捡这些枝叶。”
卓绝至此,堪称极致!
有志伟大的人,亦当如是,能臻此境,他们的辛苦,他们的劳顿必将功不唐捐,为世称颂。
古人以公牛供奉赫求力士(Hercules,希腊神话众神之王宙斯的儿子,是力大无穷的英雄),其为中理,此举神秘,却彰明值得称道的工作:是嘉行大业的苗圃,耕之耘之,必收令名、掌声、不朽之成。
做第一流人物
无人在先的话,许多人在其行业中本来能焕耀如不死鸟。做第一个是一大优势;如果表现卓著,好处加倍。先下手者易占上风。后到者被视为摹仿者。他们无论多么挥汗辛苦,都难去此名。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英雄宝镜 第二章(2)
最先到者,如长子般赢得名声,后来者是次子、三子,只能以残羹剩滓为足。
古人好新奇,不但尊重,也尊敬诸艺的发明者。他们将评价变成尊敬,是一种庸俗的错误,但此事也显出“第一”的重要。
重要的并非在时间上居第一,而是在卓越上第一。
物多则减值,即使增多的是优秀之物。罕得则即使中度之善也转更珍贵。
找到臻至卓越的新途,蠕凡之事,也是现代人成名之路。走向独特之路很多而且并非条条皆坦途。最新的可能艰难,但也自言自语是走向伟大的捷径。
所罗门明哲,选择和平,战争让予其父。他改途易辙,成其英雄之名。
奥古斯考取 宽宏大度造达之境,提比流斯以政治技巧取得。
伟大的菲利普二世据明慎之道御宇,百世惊奇。他父亲若是精明强干的模范,他就是明计慎虑的典范。
这也是基督教众星造其盛名之极顶的途径。有的因其圣境而驰誉,有的以其博学而享名,有的因光大其职位而树声。
慎思笃行之士以这种脱颖出新之道在伟人先烈中博得一席之地者,代不乏人。
独出心裁之人不弃本业,但在众人之路以外另辟蹊径,则从事之来即使颇为古老,也能出新逞奇,迈向卓越。维吉尔以史诗擅场,何瑞斯即不与争锋,何瑞斯以抒情诗当行,马修尔即不与争美。物伦斯以喜居中发挥长才,柏相等斯以讽刺诗专工致胜,无不各取文类,各称第一。胆识高才,向无自屈于方便摹仿之理。
有一画家,自知拉斐尔、提香等大师难以超越,其人云殁,而画名历久弥高。他因此运其艺力创意,不尚精致细腻——这方面他至多只能与诸家思齐并驾——却另避大笔粗毫,宏肆奔逸的画风,洒洒落落明告批评家,他与其为纤妍之次,宁居粗豪之首。(此人可能是Diego Velazquez,为印象主义先驱。)
凡百行业,无妨移用此理,杰出之人,亦当善体此术:不与众同,出新而造卓越,是迈向伟大的一条大道。
英雄的行业
两个城市,产生两种英雄:底比斯出赫求力士,罗马出凯托(Catol,凯撒的政敌,后兵败身死)。赫味精力士人人称誉,而凯托招嫌获罪于罗马。一个举世钦仰,一个乡邦避之唯恐不及。
凯托优于赫求力士,殆可断言:他较为明慎。然而以言声誉,赫求力士征服了凯托。
凯托所为,较为艰辛,因为他力图驯服的怪物是与论风习,赫求力士则力斗自然的怪物。然而这个底比斯人声名更高。
此中差异,在赫求力士致力于人所称道之功,凯托所为乃众所嫌厌之事。赫求力士大名遍地,如果地球再大些,此名还会更为广远。凯托则因所为招恶,囿限于罗马城墙之内。
虽然如此,有些人,包括明鉴公评之士,还是宁重费力困难之业,不取掌声易得之事。他们比较心仪的,是少数人的敬慕,不是俗众的喝采。他们认为,赢得喝采之事是“吸引无知者的奇迹”。
人上人之事有其艰辛难能的一面,懂得欣赏这一面的人卓越而稀少,这种事亦因识者难得而益值珍贵。容易之事,人人识得,掌声也凡常而价廉。
与其举国曰可,以多为胜,宁取少数之精鉴,以识为上。
不过,找到众所称道之事,需要技巧,贿取众人瞩目,亦需智计毕竟,卓越之名势需大众肯定,名气亦需众见咸同。涉及愈多人的事,象思想:名气则有赖诠释与意见。
何种事业为众所称?行于人人目前,做来皆大欢喜,又无伤自身名誉之事是也。但徒具表面而了无荣誉之事,不在此例:戏子生时采声满堂,互后名无可传。在“人生”舞台上致力高贵之事而造卓越,则当然值得称道。
王候之中,唯兼为战士者得列名榜,只有他们真正堪当伟人之称。他们誉享当代,声传百世,功战史籍,因为战争此和平易博喝采。
机智也有采声可得。辞达理顺之言,味滋而振心动听,玄思茫奥之论,枯晦而逆心忤耳。
知道你最高禀赋何在
人人各禀长才,但自知长才何在,而且得以发挥,是由于智慧,还是出于机缘则大有讲究。
有人唯心灵是从,有人唯理智是依。至愚莫过于以勇力见长而皓首穷经,生富机锋而冲锋陷阵。
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