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羽阁之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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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羽阁之白梅-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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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入笼子内,伸手碰了碰钟子渊。



  没有反应。



  他又晃了晃凤君影。



  她的身躯冰冷僵硬,沿着铁栅栏倒在了地上。



  凤浴火大惊失色,颤抖着手伸向她的鼻端,早已经没有呼吸。



  ……死了。



  阴暗的兵器室仿佛掠过一股冷飕飕的风,寒意逼人。



  他设想过上百种重逢后的情形,独独未料到,他们已双双死去。



  这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好像突然间抓不住人生的目标,令他茫茫然不知所措。



  “死了……”



  他颓然自语,“斗了一辈子,你竟敢不打一声招呼地先行离去,竟还骗了她随你一同而去……”



  凤浴火静默片刻,像在哀悼亡灵。随即冷冷地转身拂袖离开。



  “醒来,快醒来……”



  凤君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不停地唤着她,可是好疲惫,她仿佛走了太久太久的路,累得双眼都睁不开来。



  “唔……”她迷迷糊糊呓语,渐渐能感觉到浑身的酸痛和麻痒。



  张开千钧重般的双眼,眼前是一片凄清的荒地。天空苍冷无云,她回头,身侧一丈处坐着位粗衣褴褛的少年,他看着她醒来,吃力地挪到她近前,笑说:“我们出来了。”



  “这里是……”凤君影想要挣扎起身,却发觉全身酸痛不已。



  “别动!”钟子渊道,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包裹,里面有两块干硬的馒头。他撕下一小块,递到她唇边,轻声道,“张嘴。”



  君影听话地一口一口咽下整只馒头,又休息片刻,待恢复了体力,才缓缓坐起身来。



  她终于看清了面前场景。



  这哪儿是荒地,这里分明是一处乱葬岗!



  心底没来由泛起阵阵恶心,她望着钟子渊手中的包裹,忍着不快道:“这食物是哪儿来的?”



  “之前地牢中有人送过饭,顺手揣了来。”钟子渊低声道,“过去三四天了,可能味道是有点儿不好……”



  君影却松了一大口气。她方才差点就以为这些馒头是从那些死人身上搜来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她开口问出心底的疑惑。



  原来,坠入地牢后,钟子渊就使用寒魄将二人的魂体引入斜月之中。算得差不多有人发觉牢中二人已经没有呼吸,从而以为他们死去扔到这乱葬岗时,才再次让灵魂回到他们各自身体内。



  “太乱来了……”君影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讲述,仍不觉后怕,“若他们并不是将我们扔进这乱葬岗,而是火化了,岂不……”



  钟子渊淡淡道:“所以,我赌了一把。比起死掉,你也更不愿意受他们折磨吧?”



  君影眸光一黯。忽回想起先前在斜月空间内见到那块巨石后就失去了意识,她不觉又问出口来。



  “我不知道。”钟子渊目光游离,半晌才继续道,“钟静月说,那石壁后有另一个空间,可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进去。”



  他并未告诉她,之所以失去意识,是因为她身上隐藏着一种与月寒魄全然相克的强大能量。



  “现下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死了,但是,”他徐徐道,“他们可能还会派人来这里检查……”



  “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凤君影起身,然瞧见他身受重伤,又蹲了下来,关切道,“你……还好么?”



  钟子渊一怔。



  君影指了指他腰腹间的那一大块血迹道:“你伤势怎样?”



  “没、没关系。”没想到,他居然脸一红,慌慌张张站了起来,却牵到伤口,顿时痛得面容扭曲。



  凤君影沉下脸来,摇头道:“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了。”她撕下一块衣袖递给他,“好歹也要包扎一下!”



  钟子渊没有伸手去接。他望了望天色,忽然后退两步坐倒在地,幽幽道:“快走吧,等他们来了就迟了。”



  “你怎么办?”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君影语调平稳,内心却莫名地焦急起来。



  “我有法子。”他又笑了笑,温和淡然,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的精神还好,虽然带不了其他人,但自己还是可以躲在斜月中装死的。”



  凤君影满脸狐疑。



  “快走,你本就没有武功,跑得也慢,别在我这儿耽误时间了。”钟子渊笑说,毫无挽留之意。他发髻上散落的几绺刘海遮住了一只眸子,那笑容恍然间变得如此的不真实。



  君影不再多言,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坚持下去,转身便走。



  望着她渐渐远去,钟子渊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风拂开他额前的乱发,那双本是漆黑的眸子由中心向四周缓缓褪为紫色。



  他没有说实话。



  自上次从方府逃脱后,他的伤势就再也没有痊愈过。何况数月前钟静月与瑞仙两败俱伤,这个身体早就元气大损。不用说耗费巨大精神力藏身于斜月之内了,此刻的他,连站起身来都无法做到。



  更何况此时……
第三十一章 逃离
  凤君影返回原地时,钟子渊已经不省人事了。他的呼吸淡得几乎察觉不到,嘴角深红的血液早已凝结成块。



  她伸手,小心翼翼触碰向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却见并无异状。



  没有再多想,她俯身架起他,艰难地一步步向前挪去。不知走了多久,天黑了又亮了,他们终于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村落。



  寻到一间废弃的草棚,用农人丢弃于田间的破瓦罐装了些溪水。她撕开残破的衣衫,细细地清理伤口。



  他单薄的身躯遍布伤疤,好像一只残破的布娃娃。旧伤新伤不计其数,她拉开他腰腹间的衣带,却发现被血粘住了。拔下发簪一点一点挑开,那些长时间未经处理的伤口已经开始流脓溃烂。可是他腹上的剑伤,相比于那道胸口处刻骨的创痕,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凌乱污秽的粗布衣下,第一次见到他曾漫不经心一提而过的封咒金针时,她感到浑身僵硬,在那一瞬间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洁如良玉的肌肤,锥心蚀骨的恶疮……极端的美好与极端的丑恶,都呈现在这生死难测的单薄男子身上,让看者忍不住心惊肉跳。



  一枚金针,深深地扎入他的胸骨正中,周围结着黑色的血痂,伤口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溃烂的肌肤边缘泛着莹莹绿光,显然针上淬着剧毒。



  许多年前,钟静月曾教过她如何辨识草药、包扎伤口。凤君影见他伤势如此严重,不上药是不行的。她立即起身,清除掉草棚内的血迹,又抱起堆积的干草盖在钟子渊身上,直到将其完全遮住,才捡起他随身带来的短剑,向不远处一座小山坡跑去。



  她飞跑着,因为不知道他还能再支撑多久。山村荒僻,一时间也寻不到那么多草药。背着一包裹药草,又匆匆赶回棚子,顾不得浑身的擦伤,拨开干草,见他还躺在那里,她毫不停息,用剑柄捣出药汁,敷在伤处,撕下衣角细心地包扎。



  望着自己臂上的擦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一个想法跃入脑中。



  她握紧发簪,在臂上划出一道血口子。一丝血渗了出来,可是还未来得及流出,那伤口就已然消失不见了。



  凤君影轻轻一叹,清冷的眸子中突然间多出一抹决绝。



  尖利发簪毫不犹豫地划开左腕脉门,鲜血终于一滴一滴涌出!



  她捧着手腕,靠向钟子渊,有几滴血液从指缝间滚落在他的胸膛上。她顿时停住,紧紧地盯着那染上了她血液的创口。目光不敢移开分毫。



  伤口中央金光一闪而没,边缘的血痂也有收拢的趋势。凤君影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一次猜对了。



  可是,她还未来得及庆幸,便被一副冰冷坚硬的身躯扑倒在地!



  阴冷的北风吹刮着棚上的茅草,发白的晨光透入草棚顶上微小的缝隙中,映着其内诡异血腥的一幕幕,寒意刺骨。



  尖利细碎的牙齿扣在纤美洁白的颈项上,缓慢而贪婪地轻咬着。



  凤君影浑身冰凉,随着他的每一次舔舐而轻微颤抖。



  一滴滴血液从洁白的肌肤中迸出,在他唇角蔓延……



  她瞪着双眼,想要挣扎,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可怕,连抬起手臂都难。一阵阵晕眩袭来,她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越想保持清醒,双眼越是沉重,终于失去知觉。



  “拥有寒魄之人,可以封印住他人的灵魂。而体内封入了魂印,其血便能愈千毒、祓万咒。”



  十年前晋林侯府的暗室内,那浑身染血的中年男子叮嘱满面泪痕的小女儿道,“所以君影,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触碰到你的血液。否则……你必亡……”



  意识丧失的一刹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当年父亲嘱咐的话语来……



  她,做了一个奇异的梦。



  梦中的场景像是许多许多年之后。她衣饰华丽,手握缰绳,身后跟随千军万马,在一片黄沙漫天的战场上与人对峙。



  而另一方的首领,漫天黄沙中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那一身象征着王族身份的紫袍飞荡入空,凌厉张扬。他提着一柄漆黑大刀,万千属下尽皆衣冠似雪……



  泪水突然滑下眼角,她也渐渐醒转。



  她伸手,推开压住了自己的钟子渊,轻轻按住脖子,竟是完好如初。凤君影自嘲地笑了笑,望着他唇角残留的血痕,低叹道:“倒是一点儿也不懂得客气,我的血味道很好么……”



  她缓慢而仔细地拭去那些血渍,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这个人情,他日要记得还给我。”



  皇城方府,转过假山回廊,绕过绵延曲水,一座精美雅致的亭子内,两道仙人般的身影在对坐下棋。



  平静的棋盘上黑白交错,剑拔弩张。



  执黑子的中年男子眉头深锁,似陷入苦战。另一方,执白子的红衣少年却泰然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数年不见,师兄棋力大增啊!”那中年男子抚须赞道。



  红衣少年拍了拍手,亭外便走来两名黑衣大汉。他们架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将他按跪在对弈二人面前。



  “师兄,这、这个……”中年男子在见到这年轻人时,惊得慌忙起身,拂乱了棋盘上的残局,不由面露尴尬。



  红衣少年悠然一笑道:“瑞师弟重伤初愈,手脚难免会有些不利索。”他又望向那年轻人,一粒粒拈起棋盘上乱了的白子,缓缓道,“这孩子,师弟认识?”



  中年男子一时间脸色变了几变,才怒视那青年:“瑞冬,你、你实在太不像话了!”



  “原来你就是瑞师侄,”红衣少年大笑,上前拉起布衣男子,甚至替他派去身上的灰土,亲切道,“重阳花会时第一次见到你便觉面善,现下看来,果真与瑞师弟二十年前一个模样!”



  那瑞冬听他如此感慨,一双狡狯的眼睛偷偷瞄了中年男子一眼。



  “还不快叫梦师伯!”中年人瞪着他,脸上神情很是不耐烦。



  瑞冬皱了皱眉,面向红衣少年,垂着头大姑娘似的羞答答道:“凤七少爷!”



  “这孽子!”中年男子吹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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