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一意来奉茶》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心一意来奉茶- 第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小艾告诉我,去了新的城市,她会隐姓埋名,会随便嫁给某个人,也将再不回来。
  我点头。让那个曾经在绝望里爱和等待的小艾死,让你重新活过来。
  她放声笑,笑得夜都震颤。
    第一千零一夜
  夜深似海。果然,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
  是老师。
  他带了全部的家当,和他深陷的眼眶,刀刻的皱纹。他不是乌托邦,他也不是柏拉图,他竟没有说谎,他如你喃喃形容过的那般体己、睿智和洞察。
  只是,他迟到了。
  小艾,他,只是迟到了。
  

薰衣草的祝祷
文文是我的朋友里面最细心的人。
  她送给我的茶竟是薰衣草。
  我的性情刚烈素淡,很少沾花草茶。那些摇曳生姿的、香扑满面的花朵,总是让我退避三舍。小女子情怀,莺莺燕燕,也会让我觉得幽怨牵缠,不得清爽。
  平日里喝茶,只喝那些冷面的,劲道足的。
  文文不怎么喝茶,她说喝了茶会失眠,有时候头痛。 但她却选了薰衣草送我。 她并不批评我的固执,也没有任何劝说的话,却拿了这样的茶,委婉地祝祷。
  其实我以前喝过薰衣草,是在雕刻时光的咖啡馆里。玻璃壶泡上来,泛着莹莹的紫色光晕。
  她很美,仿佛是位身着紫色衣衫的女子,安静,有一点神秘,也有些淡淡的忧郁。茶倒在杯子里,香气迷人,让人又好像看见安静的女子,有些俏皮。入口后,滋味熨帖,解人心怀。
  从来佳茗似佳人,东坡感叹道。我却一直不以为然。不喜欢茶的苻昭远就曾经说,“此物面目严冷,了无和美之态,可谓冷面草也”(引自陶谷《清异录》)。想想那些冷香郁积、雨露沉重和力道遒劲的茶,或像羽扇纶巾的儒生,或像执剑破阵的将士,也犹如一路绝尘的隐者,凌厉硬朗些的,更是可拼悲情捉鬼的钟馗。
  那佳茗似佳人,是怎么来的,让人颇费思量。唯有这娇美的薰衣草星星点点地弥漫开来后,我才恍然,诗人的名句至此方名至实归。    文文和我,应该是朋友当中,两种面孔的人。
  她安稳柔和,善解人意,很多时候,如果真的想倾诉,她是最温婉的痛哭怀抱。
  我却言辞犀利,苦心愁肠,如果不是自投罗网,恐怕无人愿意听到逆耳的忠言。
  我是好意,却因为冷面,损伤了本已脆弱的神经;也因为热心,让彷徨的身影备觉负担。这也许就是文文送我薰衣草的隐衷吧。
  她只对我说这茶的好处:泡来喝,舒缓压力;放在衣橱里,有幽香满衣;搁在枕头旁边,夜得安眠。
  这么些年,我们都有心事,讲的时候并不多。悄悄地握手,拍拍肩膀,就是分担。她是好演员,我看过她的很多作品,真的是细致入微,一个小情节上,也能演出起伏的层次,她的声调不高,却总能吸引人把台词听进心坎里去。当她爱的时候,她的叙述就会有恬美的光辉闪耀,即便有深情奔涌,也是缓缓悠悠,润物细无声。
  文文曾经告诉我,很多时候,她都在自我矫正。生活予以我们欢喜,也予以我们伤害,当伤害产生了偏执,她就赶紧拽自己回来。有时候也会哭,也会觉得委屈得不得了,但她给自己留有客观的空间,所以,总有机会反省和克服。
  我挺喜欢她的。
  她身上有一种非常美好的安定。那种安定会给许多朋友以安慰。或许,有些时候,安慰比劝告更有效。安慰,是宽容,是敞开的怀抱;劝告,却是唠里唠叨,义愤填膺,难免强加于人。   我没有喝文文送的薰衣草。我不敢轻易地打开它。我把它放在了衣橱里,每次拿衣服的时候,都能闻见那幽幽的香。它在提醒我,我们对于朋友最大的帮助,不是亲身去替代他实践命运,而是在他成为倦鸟后,无怨、无责备、无厌弃地提供一个休憩的肩膀。
  这个人世间,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心思清明地行路,也并非每个人都有自我矫正的勇敢。如果他们不情愿,或者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么,推荐一杯冷面茶,不如泡上一壶薰衣草。
  做不到觉醒,也应该得到安慰。
  这样的祝祷,就是薰衣草的温暖情怀。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版纳·茶山·慈母心(1)
我去西双版纳,是因为一次采风。车行蜿蜒山路,来到了亚热带,在没有去到瑞丽前,版纳是我到过的祖国最南端。
  我知道版纳,不仅仅是因为电影《孔雀公主》,也不单是因为南传佛教、傣族和泼水节,却是因为著名的六大茶山在这里耸立。
  人们都说澜沧江是普洱茶的母亲河。在她的中下游两岸,江山秀丽,层峦叠嶂,岸上天地,正是普洱茶的优生之所。澜沧江自北向南进入西双版纳,又微微东向出境,出境以后被称作湄公河,流经老挝、泰国、柬埔寨、越南,在越南入海。在版纳界内,一江斜分江内外,东向成为江内,西向因与缅甸、老挝、越南相接,故称为江外,于是便又有了江内茶山、江外茶山之说。
  早在明代,车里宣慰司划分十二版纳时,将江内六大茶山合为一个版纳,称茶山版纳。现在,西双版纳州一市二县三十六乡镇,除了勐捧外,处处都有茶园茶山。
  我来到了西双版纳。带着对普洱茶的幽幽怀想和丝丝憾意——因为工作缠身,我不能去往茶山逡巡。这个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我的兄长兼师长打来的,他告诉我他的一位至友,就在版纳,希望能和我见上一面。
  我就是这样认识大姐的。
  在版纳,她是风云人物,人们称她为湄公河上的女船王。
  兄长和我说了她的很多故事,或许她是东南亚诸国政要的座上客?或许她是湄公河上与黑老大迂回交锋的独行侠?道听途说、无边想象将大姐塑造成了一个闯荡金三角的传奇人物。
  我们的采风组在傣寨扎营。大姐从版纳连夜开车过来。我的同行者们都睡了。我和大姐在傣寨的月光下见面。和想象中一样的是,她高大,雷厉风行,笑声爽朗,眉宇间透露出军人般的英气;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她来找我,为的是她的孩子。
  大姐的孩子要考学,想考我的母校,她希望我能给他辅导专业课。
  大姐急切的语气,焦虑的神情,和对艺术院校的怀疑不定,让我瞬间回到当年。
  当年,我也一样,完全和艺术不沾边。我的家庭背景,除了核工业的科研人员,就是医院的医生,没有人搞艺术,也不认识搞艺术的人。而我,却要铁了心去学电影了。
  大姐家,有军人,有生意人,唯独无人涉猎影视。而她的儿子,却要学电影了。
  大姐的忐忑让我想起妈妈。妈妈最早是支持我考艺术院校的。她最初支持,是因为误以为艺术院校是冷门,她对我的能力模糊不清,将信将疑,觉着冷门也许会有出路。
  大姐的孩子和我不一样,他学习好,门门功课皆拔尖,如果考一般的文科大学,把握很大,但若考从来不了解、无准备的艺术类学院,大姐觉得风险很大。
  的确,考试就要承担风险,一种是考得好,一种一定是考砸了。选择一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去承担风险,风险自然更大。
  我就是很好的例子。考了三年的艺术类学校,种种原因,促使我再三落马。
  当最后一年我决定放弃已被录取的省内大专,继续北上时,和妈妈之间的冷战爆发了。她不再做我的后盾,逢人便哭诉我的际遇;在我的小屋外隔着房门训斥我,能长达三个小时。
  我贴了毛主席在长征时自勉的一句话在墙头:在命运舛途的痛击下头破血流,也决不回头!以此向她宣战。因为我的坚持,和母亲的反对,将近半年我们形同陌路。
  我们不说话。爱被隐藏,恨被放大。我所有的信念集中成一个:无论如何,都要离开她!
  现在大姐来问我,是该支持儿子,还是劝说他放弃?我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母亲和我,母亲也曾到处问人,希望凭借他人的判断来增强自己的信心。我现在就是这个他人。为了不让那个孩子像我当年一样腹背受敌,我热切地说,请相信他吧!给他尝试的机会!
  我离开云南的时候,大姐赶到了昆明,她气喘吁吁地带来了十个茶饼。我拒绝,她却殷切地看着我说,大姐只给你两个,并不多,其他的还要劳烦你送给你的兄长,他会帮我转给其他的朋友。山长水远,只有这个茶,能转达我的心意。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版纳·茶山·慈母心(2)
我不能再推辞,因为这是一颗母亲的心,她为了她的孩子,可以千里迢迢地来托付。我和大姐谈笑风生,但告别后,我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泪奔涌。
  在我考学时,妈妈给我准备了小米、红枣和醋。我不要,说我不认识任何人,送不出去。妈妈说,谁对你好,你就送谁;谁关心你,你就给谁留着。
  冬天来临,考学在即。大姐带着儿子北上,为了方便辅导,她订了离我们家最近的一个酒店的房间。酒店不便宜,对大姐的财力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我由此看到了她为儿子做的一切。每次我辅导讲课的时候,大姐为了不影响我们,都说自己有事情要办。那时候快要过年了,街上的人不多,很多游子都归心似箭。
  我后来知道,大姐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她只是在酒店外的街上走来走去,消磨时光。北方的冬天里,寒风凛冽,她竖着领子,低着头,陪伴,等待。
  大姐徘徊的身影,让我渐渐抹去了关于她在江湖上行走的那些神奇色彩,我只看见了一个母亲,一个无怨无尤的母亲。
  我还记得,第一年外出考学,我的母亲陪我北上,住在离戏剧学院不远的东法招待所里。那是个半地下室,人称考戏剧学院的福地。我们家没有大姐家宽裕,住不了酒店,但这没什么,因为母爱是一样的,一样能给予幼子勇气和力量。
  在那里,有考学的油子来试探考生们的深浅,油子盯上了我,问我完全不了解的知识,告诉我如果这些常识都不掌握的话,铁定落榜。妈妈听说了,她竟然怒发冲冠,与平日里胆小怕事、软弱流泪的那个母亲完全迥异,她在胡同里堵住了油子,大声地呵斥他,告诉他以后再要恐吓打击她的女儿,她就跟他拼命。
  我和油子都被母亲怒狮般的发作给惊住。
  从此,油子再也不敢骚扰我。
  我的妈妈,个子不高,因为出身不好被迫学农,一辈子颠沛流离,一直在改行。她虽然要强,却没能有值得骄傲的专长;虽然也曾有很多理想,但从来都没有选择和坚持的权利。她非常善良,天生茹素,养金鱼的时候和金鱼悄悄地说话,路上遇到了被射杀的小鸟,会流着眼泪给小鸟下葬。她说话有口音,和人交往,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但是,为了我,她怒眦叱咤;为了我,她准备了家乡的特产,红着脸硬着头皮敲响陌生人的房门。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
  大姐的儿子非常聪明。他写的东西很飞很炫。当他虚心地问我意见时,我跟他说,你不必要求自己朴素,因为你骨子里有的是那些绚烂的思绪,那是为你所独有的,不要丢掉你独有的东西;如果说建议,那么请你在绚烂里,加一些真情,哪怕是你羞于说出口的愧悔,或者从来不曾尝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