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人的国粹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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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人的国粹教育-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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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杂志社论一再强调“足食、足兵,尤贵足教”。
  不过,以汤先生的“仁之方”来看,当然不会如此胡涂,恐怕还是另有一种学问,曰“不让竖子成名学”,盖汤公已经因“阉人”之举,声震天下,柏杨先生无名老头,能算老几?我不提他,以免他沾我的光。记得一九三○年代,林语堂先生在上海创办《宇宙风》《人间世》,就直截了当宣布,对任何人的攻击,都不指名答复,盖也是不允许别人藉该刊而成名也。这种作法我不赞成,但我却尊重这种作法,因每人有每人的个性和气质,每人有每人的行为规范和适应之道,不应互相勉强求同。不过是,不提对方名字以免其成名则可,割头栽赃便不可也。说“《自立晚报》上有一篇文章误用”则可,说“《自立晚报》误用”便不可;说“立法院有一位立法委员要阉人”则可,说“立法院要阉人”便不可。推而广之,说“有一个中国人要割人的生殖器”则可,说“中国人要割人的生殖器”便不可也。是否有当,恭请示遵。
  汤如炎先生主要的目的似乎是在于引用孟轲先生的话,那就是说,有人以横逆加我,我就自己反省一番,是我不仁乎?抑我无礼乎?以研究“这家伙何以会瞎来呢?”反省的结果当然是我很仁呀,我很礼呀。可是仍有人乱冒犯,我就自己再反省一番,可能是我不忠吧,反省的结果又当然是我很忠呀,可是冒犯仍照来不误,那么,我就曰:那不过是个禽兽,“对于禽兽一样的家伙,责备又有啥用”?
  这一段话很雄辩,早些时有些朋友就劝我引用,我没有照办,并不是我也要“仁之方”,而是这些话充满了浓烈的情绪,一旦情绪太浓,就无法理智地讨论问题。呜呼,如果柏杨先生也引用了这一段话,再加上孟轲先生最夹缠的“予岂好辩哉,予不得已也”。汤先生听啦,将如何的表情乎?孟轲先生是搞政治的,在###中,煽动重于说服,柏杨先生既然成了禽兽,则非禽兽先生自然准赢矣。柏杨先生如果也先下手为强,抢过孟轲先生这段武器,在纸上摆开架势,难道情势就变化了哉?理性的问题不能靠情绪去解决。即令柏杨先生成了禽兽,也不妨碍节育是真理。同样,如今汤如炎先生隆重地成了非禽兽,也不能对反节育的论据有啥帮助也。
  不过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非禽兽先生说他“阉人”,目的并不是真的要阉,只不过“说说吓吓”,只不过使无识之徒听了害怕,恍然悔过而已。嗟夫,非禽兽先生如果早讲得那么明白,我们何至如此担心哉。于此特别大嗓门转告一些可怜的小民得知,已经没有关系啦,生殖器已经安全啦。不过我诚恳建议非禽兽先生,以后“仁之方”再发作的时候,千万别在立法院发作,如果再在立法院发作,恐怕用不着贵阁下亲自动手,可能会把生殖器纷纷吓掉了也。
  非禽兽先生大声责备小民无知曰:“现法,刑无宫。”而小民竟然害怕,岂不存心捣乱。问题是,我们何尝不知道“刑无宫”,如非禽兽先生只在学堂讲讲演,只在报上写写文,我们当然不害怕。可是立法院是制定法律的地方,而非禽兽先生提出的又是“质询”,万一非禽兽先生的真知灼见被制成了法律,或被行政院采纳照办,小民的生殖器岂不危矣乎哉?
  其次,还有“仁之方”,那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非禽兽的眼睛中,节育就是“亡国灭种”,一个干亡国灭种的人,一旦被还治其身,结果恐怕灾情惨重。好在非禽兽先生总算慈悲为怀,手下留情,不再阉人啦,无论如何,小民在吓了一跳之后,可以感谢天主。敢不喜笑颜开,奔走相告欤。
  

胡乃英女士
关于节育问题,现在应告一结束矣,我们当初谈的不过只是恶补,忽然发现“猛生为恶补之母”,一时勒不住马缰,拐个弯研究研究,想不到惹得有识之徒和非禽兽先生,全体哗然。有的明火执仗,有的暗放冷箭,有的来信骂三代而掀底,再不结束,势必要糟。有些朋友来信,灌迷汤曰:“阁下无惧无畏,真伟大呀。”说我无惧无畏的人应该输一块钱,盖我写稿时虽晕晕陶陶,自命不凡,可是等到稿刚出笼,立刻就怕得要死,有时半夜惊醒,尿都能吓出来。另一些朋友来信摆个圈套教我跳曰:“阁下不是最喜欢发表读者的信乎,你若公正正直,把我的信也发表一下呀。”说我公正正直的人也应该输一块钱,盖一,有些信一发表准坐牢;二,有些信全属不关主题的私人阴私;三,写匿名信化名信的朋友,好像一个影子,没有人愿跟影子较量;四,〔倚梦闲话〕不是《丁凤夫人信箱》,天天解答,难道教老板踢我的屁股乎?
  不过,仍忍不住介绍一信,是一位影子朋友从基隆寄给《自立晚报》编辑部的,他不具名的原因是:“怕编辑部把它交给柏杨,而由他在报上赐教,我们只不过是些不识大字的乡下佬。”该不识大字的乡下佬先生曰:“我们所深遗憾的,柏杨〔倚梦闲话〕栏,最使我们感到刺眼,我们读者的忍耐有一个限度,当有朝一日超过限度时,那也就是跟贵报绝缘期到了。我们并不是以此为要胁,而只是建议希望贵报对〔倚梦闲话〕的存留,能加以考虑。”
  这是一个典型的“黑信”,不具名,不谈事实,不允许当事人申辩。呜呼,如果再不结束,恐怕还会有更厉害的“见血封喉”家伙祭出来,那就更后悔来不及矣,现在求求各路正人君子,我已经知道厉害啦,嘴巴闭得像被天主的面包塞住,请不要再下手啦。
  最后,柏杨先生特向下列各位先生磕头道谢,谢谢给那位苦命而多产的母亲胡乃英女士的捐款,如果不是各位伸出援手,她恐怕要再卖孩子,甚至身葬沟壑。芳名如下:台北市罗斯福路吴老太太三百元。三重市大同路六十巷六十七号无名氏一百元。黄正、黄矣、黄羽、黄京四位小朋友一百二十三元,衣服一大包,其中裙子二条,香港衫五件,衬衫二件,长裤三条,背心一件,手帕一条。高雄市临海一路十五之一无名氏一百元。蔡友先生一百元。无名氏二千元,衣服一大包。台东县县长黄顺兴先生一百元。台北市克难街十一巷十九弄二十一号朱伯鸣先生二十元。嘉义刘厝里###三之一号秦洪先生八十元。台湾大学医学院无名氏五十元。萧小姐二十元。陈治涛先生一百元。台北市开封街一段三十七号恒祥五金公司张世慨先生五十元。台北市中山北路一段一二一巷二十三号张得国先生一百元。台北县石牌荣民总医院王鸣山先生一百元。台北永和镇文化街及人小学陈文健、陈文玳、陈文琪三位小朋友共三百元。台北市基隆路一段一○一巷十弄一号王盛涛先生二十元。台中市周耀文先生十元。
  总共三千六百七十三元,而胡乃英女士说两千元便够用矣。全部捐款,已拜托《自立晚报》转交,她已转到马偕医院医治,现在正在吃药打针。医生说,可能不经开刀,即可痊愈。兹隆重问一声非禽兽先生,如胡乃英女士者,尊意如何?认为她仍应继续猛生乎,抑可以节育了乎?我们不要求别的,仅只就此一事,给我们一个答复就行啦。不过有一点要声明的,胡乃英女士这场悲剧中,非禽兽集团好像没有拿一文钱,当然不是他们心狠手辣,恐怕是相信天主一定会往她头上掉第六个孩子的面包吧。
  柏杨先生之所以写《倚梦闲话》,不过是为了点稿费,老实一点说,不过是为了几文钱。最高级的志愿只是想吃好一点,穿好一点,老妻暨孙女上街,打扮得整整齐齐一点,如此而已,别无其他大志,既不想享大名,也不想当烈士。既不想匡正世道,也不想趁水和泥。既不会越窗报案,也不会专门疼人。既不愿当有识之徒,也不愿作人面兽心。既不拉下裤子撒赖,也不板着尊脸吃冷猪肉。
  我说这些,是请求各位活圣人千万不要把我当做活靶子。不高兴时,骂一句干他娘,也就消痰化气啦,千万不要小题大作,开原子炮的开原子炮,飞帽子的飞帽子,明火执仗的明火执仗,暗下毒手的暗下毒手,难道不怕别人笑你跟糟老头一般见识,有失身份乎?两年之前,《梁山伯祝英台》影片上演时,我上尊号曰“半票观众”,结果啥玩意都招了来,最后要不是我眼明手快,几乎卷了铺盖。当时就发下宏愿,以后绝对一面倒,捧潮派说太阳是方的,我也就说太阳是方的。可是日久生玩,遇到了节育和三角恋爱,老病复发,结果比上次还要严重。半票问题不过冒犯了捧角朋友的智能;这一次简直冒犯了固有道德和阴谋亡国灭种,活圣人纷纷出动,柏杨先生遂满身都是窟窿。
  其实我只不过谈谈新观念,对以崭新姿态出现崭新的社会问题,分析分析。李森先生的三角案中,一位读者老爷来信大怒曰:“你是站在哪一边的?你明明站在李森先生那一边!”好像一个人一定要先确定站在哪一边,才算合乎风俗习惯。如此讨论问题,岂不成了打群架哉?凡不一面倒的岂不也就统统成了反调分子哉?这还是正正派派的,其他各种奇门遁甲的法宝,就更不必细表。柏杨夫人常提醒我,老头皮要紧,老头皮当然要紧,但一逢到卖假药的,就把老头皮忘啦,这种记性,真是该死。夫杂文似乎比议员的质询有时候更要触及到现实,还要触及到有些人的伤疤。他卖药卖得正在起劲,你嚷嚷他的药是假的,他怎么不说你是下流的东西兼禽兽乎?他怎么不打你的小报告,教封你的笔,捉你的人乎?好在柏杨先生天赋异禀,虽然一面吓得撒尿,一面也祷告上帝,请他阁下派遣六甲六丁,谒者功曹,暗暗保佑,把那些巨炮冷箭,用手一拨,使它射到天主正往下界掉的面包上,就一切太平矣,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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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为出国
即令老头老太婆凭其人生经验,没有看走了眼,也不见得一定有了不起的价值。有些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头老太婆,具体的比喻吧,像大学堂教习焉,像中学堂教习焉,像若干大小官儿焉,他们对子女前途最高的境界,仿佛是一系列的,其顺序如下:
  升小学──升初中──升高中──升大学──出国留学──在留学国教书或找个机构当差。
  在这些知识分子的尊脑里,孩子们要拼命地升学,升学,升学,一直升到大学堂毕业。然后拼命地出国,出国,出国,一直出到麻省理工学院。再然后拼命地谋事,谋事,谋事,一直谋到一个教习的位置或一个实验员的位置。然后再拼命地──现在已没啥可拼命的啦,只有寄钱啦。柏杨先生老朋友中,似乎有这么一个不成文法,子女当博士的,每月寄二百美金回来,子女当硕士的,每月寄一百五十美金回来,子女当学士的,则每月寄一百或八十美金就可以矣。于是老头老太婆喜欢得就像谁在他屁股底下放了一个二百二十瓦的电炉,烧得他简直坐不住,东跑西跑,宣传他儿女真孝顺呀。众人一听,一个个伸长脖子,自叹儿女不争气,仍留在台湾努力建国。于是老头老太婆身轻如燕,认为传种有人,死也瞑目矣。又于是,自然而然地,凡能如此一系列发展的小子,才算有前途,有出息。凡难以如此一系列发展的小子,不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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