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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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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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八章(6)
眼看就要葬身枪下,阿洛急中生智,从柜台上抓起咖啡壶向汽灯砸去。汽灯玻璃罩被砸破,灯火闪了闪,熄灭了。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
  人们互相踩挤,谁也无法逃避。
  阿洛在汽灯熄灭的一刹那,就紧紧拉住了阿桂的手,打算趁黑暗混乱朝门口冲。正在此时,忽觉手被抓住。他一反手腕,使了个小擒拿,捏住了对方的寸脉处。正要用力,听得对方轻叫一声,凑在他耳边说:“是我。快随我来。”
  阿洛心里一热,听出了米兰达的声音。就不再言声,跟随她穿过柜台。打开一扇小门,进入了另一个房间,把嘈杂和混乱关在了门外。
  这间屋子是詹姆斯的机房,与红茶馆就隔着一道暗门。这道门平时是不开的,来红茶馆喝酒的人也不知道。米兰达把他们带到了这边,对他们说:“你们赶快出去,从后门走。”
  阿洛的手还被米兰达拉着。他觉得米兰达的手很柔软,自己的手心里也出了汗。就对米兰达说:“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米兰达说:“我没有事。”
  阿洛就要与阿桂从后门溜出来,翻过院墙逃回茶园去。
  刚要出门,詹姆斯却从隔壁跑了回来。
  他一看见阿洛,就想张嘴大喊。米兰达上去捂住了他的口,低沉而严厉地问:“詹姆斯,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站在哪一边?”
  詹姆斯使劲挣脱了,长出了一口气。他诧异地看了一眼米兰达,好像不认识她似的。但他看见米兰达的大眼睛里射出的寒光后,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胆怯了。
  他支吾了一下:“我与上尉是朋友。他已经答应了我,等我攒够了路费,就帮我去英国上学。”
  “骗子的谎言你也相信吗?”米兰达说道,“他们是英国人,不是我们的朋友。”
  詹姆斯说:“我不管。我要为我自己负责。我不能因为###人,把自己的前途弄丢了。再说,你是我的妻子,竟敢背叛我与别的男人厮混。你就不怕我把你休回娘家吗?。”
  米兰达朝地上啐了一口:“你真让我感到失望,詹姆斯。你不是一个真正的印度人。他们是我放走的,你去告密好了!你要把我休回娘家?这儿,高哈蒂就是我的娘家。你快滚回你的斯利那加吧!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虚伪、胆怯、贪婪与无耻。我喜欢中国人,他们比你强一百倍。你作恶吧,帕巴蒂神会找到你的。”
  詹姆斯被她骂得晕头转向。他还是第一次见米兰达敢这样对待他。这不是一个印度妻子所表现出来的逆来顺受的美德。
  可是他很清楚,他不能像别的男人那样把米兰达驱赶出去。如果他提出来,要走的将会是他詹姆斯。他爱米兰达,他怎么能够失去她呢?如果说他对米兰达进行过虐待,那也是因嫉妒所致。谁不知道米兰达是阿萨姆河谷的夜莺呢?她有的是听众,这一点詹姆斯十分清醒。
  他顿了一顿,竟然哀求说:“米兰达,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你愿意不再折磨我吗?你不要再跟别的男人笑脸。我也不会在乎你对我冷若冰霜的。”
  米兰达的脸色非常难看,美丽的大眼睛像要朝外喷出火焰。她冷笑着说:“这就是你每日里打我、掐我、献殷勤的目的吗?詹姆斯,你别忘了,我是个帮人邮寄东西的人。我可以答应你的无耻请求,但要等你死了以后。”
  詹姆斯两手抱头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阿洛与阿桂见此情形:“米兰达,我们不能走。事情是我们惹下的,我们要承担。中国有句古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能连累朋友。”
  米兰达气呼呼地说:“你们真是愚蠢!呆在这儿你们会没命的!赶快走!”
  阿洛只好与阿桂转身出门,借着夜色翻墙跑了。
  红茶馆里已经重新点亮了灯。不少人的鞋子被踩丢了,正弯着腰满地乱找。龙骑兵上尉也缓了过来,两手捂住裆部在那儿呻吟。
  拉里先生到镇长家里喝酒去了,还没有回来。几个龙骑兵出去转了一圈,没找到阿洛与阿桂,就派了两个人回连队去牵马,要去追捕。
  一个当地人说:“他们是茶园的,沿着大路追,一定能追上。”
  米兰达从前面绕回到红茶馆里来,对龙骑兵们说:“是你们先挑起的,为什么还要去抓人呢?”
  龙骑兵上尉忍住疼痛,对米兰达说:“小姐,你对中国人的感情,好像超出了对英国人的感情。我要提醒你,英国才是你的宗主国。你,和你的父亲,是在英国人的庇护下才能够有今天的好日子。”
  米兰达笑着说:“尊敬的上尉先生,谢谢您的提醒。我几乎就要忘记我是印度人了。”
  这时,外面一阵人喊马嘶,来了一队龙骑兵。
  上尉忍痛命令:“快点起火把,沿着去茶园的大路去追。”
  一阵混乱喧嚷之后,火把通明,龙骑兵们沿着去茶园的大路,追了下去。
  米兰达见龙骑兵走了,浑身颤栗,手在发抖,她无法拿住咖啡壶为客人倒咖啡。
  詹姆斯从机房回来,脸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似的。他对上尉献了个讨好的笑容,来到米兰达身边,从她手上接过咖啡壶,低声说:“米兰达,我听从了你的话,啥也不说。”
  

《菊花醉》第八章(7)
米兰达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琴声再次响了起来,米兰达忽然像疯狂了一样,跳起了激烈的舞蹈。
  五
  兰州城四面环山,南北仅数里之距,东西却有数十里之遥。黄河穿城而过,城池就沿黄河南岸建筑而成。
  兰州城里,老街遍布,屋宇俨然。除了官府衙门与富户豪宅外,大多是些土木结构的平房,草棚泥顶的陋室。
  自半夜丑时起,外面滴滴答答地落了雨点。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听桑叶养蚕一样地密集起来。接着一声惊雷,从城南五泉山的山顶响起,在山谷里炸裂了。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把院子里的树木剪成了一种奇形怪状的暗影,反射在窗棂上。
  吴孝增忙乱了半夜,刚刚入睡,就被大雨惊醒。他从床上赤膊坐起,听了外面的风声、雨声、雷电交加声,骂了一句:“操他先人板板的,这雨早也不下,晚也不下,偏偏等老子要启程了就下。”
  睡在另一头的花郁青被他吵醒,说了他一句:“不许说粗话。”停了停又道:“西北少雨多旱,民不聊生。有了雨,多少人就不至饥饿,你倒诅咒起来。”
  吴孝增低了声音说:“也不知咋个弄的,最近我总想骂人。难道是到了西北,也变得粗犷豪放起来了?再说了,我是个商人,管他下不下雨。”
  花郁青也披衣坐起,嗔他道:“有这样说话的么?粗犷豪放就是口吐粗话?你是商人,挣的是民生之钱,要是百姓连饭也吃不上,你又如何去挣银子?”
  “我总是说你不过,你是常有理。可是,这一场雨,黄河水肯定要涨,明日咋样走路?我又不是傻瓜?”吴孝增郁闷地说道。
  花郁青却显得有些高兴,说:“那就迟几日走好了。方儿正吵闹着要再上五泉山与法显禅师告别哩,这几日见收拾东西要走,已经哭了好多回的。”
  花郁青说的方儿,就是他们的儿子吴继方,今年快要五岁了。长相却随了母亲,生得一双大花眼睛,只是面孔有吴家的迹象,虎头虎脑的样子。
  自来到兰州以后,因忙于茶叶生意,花郁青不便出头露面,就在背后为吴孝增出谋划策。由于房屋不宽畅,在湖南老家所订立的合约也就作废了,每日里能与花郁青同床共枕,吴孝增当然是高兴万分。儿子吴继方仍是跟随细妹睡觉,平日也不愿意到他们的房间里来。
  移居新疆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乾茂升”的总号已经在乌鲁木齐开张大半年了。南北疆的分号也陆续营业,而且生意确实如预计的那样,供不应求,这大大的鼓舞了吴孝增的信心。
  上个月回来,他分别把甘肃各地的分号掌柜召集到兰州,开了一个会议,布置妥当了。就安排家人打点行李,装车定骆驼,要赶在七月大热之前到新疆。
  该辞行的都已经辞行了。总督衙门,藩台衙门,知府衙门,湘军的提督衙门等等。唯一不满足的就是藩台文廷玉大人因父亲去世,去年就已回乡守制,还要一年多才能复职,没见着。
  胡嘉宝与姐姐留在了湖南,没有跟随前来。姐姐到底还是嫁给了嘉宝,吴孝增顾及花郁青生气,就没敢再反对,仍是翠儿服侍他们。吴翠薇不愿意离开胡家大院,说:“走了就荒了。哪怕住一个疯子,也给在外面的人一个念想。不管怎么说,安化城里还有这几间房子,还有这几个无用的废人。”姐姐说得伤感,把吴孝增的心里也弄得潮乎乎地,不是滋味。
  兰州城南的五泉山有一座古刹,叫做濬源寺。寺里经常进城购买茶叶的和尚名法显,说是因为从小多病而出家。他是个很乐观的和尚,说话也很机智,每次来都到“乾茂升”定茶。细妹无事就带继方在家门口的分号茶叶铺子里玩,与法显厮混得熟悉了。
  还是在一个月前,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兰州,继方难过了好几天。几乎天天缠着要到五泉山找法显去玩。法显听说后,就来到铺子里,专门陪他去黄河边与闹市里玩耍了一天。法显对细妹说:“继方聪慧可爱,甚有佛缘,将来或可点化的。”
  吴孝增听说此事后,便不让继方再去找法显了。他说:“我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指望他继承家业哩。万一他喜欢吃斋念佛,要当那少油无盐的和尚,一辈子连个女人也不能沾,咋个办呦。”
  继方在一边插嘴说:“谁说没得油?法显带我去宣家巷吃了蜜饯百合,还吃了肥肠面的。”
  吴孝增吃了一惊:“这是哪路的和尚?咋个吃起肥肠面来了?莫非是个傻瓜?”
  他把细妹找来,问是咋个回事。
  细妹说:“法显又没得吃。他说让少爷尝尝兰州的风味小吃,才领去狮子楼的。”
  花郁青此时又有孕在身,并不听他的,依旧让细妹领了去。
  两个人说了一阵,后半夜几乎没睡。黎明时分,雨尚未止,只是下得小了。
  起来漱洗了,吴孝增抬头看了看天空,见阴云浓密,不像要散开的样子,就说:“今日看样子走不成了。我再到总督衙门,与大人道个别。”
  花郁青说:“你不是已经道别过几次了,再去左大人该厌恶了。你以为他像你这样清闲?”
  吴孝增神秘地:“你不知道,我是想再找总督大人探探新疆的形势咋个发展。做生意,不懂形势,莫非我是个傻瓜?当初胡英家不就是吃亏在不懂形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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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八章(8)
花郁青的脸色阴沉下来。
  吴孝增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晦气。我咋说起这个来了?哎,你今日要做么子去?”
  “我要带方儿去濬源寺为姑爹、姑妈与表哥他们烧香,也为我们进疆许个愿。”花郁青说。
  吴孝增一听,讨好地:“那我也与你们一道去,要不要得?”
  花郁青说:“你不怕和尚把你也点化了?”
  吴孝增笑了起来:“我才是吃肉的和尚。哪个要来点化我?除非是尼姑。”说着又扇了一嘴巴,“该死的嘴,又胡说了唦。”
  正说着,细妹已带吴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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