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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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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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孝增笑了起来:“我才是吃肉的和尚。哪个要来点化我?除非是尼姑。”说着又扇了一嘴巴,“该死的嘴,又胡说了唦。”
  正说着,细妹已带吴继方过来,一家人用了早点,就坐车到五泉山去。
  兰州城周围,多是童山濯濯。唯有五泉山上古树参天,林荫遍地。山上有数股泉水,曰甘露、曰掬月、曰摸子、曰惠黎、曰蒙雨,终年汩汩涌流,故称五泉。其中摸子泉最为热闹,相传妇女要是摸了此泉之水,就会生下儿子。每年农历四月初八,五泉山要举办庙会,善男信女自陕甘各地,纷至沓来,甚至于远在宁夏、新疆、青海一带的男女也不畏艰难、长途跋涉,就是为了到摸子泉洗洗手。
  五泉山虽名曰山,实际上只是皋兰山北麓山脚下的几处庙宇如崇庆寺、千佛阁、嘛尼寺、地藏寺、三教寺等,因为香火旺盛,加上地处山间,故此五泉山之名大震,而皋兰山反而很少人知晓。
  花郁青要上山,除了为爹爹与姑爹一家上香祭拜之外,其实就是要到摸子泉为自己再摸一把儿子。
  进得山来,见昨夜的雨水把路面冲刷得干净,树叶也掉落了不少,凉气袭人。吴孝增穿得少了,兀自有些发抖。说:“这些和尚,就是聪明。天下的好山好水,都让他们占了。山下还热着,山上就冻人。”
  吴继方心情高兴,早已独自跑向前去,细妹怕他摔着,急忙在后面追赶。
  濬源寺的山门前面,挂有一副对联。吴孝增来到近前,停住了观看:
  大地山河造成乐土
  满林风月来叩禅关
  他看了,问花郁青:“这是么子意思?”
  花郁青看了他一眼:“回家去再讲与你。先进寺上香吧。”
  知客僧把他们带到了禅堂,引他们到佛祖像前进了香,散了布施,许了愿。这才又把他们带到方丈的会客室,里面清香缭绕,梵音不绝。
  寺里的住持广慧大师双手合什,唱了一声佛号,请他们坐了,吩咐知客僧上香茶。对于重要的施主,寺里是与普通香客不一样对待的。吴孝增虽然没有来过,但因是寺里的茶叶供应商,因此接待他们非常隆重。
  吃了两道茶,说了些闲话,吴孝增有点儿坐不住。他想起了许多年前在广西桂林遇见的那个和尚,差点就把他害了。见广慧老和尚总是谈啥子佛啊僧啊,就问道:
  “法师,你说真有天堂和地狱吗?”
  广慧说:“有啊!”
  吴孝增又问:“有因果报应吗?”
  广慧又答:“有啊!”
  吴孝增想了想,问:“有佛菩萨和三宝吗?”
  法师说:“有啊!”
  吴孝增笑了,故意吹牛说:“我曾经遇见过一位奇和尚,他说的与你恰恰相反。你们都是和尚,一样的事情说成两样,不是骗人钱财吗?我就不信有报应。我又不是个傻瓜。”
  广慧大师也笑道:“我问你,你有老婆吗?”
  吴孝增一愣,大笑起来,说:“开么子玩笑喽。我老婆就在你面前坐着唦?”
  花郁青脸上红了,像要训斥他的样子,但又忍住了。
  广慧大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继续问道:“你有儿女吗?”
  吴孝增更想笑了,他说:“你莫非是个傻瓜?念经把脑壳都念歪喽。我的儿子现在正找你的小和尚玩耍,我的女儿就在我老婆的肚子里。”
  花郁青实在忍不住了,起身厉声说道:“吴孝增,莫要给脸不要脸!你要是不愿意听,就走起!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广慧大师淡淡一笑,唱了一声佛号,说:“女施主请勿动怒。吴施主的如此作想是理之当然,他就是要这样回答才是他自己。我再问你,你有田地房屋吗?”
  吴孝增被花郁青骂了几句,清醒过来,不敢再放肆,规规矩矩地答道:“有。”
  广慧大师换了一个方式,说:“我还来问你,那位奇和尚有老婆吗?”
  “哈哈哈,”吴孝增简直无法控制了,他觉得这个老和尚肯定脑壳有毛病。天下哪有和尚娶老婆的?要不就是偷了尼姑。
  他边笑边说,“冇得。”
  广慧不动声色,问:“有儿女吗?”
  “连老婆都冇得,能有儿女?莫非有私生儿哉。你这老和尚问得太奇怪喽。”吴孝增说道。
  “有田地房屋吗?”
  吴孝增不笑了,因为他看见了花郁青眼睛里射出的冰冷的光芒,这比她发火还要可怕。
  他说:“除非是庙里的房子都归他有。”
  广慧大师面色平静,说道:“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奇和尚说‘无’,那是讲你的境界。我回答你‘有’,是讲你的世界啊。”
  吴孝增听了,挠了挠脑壳,问:“大师,说实话,我也是信佛的。只不过许多年前,被一个和尚骗了,差点送了命。从那以后,我见了和尚就烦。听你这一说,你倒像是个好和尚。你说说,我们这一趟去新疆,财运咋样?有没有啥子危险?”
  

《菊花醉》第八章(9)
广慧大师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说了四句偈语:
  沙黄草枯,
  冰冻菊夭。
  逢柏而断,
  遇花而凋。
  说完,闭目打坐,不再搭理他们。
  花郁青站起身,道了声乏,就顾自走出门来要去摸子泉。
  吴孝增紧跟在后面,出了房门,说:“我看那老和尚是个骗子,胡说一通。”
  花郁青不理会他,绕过大雄宝殿,走到前面来。见细妹在那台阶上独自坐着,就问:“细妹,方儿呢?”细妹听得她问,说:“跟法显在那边玩呢。”
  说着,就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小院里去。
  不到一会儿功夫,忽然见细妹匆匆走了出来,面色煞白。来到花郁青面前,焦急地说:“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吴孝增一听,火冒三丈,冲细妹张口就骂:“养你是吃肉的?你咋这么大胆,让他一个人去玩?要是找不到,我把你的皮剥喽!”
  花郁青也吃了一惊,但听吴孝增大声骂人,惹得香客回头观看。就低声说:“赶紧去找找,有法显师父领着,能到哪里去?”
  几个人围着寺里、寺外找了一遍,竟然不见踪影。不但吴继方不见了,连法显也无影无踪。
  花郁青这才着了慌,赶到寺里,问了知客僧。
  知客僧听说了此事,奇怪地道:“我们寺里不曾有啥法显,这事有点儿蹊跷。施主不会弄错了吧?”
  吴孝增气愤地嚷道:“你们那个小秃,”他忽然住了嘴,改口道,“那个法显明明替寺里到我的茶庄买茶叶的,怎么说无有此人?莫非你们想抵赖吗?”
  知客僧道:“施主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寺里在贵号购茶不错,但从未派过什么法显去买。施主若是不信,贫僧当把买茶之僧喊来对证。”他说着,吩咐僧人去喊。
  不一时,一个面孔黝黑,身躯肥大的中年和尚走了进来,对着吴孝增和花郁青唱了个诺,站立一旁。知客僧说:“这位才是我们寺里到贵号购茶的僧人,不知是不是施主所说的法显?”
  吴孝增其实并未与法显见过面,因此他把脸转向了花郁青。
  花郁青的心里已经散乱了,尽管她与吴孝增是被迫成亲,但自从有了吴继方,心情多少有了转变。加上几年在一起生活,吴孝增对她是言听计从,除了有时在外面喝酒应酬叫个把妓女之外,倒也没发现太大的恶习。渐渐地也就死了心,认真地与他过起日子来。
  也是为了换一个环境,她才愿意远离家乡,跟着吴孝增到了西北。
  吴继方是她的精神寄托,也是她的全部希望。尽管她又有了身孕,但未见到孩子总是没有实际感受。刚才她还能沉得住气,以为法显带继方到远处玩了。现在见知客僧如此说,又把人喊来,心里明白出了大差错。母子连心,一糊涂,平日里的干练、聪明都跑得无有踪影了。只是在那儿傻愣愣地坐着,根本不知道说话。
  细妹早已急得泪流满面,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不敢放声。见知客僧问起,连忙擦了眼泪,说:“不是他。法显是个年轻的和尚。”
  吴孝增不再容她说话,喝骂道:“年轻,年轻!入你老母的,莫非你是个傻瓜?喜欢年轻的!要不是你与那个骚秃驴厮混,哪会有这样的事?”
  他气昏了头,口不择言,把花郁青平日严禁的话语都一齐吐出,连带和尚也一起照顾了。
  一直满面笑容的知客僧闻听此言,把一张不受香火的脸拉了下来,说:“贫僧是看在施主与本寺有因缘的面子上,才看顾于你们。这儿是清静无为之地,佛光普照之所,怎能容你这等粗蠢的愚夫羞辱山门。来人,与我把他们赶出寺去。”
  话未落音,早有几个壮大的和尚进来。两人一个,就要把吴孝增架出寺去。
  吴孝增见知客僧不但不认账,竟敢叫人来叉他,大声骂道:“什么佛祖,什么山门,我看你们是强盗窝。我给你们送钱、送茶,你们吃饱喝足了,倒要绑我儿子的票。今日不把我儿子交出来,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鸟窝!”
  骂声惊动了方丈广慧大师。他命人带路,亲自来到前面,问是因何事吵闹。
  知客僧叙说了一遍,方丈听了,合什施礼,说道:“施主且请息怒,听老衲说话。敝寺乃甘肃名刹,向来清静严肃,对寺中僧人管教甚严。施主所说之法显,确无其人。不过,敝寺香火旺盛,五方之人俱来朝拜进香,难免有一些不法之徒混入,也是有的。施主走失了公子,心焦神忧,口出不逊。佛祖弘法无边,岂能与你一样见识?为了让施主放心明白,老衲叫他们把敝寺僧人的名册呈来,请施主过目。另外再把全寺的僧人召集齐了,也请施主巡查,看可有冒称法显之人?老衲此言,施主意下如何?”
  吴孝增又去看花郁青。
  花郁青此时已镇定了精神,说:“就依大师所言。”
  知客僧与监寺分头忙碌,不一会儿,花名册与寺里在家的僧人都已齐备。花郁青与吴孝增看名册,让细妹把站成一排高矮不齐的僧人看清楚喽。
  结果正如方丈所言,名册上并无法显的踪迹,僧人中也无他的面孔。
  这一下,花郁青彻底绝望了。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慌得吴孝增急忙去搀扶。
  广慧大师送他们到山门时说:“施主遭此不幸,老衲深为惋惜。不过施主也不必过于苦恼,人之生死,皆有定数。来之当所必来,去之当所必去。老衲也将遍发文帖,请天下的寺庙庵院广为探查,也许会发现那个奸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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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醉》第八章(10)
吴孝增哪里还能听得进老和尚的话语,早已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把同样迷糊的花郁青搂在怀中,连哭得昏迷的细妹也顾不得,就朝山下驶去了。
  六
  阿桂与阿洛逃出了红茶馆,就没命地往茶园方向奔跑。他们清楚,惹了英国人,那就是戳了个天大的窟窿。他们也不知道回茶园会起啥子作用,但下意识里觉得那里是安全的。
  他们一点儿没有想到龙骑兵会连夜追赶。要是想到了,到处都是树林草丛,随便往哪儿一躲,有一百个龙骑兵也找不到他们呀。
  就是因为没有防备,他们是顺着大路疾走的。跑了一阵儿,见后面没有人追来,也跑不动了,就在路边的草地上歇息了一会儿。
  此时,一轮新月刚刚升上了东边的天空,朦胧的月色给黑夜罩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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