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莱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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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莱诗选-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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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阿尔比安这样哀悼你:诅咒吧,
               谁竟然刺伤了你纯洁的心胸,
               吓走了其中的宾客,你天使的魂灵!
                     18
               呵,我真悲痛!冬天来了又去了,
               但悲哀随着四季的运转而来临;
               轻风和流水又唱起欢快的调子;
               蚂蚁、蜜蜂和燕子又在人间穿行;
               新的花和叶装饰了四季的墓;
               热恋的鸟儿在每个枝头上结伴,
               并且在田野荆棘中搭气了青巢;
               绿色的蚯蚓和金蛇,象是火焰
               从昏睡中醒了过来,都向外面奔蹿。
                    19
               从大地的心脏,蓬勃的生命之流
               川流过树林,河水,田野,山峰和海洋,
               有如自宇宙开始,上帝降临到
               混沌以后,生命就带着运动和无常
               周流过一切;天庭的无数灯盏
               没入生命之波里,更轻柔地闪射;
               一切卑微之物都充满生底渴望,
               它们要散发自己,要在爱情中消磨
               那被复活的精力赋予它们的美与欢乐。
                     20
               腐烂的尸体触到这阳春之气?
               便散发为花朵,吐出柔和的气氲;
               而当日光化为芳香,这些花朵
               有似地面的星星,将死亡燃得通明,
               并讥笑那土中欢腾蠕动的蛆虫;
               一切死而复活。难道唯有人的头脑
               要被无形的电闪击毁,象是一柄剑
               反而毁于剑鞘之前? 呵,只一闪耀,
               热炽的原子就在寒冷的寂灭里融消。
                     21
               唉!我们所爱惜他的一切,要不是
               由于我们的悲伤,竟仿佛未曾存在,
               而悲伤又怎能永延?哦,多么痛心!
               我们从何而来?为何而生?要在这舞台
               作什么戏的演员或观众?无论尊卑,
               终必把生命借来的一切交还死亡。
               只要天空一朝蔚蓝,田野一朝碧绿,
               黄昏必引来黑夜,黑夜必督促晨光,
               月月黯然更替,一年唤醒另一年的忧伤。
                     22
               他不会醒来了,唉,永不再醒了!
               “醒来吧”,“苦难”喊道,“丧子的母亲呵,
               从梦中醒来!用眼泪和叹息
               舒发你的比他更伤痛的深心。”
               一切伴着乌剌尼亚眼睛的幻象,
               一切原来为听她们姐姐的歌声
               而静默的“回音”,现在都喊道:“醒来!”
               象思想被记忆之蛇突然刺痛,
               失色的“辉煌”从温香的梦中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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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起来了,象是秋夜跃自东方——
               呵,阴惨而凄厉的秋夜,接替了
               金色的白日,因为白日已经展开
               永恒的翅膀,有如灵魂脱离躯壳,
               使大地变成了死骸。悲伤和恐惧
               如此打击和震撼乌剌尼亚的心,
               如此愁惨地包围她,竟象一片?
               暴风雨的云雾,只催促她飞奔,
               奔向阿童尼所静静安息着的墓茔。
                     24
               她从安静的天国跑了出来,
               跑过营帐和钢石竖立的大城,
               跑过人的心灵,这心呵,对她的
               轻盈的脚步毫不软缩,却刺痛
               她无形的,柔嫩的脚掌;她还跑过
               多刺的舌头,和更为刺人的思想,
               它们阻挡不了她,便把她刺破,
               于是象五月的泪,她神圣的血流淌,
               把永恒的鲜花铺在卑微的道路上。
                     25
               在那停尸房中,有一刻,死亡
               因为看到这神圣的活力而羞愧,
               赧红得无地自容;于是阿童尼
               又似有了呼吸,生之淡淡的光辉
               闪过了他的肢体,呵,这在不久前
               她如此疼爱的肢体。乌剌尼亚叫道:
               “别离开我吧,别使我悲凄、狂乱,
               象电闪所遗下的暗夜!”她的哭嚎
               唤醒了死亡,死亡便一笑而起,任她拥抱。
                     26
               “等一等呵!哪怕再对我说一句话;
               吻我吧,尽一吻所允许的那么久;
               那句话,那个吻,将在我空茫的心
               和热炽的脑中,比一切活得更久,
               悲哀的记忆将是它们的食粮;
               这记忆呵,既然如今你已死了,
               就象你的一部分,阿童尼!我情愿
               舍弃我的生命和一切,与你同道!
               但我却锁联着时流,又怎能从它脱逃!
                  '   27
               “噢,秀丽的孩子!你如此温和,
               为什么过早离开了世人的熟径,
               以你博大的心而却无力的手
               去挑逗那巢穴中饥饿的妖龙?
               你既然无所防护,那么,哪儿是
               你的明镜之盾‘智慧’,和‘轻蔑’之矛?
               假如你能耐心等待你的心灵
               象新月逐渐丰盈,走完它的轨道,
               那么,生之荒原上的恶魔必见你而逃。
                     28
               “那一群豺狼只勇于追袭弱者;
               那邪恶的乌鸦只对死尸聒噪;
               鹰隼只忠心于胜利者的旗帜,
               ‘残败’踏过的地方,它们才敢骚扰,
               并从翅膀散下疫疠来;呵,你看,
               只要这时代的阿波罗以金弓
               微笑地射出一箭,那一伙强盗
               就逃之夭夭,不但不敢再逞凶,
               而且一齐阿谀那踏住他们的脚踵。
                     29
               “太阳出来时,多少虫豸在孵卵;
               等他沉落,那些朝生暮死的昆虫
               便成群地沉入死亡,永不复活,
               惟有不朽的星群重新苏醒;
               在人生的世界里也正是这样:
               一个神圣的心灵翱翔时,它的欢欣
               使大地灿烂,天空失色;而当它沉落,
               那分享或遮暗它的光辉的一群
               便死去,留下精神的暗夜再等巨星照明。
                     30
               她才说完,山中的一些牧童来了,
               他们的花圈枯了,仙袍也撕破;
               首先是天国的漫游者,他的声名
               象天庭一样在他的头上覆落,
               呵,一个早年的、但却持久的碑记,——
               他来了,他的歌声的异彩被遮没
               在哀伤里;爱尔兰从她的乡野
               派来她的苦衷底最婉转的歌者,
               而“爱情”使“悲伤”,象乐音,从他的舌间迸落。
                     31
               在声名较小的来人中,有一个
               羸弱得象是幽灵;他独行踽踽,
               有如风雨将息时最后的一片云,
               雷就是他的丧钟;他似已倦于
               象阿克泰翁一般望着自然的美,
               而今他迷途了,他疲弱地驰过
               世界的荒原,因为在那坎坷之途上
               他正追随他自己的思想,象跟着
               一群猎犬,他就是它们的父亲和俘虏。
                     32
               是一个文豹般的精灵,美丽,敏捷——
               是貌似“绝望”的爱情,——是一种神力,
               全身却缀满“脆弱”,他简直不能
               把压在头上的“时刻”之重负担起;
               他是将燃尽的灯,已落下的阵雨,
               他是碎裂的浪花,就在说话的此刻
               岂不已经碎了?致命的太阳微笑地
               晒着憔悴的花;生命尽管用血色
               点燃面颊,但其中的心可能已经残破。
                     33
               他头上扎着开过了的三色堇
               和雕谢的、蓝白相间的紫罗兰,
               他手里拿着木杖,上端是柏枝,
               周围缠以幽黑的常春藤的枝蔓,
               还不断滴着日午树林的露珠;
               木杖颤抖着,因为那跳动的心
               在摇动他无力的手;这个悼亡者
               是最后来到的,他哀哀独行,
               象是离群的鹿,被猎人的箭所射中。
                     34
               所有的人站开了,听到他痛苦的
               呻吟,都含泪而笑,因为他们知道,
               他之以异邦语言歌唱新的悲哀,
               未尝不是借别人的不幸来哀悼
               他自己的;乌剌尼亚看到这来客的
               丰采,喃喃说:“你是谁?”但他不语,
               只用手突然撩开三色堇,露出了
               被烙印烫伤的、为血凝固的额际,
               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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