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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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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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嘴角一牵,勾起秀弧,却是不答,端起茶杯:“只得流霞酒一杯;空中瑟鼓几时回。自是无酒,我便用赛过佳酿之香茗敬四爷一杯。”
  他垂眸轻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手拂过盖顶,目光扫过棋盘,沉声道:“如今以你的造诣,恐怕我不必再让你分目,且让你执黑先行。”
  下棋!我一震,原以为这番费劲心思地故弄玄虚,他定是怀揣好奇,开口讯问,我便刚好顺水推舟,敲中要害。岂料他竟隐忍沉着,我若不挑明,他亦是不问。
  “啪”地一记轻磕,一枚黑子辗落棋盘之上。心理角力的高手面前,虽知道自己处于下风,却仍是不甘。心一定,我缓缓露笑,“四爷,请手下留情。”
  **************
  我不假思索,落子极快,气势逼人,而胤禛却恰恰相反,一如其雍重沉稳的作风,每一步都冥想片刻,才稳稳落子,而步步皆是针对我的弱点,却总未即时封杀。一线生机之下,我不得不放慢速度。
  不期然,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
  他在看我,每走一步,他皆是在看着我。在我纤眉紧蹙,冥而苦想之时,他却是在悠然平静地看着我。并且是毫不避讳地坦然,仿佛算计好了我会发现,那眸中是冷封的沉静;似笑非笑间带着一丝丝冷邪的气息。
  我一惶然,垂下眼眸,将所有的心神全然放到那棋盘之上,不复看他。
  勉强支撑至中盘。中腹地带硝烟遍地;逐鹿未休;白子矢矫灵动;大占优势;一大片黑子;已被紧紧围位,颓势明显;回天无力。
  面露了淡淡的疲倦,我抬起头,轻叹了一声,道:“四爷,靖晖认输。”
  他一手轻轻地捂在棋钵上,掀起薄唇,淡淡地答道:“还来么?”
  “来!“我答得爽然清脆,受人之托即便是万般无奈,只得咬牙坚挺。他莫不作答,拿起一侧的茶杯……
  “冷了,给您换一杯。”我蓦然起身,轻喝道。
  他放下杯子,讳莫如深的黑眸沉沉瞅凝着我,“说吧,你究竟打算对弈几局,再换几次茶?既是辛苦,又何必再强忍下去?
  一语被道破,我悻然笑了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说你的目的!”
  他站起身,欺进一步,沉声重复道:“告诉我你的目的。”冷肃的眸底探不到一丝情绪,却是迸发着不可抗拒的雷霆之势,如一团沉云笼罩,遮去所有霞光,覆压心头。我嘴唇翕动,酝酿已久的话,偏偏在此时哽在喉头……
  他期等着我的回答,慢慢别过脸,修长的手指轻捏起棋盘之上的落子,把玩在指间,缓下了冰冷的语气,“你费心费力引我入局,这一番苦心安排,恐怕绝非只是想与我切磋棋艺,品话香茗。我倒是有几分好奇,究竟是何事,可让你如此费劲心思?”
  我微扬了扬黛眉,雅笑如菊,答道:“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四爷府中的新人!”
  轻语一落,他微一楞,转首半眯起鹰眸,冷睇着我,“你说的是凝烟?”
  凝烟!仿若呼得亲昵的闺名从那冰冷的薄唇而出,极是淡然,却让我徒增一种难言的滋味。我颌首,道:“不错,是这一届的秀女,四爷府上的钮祜禄氏·凝烟。”
  他微微一哂,淡淡一语:“何事?”
  我淡笑拂面,福了福身,道:“靖晖昔日在宫中与其偶遇,颇为投缘。如今倒心心念念着凝烟,只盼若是有机会能再聚上一聚。只是无奈靖晖出不了这宫门,而凝烟,若是没有四爷的允许恐是进不了宫,所以……
  “所以你便费劲心思,安排了这一切?“
  “是!“
  “好一个古道热肠!”胤禛冷哼一声。明在赞,实为讽。却难以揣测起其意。我只得仿作未明,浅浅笑了笑,默不作答。
  可那寒凛瞳眸睨锁住我,停顿半刻,只道,“既是赐到我府中的人,那就劳不到你来操心。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凡是莫该管得还是不管为妙。锋芒毕露之下,你还是自求多福自保吧。”阴冷的话音里,怒显于外。
  犀利的眼风一扫,这世人眼中的冷面帝王脸上,淡淡的严霜和眸子透出的寒意; 是清冷,是孤傲,远远地拒人于千里。
  “况且你也过分自信,凭什么认为只待你开口,我便会欣然允诺呢?”
  我一凛,怔在当场,沉吟了半响,唇角轻漾凄凉,冲他恍惚一笑,喃声叹道;“哦!诚如四爷所言,原是靖晖糊涂了,想得太清浅,太天真。”
  风侵入亭,拂过静默而立的我们,却是瞬间淹没了我怅然若失的无力轻语。
  我微微福了下身,平静地道:“打扰了,四爷!”话落,未等他应答,却已敛衣起身……
  擦着峭阴孤耸的身影而过,袖子突兀地一紧,我止住了脚步,蓦然回首那刻手腕已被胤禛牢牢拽住。如此亲昵的行为并非第一次,我禁不住哑然出声:“你……”
  既然毫不避讳地称他为“你……”
  我的诧异下,他松开了手指,微微俯身弯腰,拾起地上的绢帕;轻轻拍去尘土……
  “你落下的!”他伸手递了过来,深幽的眸严霜坚定如昔;只有近如我;才能看清眸底一掠而过的柔情……
  四目相对,恍如隔世百年,清风徐过,直到他的指尖灵巧地撩拨起我额前的发丝,那温热接触冰冷皮肤的刹那,颤,巍巍,如桃花临水。
  我失措地后退小步。
  他薄唇微勾,掌心仍是我白如皑雪的绢帕……怔然之后,勉力挤出一丝疏淡的笑影,伸手接过那块绢帕,微微欠了欠身,从容地转过身,背对着那深幽的视线,翩然离去……
  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不记得这永和宫的回廊究竟有多长,只是绕着那百转的回廊慢慢地走着,心中像是添堵满惘然纷扰,却又是空荡荡的零落。
  “格格……”雨苓和悦蘅双双的唤声才把我从仲怔中唤回。
  “哦!”我抬眸凝望了她们一眼,满腔的话语只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叹息,“我失败了。”
  悦蘅上前小步,福下了身子……她俯欠下身那刻,我已抢先一步扶起她的双肩,“你这是干吗?”
  她凝抬双眸,眸底溢满丝丝缕缕的真挚:“多谢格格!”
  “谢什么?不是没办成么?”我涩涩笑了笑,和雨苓一同将她扶起。
  “四爷不答应?”雨苓有些惊然。
  “恩!”我颌首,无力地道,“非但不答应,还狠狠教训了我一通,让我莫管闲事。”
  “四爷教训您了?后来如何?”雨苓惊叫道。
  “后来……“我顿了顿,细白的贝齿下意识地咬住了唇,嘴中嘀咕了一句,“后来还能如何?就是这样呗!”
  雨苓见我一副极不自然的表情,定是猜想我因被责骂而受了委屈,便不再追问。
  听闻我受了四爷的责备,悦蘅却是心有余悸,喃喃自责道;“都是奴婢的过错,连累了格格。”
  雨苓心思柔腻,却亦有快人快语之时。“悦蘅姑娘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问?”
  “姑娘请问?”
  “你和那位凝烟姑娘是萍水相逢,为何既如此上心,央求我家格格去求四爷,格格向来侠骨心肠,不忍心拒绝。你可知四爷向来冷面,格格虽是费劲了心思,仍是为了你受了委屈。”
  “雨苓!”我轻喝一声,阻了她的话,转而面向悦蘅,浅浅一笑,“你别在意,她是无心的。她不知道并非是你求我,而是我自告奋勇想要帮你们。”
  入宫见嫉;峨盾曾有人妒!虽未亲历,但我清楚这宫闱争宠暗斗。男子为了权势,为了女人。而女子为了生存,为了荣宠,各自心怀鬼胎;富丽的宫廷中;今日受宠一时;明日则祸福难测。像她们同为秀女本是竞争对手,若是别有用心,虚情假意。如今也已尘埃落定。一个宫内,一个宫外,本可不相干。可兆佳·悦蘅却依旧如此牵挂这个妹妹,着实让我疑惑却也钦佩,这才动了相助她的念头。碍于礼数,倒也不便去追问人家缘由。
  她释然一笑,颌了颌首,缓缓答道,“雨苓姑娘说得极是, 却是奴婢一时感念,有欠考虑。奴婢虽和凝烟是在选秀女中相识,却是惺惺相惜。同一屋檐下,玉靥笑脸下又能有几分真心。原本奴婢认为自己命苦,却不知这世间坎坷之人更甚犹在。凝烟她活得身不由己。她为她的额娘,为她的家族而活,却不得一点自主,本是灿烂无暇之心却已沉重不堪。奴婢记得她出宫的那天,含泪于眸匆匆分别未落下只言片语;惟有两行清泪,所以才一直挂念在心。”
  我轻叹一声,却是一个比我更狭骨善肠的人。遂拉住她的手,轻慰道,“你放心,她过得很好。四爷待她不薄。”
  她凝抬轻润的眼神,望向我。我莞而笑了笑,道:“不是四爷说得,是我从德妃那里无意听说的,该是不假。”
  冷月浮霜,倚框而立。扶住那触手冰凉的窗棂,夜沉沉,星月无声,凄凄锁重楼。
  眉尖轻愁;我遥望清冷的月,冷锋寒光如同那剑光冷眸闪烁摄人的锐气。仿佛那个黯然伫立的男子,便是近在眼前,却又遥远的模糊,明恍之中,辨不清孰是真抑或是虚……
  那个身影,那双眸子,如同薄纱黑帐覆于胸口,风吹迭起,却吹散不去……
  指甲深深掐入木棂之中,冷风拂过面,我抿了抿唇,仰抬起脸,冷月依旧无声,可明日日光照耀,纵然一切是惘然,纵然有这浮华虚媚,余下一地清辉,紫禁之巅真情真性之人却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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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发的匆忙;今天把最后小改了一下下!

  天阶春色

  春燕衔泥,垂柳依依,江南仲春天;细雨色如烟,那是印象中江南的春。北方的春不同,第一次经历不同的春,浓浓的四月天,春意奔放,绿意喷薄而出。
  永和宫配殿的廊前、院中花木葱郁,剪虬枝头抖落掉寒梅的残香;披上桃花的芬芳,徜徉在粉红的世界里; 任人的心也随之鲜亮起来。言笑晏晏之声灌满整个院落。这日午后,德妃的兴致颇高,边享受的温日的阳光,更是允许了我和雨苓,悦蘅,云珠,晴月、紫阑等在院里玩耍起捉迷藏的游戏。
  捉迷藏,那是儿时常在邻里弄堂里玩耍的游戏,记忆中那些童年的欢声笑语,曾经那么清晰鲜亮,十载寒窗之后,不免也陌生起来。想不到若干年以后,既然还会在如此情形下去重温这个游戏,这才了解原来“捉迷藏”也是满族民间相当流行的嬉闹游戏,倒是有个更贴切的名字“捉盲盲”。
  锦帕裹目,方丈之内互相捉戏,年轻的姑娘间嬉闹地不亦乐乎。几番轮替下来,约摸着只有我最是狡猾灵巧总未被捉住,因此也少了被蒙眼“捉盲”的机会。本是不分身份的戏闹,雨苓和悦蘅于是便捉狭着定要我也尝尝“盲人”的滋味。德妃细眉盛笑,倒也不加责备阻挠,晴月、紫阑等人见状也胆大起来,在一旁起哄。
  抵不过她们的执拗,只好悻悻然上阵。双眼刚被雨苓用锦帕蒙住,她们便一阵哄笑四散逃开。眼前一片朦黑,我蹒跚着步伐,展开的双臂胡乱地摸索着。
  “奴婢在这儿!”
  “格格,格格奴婢在这儿!”
  耳畔只有她们一声声的嬉笑。每每感到风过脸颊,像是有人欺近时候,伸手去捉,那人却已灵活一闪,结果只能是扑了个空。
  一番折腾,已是额际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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