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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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1-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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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公子。”屏风外,梅蕊应了。 
“公子,宣公子那边呢?”桃青补问了句。 
“无妨。”顿了顿,“跟他说他若是喜欢,自己挑什么时辰过来都可以,前面两个反正空出来了。对了,他的衣服收下去了吧?记得早些拿回来备上。” 
“是,公子。”退到门口,躬身施礼,揭帘退下了。 
走到床边坐下,看看那人,切过他脉搏听了会,虽然不强,但是稳定。 
知道没什么事了,微松口气,忽然很想弄个垫子复习摔人。 
得了,收敛些罢。这是什么地方,天晓得暗中有没有人看着呢。 
用了午膳。 
糖是枫糖,粥熬得稀烂。梅蕊看着我盛了小小一碗粥,拌了一勺又一勺糖,不由微微惊愕。 
算算热量,大概有一个馒头多些左右了。 
端到床边。 
“公子,这些事梅蕊来就好了。” 
“你们得喂半天。”跪坐在床上,替他翻了个身。他因为身后的伤挤压而皱眉。揉开他眉心,略略抱起他肩颈,让他靠在自己大腿上,拨开散落的几缕发勾到而后,捏开,半勺半勺地倒,看看差不多一口,兜住下巴一合,略略摸索了下,轻轻在咽喉靠下方的某处一捏一顶一顺。 
他很顺利地咽了下去。 
看得出他求生的意念很强,潜意识里想要摄入活命的食物。 
“公,公子?!”桃青刚刚进来,见状惊呼。 
“再照拌一碗。”重复着手上动作,这么小巧的碗,四五次就能喂完。 
“公子……”梅蕊一边盛粥,一边小声叹了句。 
“什么?” 
“梅蕊今天开眼界了。” 
“……” 
以前捡过一窝小狗,六只。它们装在一个大硬纸盒里,被遗弃在街角好几天,淋浴又饥饿,已经生病到没力气吮吸的奄奄一息,手工灌药灌牛奶逼出来的。 
小狗每次喂不多,饿得又快。要是我动作不够利索,就整天光顾着伺候它们,什么都不用干了。 
这话当然不能说。 
守着那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在内室临了几个字,写几个,看看他,看看他,写几个,很快没有了耐性。 
两个月,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也是练不出一手好笔的。 
扯过一张新绢,画画山水。 
倒是这个还能打发时间。 
不到申时,宣纶领着司墨司弦过来了。比起昨日,他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这孩子……因为听说了什么吗? 
梁府里的下人不像那么放肆的。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会叹口气,弹了一会又眸子微微地亮一亮,看得我实在好笑。 
正忍着憋着,前头有人声过来,是候着的下人见了梁长书见礼的声音。 
宣纶指教我的一句话说到一半,闻声一哆嗦,手上捧了茶,茶盏几乎脱手。 
==|| 
——不用这么激动吧…… 
他慌慌去捧,杯子是稳住了,却有不少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正好梁长书进来,宣纶窘得不行,放下杯子垂了袖子掩住衣衫上水湿,低头红着脸见过礼,咬着下唇几乎要哭出来。 
梁长书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什么来,挥挥手叫他们先回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宣纶的岔子。 
我坐在琴桌后,拿过一边的茶盏,啜饮,等他说话。 
自有人给梁长书奉茶,还捧来一叠整整齐齐的竹简,替他磨了墨,舔了笔。 
他落了座,慢条斯理喝着,一件件拿来过目,看完放到另一边。偶尔写几个字,也不开口。 
厅里气压却低了下去。 
又来比耐性么…… 
我中午好好吃饱了的,比就比罢。 
只是,有些困了。 
“弹一首。” 
嗯? 
哦。 
起手,想了想,挑了一曲捻拨。 
那曲子短短的,淡淡的。 
而且很简单。 
梁长书不置可否,只是拿过一边的琴谱,翻了翻,道,“曲十一。” 
点播? 
“这首,是我会的里头,最难的了。” 
曲十一明显超标。 
梁长书看着琴谱,顿了会,吩咐门口的小厮,“摆棋。” 
我没有超常发挥,也没有失常。 
不过照样输得很快。 
“棋如执子人。”梁长书端茶,语气平静,说的却是奚落的话。 
“人却不如棋。”喝了一口,舌尖一松,我已经回了一句。 
话出口,立马觉得不妥。 
毕竟我是水里被捞上来的那条,他是拿刀拿砧板的那个。 
不过梁长书意外地没有什么反应。 
接着要看我的字,也不叫人拿,背着手踱进内室。 
瞄了眼临的字,眉头一蹙,扔到一边,而后抽过画来。 
看来黎翼卓备受赏识的缘故,少不了有一条是因为他和梁长书在这方面看法相同。 
花了些时间看完那些山水画,破天荒地开口说了句,“尚能入目。” 
…… 
因为那是山水。好歹学校十几年的教育包括基本的作画,后来我又到处泡风景,拍了几千张照片,布局概念,山水感觉,多少有一些。 
要是让我画仕女兵马,肯定也是落得个蹙眉的结果。 
算了,不论他为何口上积德,笼络人心,趁这机会…… 
在案边坐下,支肘悬腕,握笔挥毫,努力鬼画符。 
姿势没话说,不过那写出来的东西就…… 
“把他给我吧。”吹吹绢上新的墨迹,我开口讨人。 
“哦——?” 
“难不成,你还舍不得?”推过去那张东西,“我拿这个换他。”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梁长书掂起一看,念了出来,而后疑问道,“三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拿笔杆轻敲案面,击着拍子,我低低唱了出来,“低头思故乡。” 
梁长书没有说话。 
“昨夜里梦到人吟的。” 起身走到床边,揭了白纱帘,坐到床沿看着尚在昏迷中的人,“只是,我无亲无故,无家无乡,无处可归,何必写那句。”伸手描摹他的眉眼, “好歹,他救了我一命。所以……” 
所以,不能由着你回头令他去送死。 
而且…… 
我想要些什么,属于自己。有了要守护的,也就是,有了坚强的理由。 
这个世间,于我,太陌生,太无奈。 
“你……” 
“什么?”刚才恍了些神,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梁长书放下那张纸,转身出去,“他是你的了。” 
“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叫什么?” 
“丙辰六。”没回头,扔下三个字。 
“……”怎么听起来有些奇怪,“性屏名晨遛?” 
每天早晨遛爱犬? 
……不,这里的,遛马? 
“甲乙丙,子丑寅,一二三。编号而已。” 
“他没有姓名?!”看他这年纪,字也该有了啊。 
“你不是会作诗么。”声音已经出厅而去。 
言下之意,我自己起一个不就得了。 
我呆了会,坐到那人身边。 
适才那番目的既定的示弱作态能够成功入戏,达成计划,实在不错。 
可尚未稍稍暗自欢喜下,目光落到那人安静合着的眉眼上,霎时间,心情再也好不得。 
他们,连名字都不必有么? 
那么,穆炎他当时,其实,是因为说不出自己姓什么名什么了……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二十五 
“公子,换药的时辰差不多了。” 
“好。”取了药瓶,跪坐到他身边,揭了被子刚要褪他衣衫,想想早晨那般的痉挛,不由皱眉。 
他现下情况好了些,体力多少有回复,又是会武的,又是长年绷着神经戒心重的,痛觉起来要是发个狂什么的…… 
“梅蕊,绞根巾子来,拧得干些,再要两根没沾水的。桃香,多拿些结实的布带来,要宽一些的。” 
“是,公子。” 
梅蕊和桃青手脚都利索,东西很快递到我手边。 
绞过的,折成三指宽,一指厚,捏开他下巴,塞到舌根,堵紧。 
两根干的,一层层绕了他手掌,牢牢打了结。 
布带一圈圈缚了他两手大臂在体侧,小臂在背后腰上相叠,绑到一块。 
这样应该可以了,伤人伤己都不可能的了。 
“你们下去吧,备盆擦身的水来。” 
“是,公子。” 
散了他亵裤腰带,刚褪下几寸,腰臀相接处,用来肌肉注射的部位,赫然一个齿印。 
+_+|| 
神经不由又开始抽搐。 
早知道就要些褪淤的膏泥了。 
食指挖了些膏体,送到后头,探下去,刚刚沾及他身子,他全身肌肉猛然一硬,梗了脖子往前展胯。 
没有想到这么大动静,我有些吓到,收回了手。 
他身子僵了会,慢慢松了下来。 
有力气挣扎了是好事,只是,相应的,上药的难度也增高。这要是碰到就僵直,药可怎么上。 
拖了被子过来,叠了,塞到他小腹下,垫高他的髋。 
分开他腿,右腿弯了膝盖,大腿往上推高,然后跪坐在上头压住。 
斩头比陵迟好。 
回头看看他,他眉间不见安宁,纠拢打结,似乎竭力想挣脱什么。 
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最后一分手软。 
挖了药膏,抹。 
膝盖下的腿顿时僵硬如铁,死命往回并。 
压住。 
撑开裂伤的小口,送了药膏送进去。 
身后传来的出不了声的闷闷呼痛。 
往里推挤,在四周肉壁上涂开。 
他整个人往前去,试图逃开。奈何腰腿上一百来斤的体重,加上一个成年男子的全力,他手臂束了,又没有完全恢复,终是被我稳稳制住了。 
——我大概,也就能打赢他这么一次。 
能止住静脉丛出血的药,果然不是一般的烈。他现在没有清醒的神智,所有的痛苦都诚实地反映出来。 
想来他们的忍耐力都是差不多的,他的昏迷由持续的失血引起,外伤其实不算重,若非昨晚我被药性所制,想来他也不至于不能自理。 
而穆炎,当初已经无法移动。那,他忍下去的,倒底是什么样的外伤,什么样的痛? 
……麻沸散……蔓陀罗…… 
到目前为止,这里所见的植物属种和原来的那里一样。 
有机会,找些来种种罢。 
终于折腾完,他一身湿透,我也全身大汗。 
替他穿上衣服,松了布带,解开手上的巾,取了口里的。 
臂上腕上已经勒红。好在带子足够宽,没有伤到,只是一圈圈印子而已。 
正要下床,却看到他眉间依然不展,合着的眼皮下,眼珠没有规律地转动。 
上药也有后遗症啊。 
——噩梦了罢。 
犹豫了下,过去抱了他,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摸摸他脑袋,用慢些的节奏拍着他肩背,轻轻安抚。 
弟弟和小狗都是这么哄的,应该没差的吧?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没着没着,没到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微微动了动。 
醒了么? 
我低头看看,眼珠不那么乱转了,眉间也平坦了。 
听听呼吸,平稳缓长。 
哦,噩梦结束,进入深度睡眠了。 
松开他,下床,招呼梅蕊她们端了水进来替他擦了。 
晚膳后。 
到院子里逛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兴致去外头。 
借着月光,看看枝桠间窝着的几只睡雀子,。 
回房洗漱了,在床沿挤了,宽衣睡下。 
在这梁府里才呆了两天而已,就遇到了这么多烂事,但愿往后安生一些。 
叹气。合眼。 
打哈欠。 
正打到一半,直觉一凛,我侧头看向身边。 
“醒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开始起身。 
“不用急着去找梁长书覆命,我从他那讨了你了。” 
眼前一花,人不见了。 
呆愕了下,我坐起身,问,“人呢?” 
“在。”因为伤势引起的烧热,声音有些嘶哑。 
往床沿移了移,循声探出身去,屋里没点灯,看不到人在哪。 
头疼。 
“动作慢些,起身,过来,躺回去。” 
他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过来,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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