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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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石1-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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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因为伤势引起的烧热,声音有些嘶哑。 
往床沿移了移,循声探出身去,屋里没点灯,看不到人在哪。 
头疼。 
“动作慢些,起身,过来,躺回去。” 
他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过来,慢慢地揭帘子,慢慢地膝行过我身边,慢慢地躺回去。 
一整个慢放。 
摇摇头,我照旧睡下。 
“丙辰六么……你还记得你以前原本的姓氏是什么吗?” 
“属下不知。” 
“我姓时名临,你跟我姓就好,时光的时。”顿了顿,“你识字吗?” 
“是。谢主人赐姓。属下不识。” 
也不识啊,“以后我教你就是。名么……”头一次给人取正式的名,而非外号,真是辛苦,“你总在暗处,能保了命到今天想必也不容易,取谐音安吧,平安的安。今年多少了?” 
“是。谢主人赐名。属下二十二。” 
“字……”继续想啊想,“字子长吧,子也尔也,长也久也,所以你得活得久一些,不要让我替你买棺材。” 
“是。谢主人赐字。属下谨记主人教诲。” 
“……”终于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时安,你可以称呼我公子,以后不要自称属下,不要叫我主人,不要句句话不离是。” 
现下让他叫名不太现实。 
想了半天, “是,公子。” 
终究还答了那个说得最多的字。 
伸手覆上他额头,温度还是高的,不过不烫手,“你有伤在身,要是渴了内急了,不要自己乱动,叫我就是。” 
“……是。” 
感觉到他本能地极些微地避了避,而后任由我贴了手,探了温度。 
不习惯被接触吗? 
两月后,若是安然脱身,平常日子里,这般的事多了。 
早些习惯吧。 
“对了,时安,上次去邓家办事,生还的那个死士还活着么?” 
“……” 
“不知道吗……那,带我回梁府的那两个,现在都还活着吗?” 
“……” 
“都不知道啊……” 
“禀公子,生还的还活着。” 
“哦。”也就是说穆炎还活着了。 
松口气。 
“你可知他现在如何?” 
“……奉公子为主。” 
×_×!!! 
惊起身,几乎从床上摔下去,“穆炎?” 
“是。” 
“你——”颤巍巍地指着他,“那你还看着我苦思冥想绞尽脑汁费心竭力替你取名又取字的!为什么不说?!” 
“……请公子责罚。” 
“……”把自己摔回刚才躺的地方去,“两个姓名……你自己挑一个。” 
“穆炎。” 
伸手到刚才的地方,然后下滑,捂住他的嘴,“好,穆炎,歇罢。” 
我的神经已经快断了,绝不要再听那个字。 
番外 一夜一命 
那晚他去送消息,赖国来的,一等急令。 
那时他是丙辰六,丙辰里头领耳的那个。所谓领耳,并非职务,只是比其他几个多了一样事——在主子合丙辰之间传递消息。 
一到五都已经没了,所以他领耳。 
主子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收了消息,问了他一句碰过人没有。 
他没有。 
主子点点头,叫他伺候那个人。 
这种事不多,但不是没有。大多数时候是叫他们上别人,男女都可能,拷问人的手段之一。 
不过此次的,比较希罕些。 
因为要救一个用了烈性春药的男子,找个妓女是最常用的方式。 
他叩领了命令,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主子已经走到厅外,忽然又回来,扔给他一个丸子,令他吃了那个。 
吩咐完,急急而去。 
他吞了。 
而后赤身挨到那人旁边。 
内力很快散去,手脚也无力起来。 
他接了那个丸子就知道,这便是叫他死的意思了。 
承欢一个于男人,特别是个神智不清,起了情欲的,很容易受伤。 
但是一般无关性命。 
何况只要有一口气,他们都是能撑回去的。 
他并无过错,要他死,只能因他沾了这个人的身子。 
原来如此。 
主子不叫妓女,问他一句碰人没,原来都是要个干净。 
那人循着他体温,压了上来,埋到他肩颈,身子整个贴到他身上。 
只是这一瞬间,便打破了他向来没有的情绪。 
他惊讶而慌乱,从来不知道人和人可以近到这个程度。 
至于以前看到过主子用刑的时候,令人上了被拷的那个。但,都是解了裤带掏了家伙,进去、抽动、了事。即使有接触,也不出两手之外。 
人被搂住,小臂上搭了一只手,有些茧子,但还是修长灵巧,比他的软。 
他想想,好像也没法要一个神智不清明的人不碰到就…… 
另一只握上了他肩头。 
而后软软的唇落到他肩胛上。 
痒痒的,轻啄慢吮,有时候还蹭蹭舔舔。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起来。 
以前他给自己吮过带毒的伤口,却从来不知道,人的唇舌会带来这样的味道。 
换作别的时候他绝不会好奇,不过眼下,正在等死,加上…… 
于是他扭头看过去。 
那人的唇薄薄的,形状优美,不大也不小。 
神情迷醉,眼睛半睁着的,没有聚焦。 
他侧过去些,然后趁着那人转换地方的时候,凑了过去。 
得了个吻。 
很…… 
用了很长时间,像咬他又不像,倒是探得很深,舌头灵活,缠着他的,而后吮得逐渐重起来。 
那人撤开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唇舌有些麻麻的,而后重新开始呼吸。 
那人本就赤裸,贴过来的肌肤热得吓人,胡乱在他身上亲着,下半身蹭来蹭去,一拱一拱的。 
却十分笨拙,半天不得其门而入。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娴熟的吻,却有那么笨拙的…… 
最后还有一点力气,他翻过身,打开腿,让那人伏在他身上, 
没做过,不过见过。 
下一刻,那人却从他背上滑落到一边去了。 
他已经没法动了。 
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很久以后,那人教他知道,那种感觉,叫做哭笑不得。 
那人横趴在床上,在他背上吻来啃去,越来越重。 
从脖子到臀腿,顺序毫无章法,偏偏吻不管轻重都十分娴熟。 
他以为,两个都要死在这晚了。 
那人先血沸而亡。 
他办事不力,会被处理。 
想起那些处理的法子…… 
他情愿死在这上头。 
那人不知怎么,竟又爬到他背上,揪着他头发埋脸在那里嘟嘟囔囔些听不懂的。 
而后那人被他的发稍痒到,连连打了几个个喷嚏,身子随着动了动,下半身滑到他打开的腿间。 
接着他股间热热硬硬的抵到。 
一阵撕裂剧痛里,他放下心来。 
任务结了。 
痛和刀子捅进身体有些像,不过地方不一样,而且不那么剧烈。 
对他而言,不算难挨。 
自己还会最后清醒一会。 
这一会用来做什么? 
那人动得莽撞,身下湿热越来越多,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 
那人的呼吸热热吹在他后颈,和肩背上。 
他心里平静,算来比起那些乱刀里横死的,那些办事不力被依规矩惩处的,他如此结果算是不错的了。 
那人动了一阵,重重喘了口气,瘫软在他身上。 
而后,过了不会会,在他身子里面的又开始硬朗起来。 
药性过去还早。 
他不能动,任务已经完事,现下的痛也不是不能忍,于是无所事事,想起头回见到那人的时候。 
那时他伤重,落到那人身边胁迫也是无奈。他本以为那人会吓得痛哭流涕,屁滚尿流,却不料那人稍稍打量他一眼,露出个笑来。 
——看到天上掉馅饼的那种笑。 
那人看着他的眼神,他说不清楚,他见过里头,最像的是一个没吃饱的人看着很大很香的饼子的那种神情。 
他当时心里有些悬虚虚,竟然是觉得没把握的。 
明明那人手无缚鸡之力,他虽重伤,也能解决的,偏偏他就是觉得,危险。 
而后那人和他谈买卖,竟然还敢握着他腕子往外推。 
再后来,那人把他密实藏了。 
居然还……好生照料。 
那些吃的,旁人也许恶心,他们这样的,却是懂的。 
都是荒地里能找来续命的好东西。 
没想到那人也知道。 
而且还弄得干干净净。 
反倒麻雀,每次都不开膛破肚,直接烧熟了的。 
那人住的地方很多赶虫子的草晾着。 
每天一半时间劈柴,还有一半,不知在屋子里起身伏身搞些什么。 
那人哼很奇怪的方言歌,不过倒也不难听,起码不至于惊了他,扰了他调息。 
和溪水的声音差不多,里头也分快一些慢一些的。 
那人把自己弄得发烧,而后托人买了酒。 
给他用。 
那人自己却是狠狠折腾了一下午,又结结实实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脚步虚虚地,又去劈柴了。 
那人替他换便溲的桶子。 
一天早晚两次递给他绞好的帕子擦,拿瓢舀水给他漱口。 
头一晚他熬得艰难,隐隐约约知道那人过来,他本已准备好那人动他怀里东西他就拼了。 
那人却是给他擦四肢。 
不碰脉门,手不过肩,腿不过膝上一尺,也没有碰他面具。 
他想,他真的是撞了回好运气了。 
那人没有问他任何背景有关的事,也没有偷偷探看。 
那人每次送东西过来,都会先出声示意,虽说他其实早就能察觉。 
所以,用不着杀掉那人。 
他依约帮那人办事。 
仆契女子的卖身契他随手扔自己点的大火里了,半打多男宠的契他带了出来。 
那人翻看了一下,抽了其中一张。 
他把剩下的当引火点了柴房,回头正看到那人点了那张契。 
手指稳稳捏着一角,看着火苗舔上来,眼神专注,眉宇舒展,嘴角勾了极浅的一抹笑,唇轻抿出一条极有力而流畅的线条。 
他便愣住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神色。 
主子固然出色,偶尔被勒令抬头,所见的谈笑风生,不动声色,都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比拟的。 
可看那人,那神色…… 
明明目光不是锐利如芒,明明脸上有疤,明明…… 
可只令他觉得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瞒过那人似的。 
火快烧到那人手指的时候,那人旋身扬臂,把那一角卖身契高高一挥扔到空中。 
火苗小了一下,而后,乍然暴涨,吞没了剩下的那点布料。 
一切在空中化作灰烬,被一阵风卷走了。 
那人带笑回头,唤他上路。 
刚开始赶路。 
那人问他的名字。 
他自然回答不出来。 
被那人取笑。 
他逼出点杀气,他早就发现那人怕冷。 
那人缩缩脖子耍够了他,替他取了个。 
那人以为是暂时称呼。 
他却记住了这生平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姓名。 
赶了半天路。 
他和那人在茶摊用午膳。 
那人叫了凉茶馒头,点了萝卜腌肉。 
而后把菜对半均匀分到两个碟子里,推了一个给他。 
他面前那碟,不少是肥的。 
那人自己的,却只有瘦的。 
那人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愣了愣,知道自己的脉搏乱了一拍。 
一下午间山路。 
他听身后的呼吸,知道那人根本已经不行了。 
看看天色,算算任务日子,他决定提早休息。 
等把那人送到,他自己可以赶快些。 
烤东西吃的时候,那人巴巴过来。 
他不明白自己被那人看中了什么。 
那人却是要他去旁边几十米处挖一些草药。 
他当然知道那人的脚怎么了。 
那些伤在他们这样的身上,不算什么。 
对一般人而言,却是难忍的。 
他去挖了。 
这一挖就不可收拾。 
第二天路上,那人走着走着就会巴巴过来。 
要这个的叶子,那个的种子,那个的树皮,那个的嫩茎…… 
那人叫他去摘,说,自己继续往前走,反正他走得快,摘了赶上去,所以也算不得耽误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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