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能听凭她的造化了。”
“不!”娘亲的面容登时煞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活神仙,求求你想想办法,指点迷津!我女儿这一世哪怕只做个乡野村妇也好;强过在那地狱里头与人勾心斗角;活活遭罪!”
“你这个做娘亲的倒是恁地奇怪,竟然不希望女儿有光耀门楣之时么?”活神仙挑起眉,眼里有着奇怪的光亮。
“不瞒活神仙,我是宫里遣出来的人,以前侍奉过太宗皇帝最宠爱的王贵妃。”娘亲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宫里的龌龊事,我见得太多了。我不能让我女儿重蹈那些贵人们的覆辙;去受这份折磨。”
“既然这样,那好吧。”活神仙似乎思量了很久,终于点头:“我换了她的脸,改了她的面相,这样的话,就可以改变她的一生;不用入宫了。”
娘亲这才如释重负,擦了擦眼角的泪,却并不立刻站起来,拉她也一并跪下,连连磕头,嘴里全是感激。
她看了看活神仙,又看了看娘亲,虽然不明白他们方才的谈话和约定代表了些什么,却也仍旧乖乖的听话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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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她做了整整一晚的梦,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了。梦似乎是噩梦,可梦里的情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只觉得好像真实地发生过似的。奇怪的是,娘亲不仅没有数落她赖床,还端了香甜的小米粥给她喝,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好像过年一样。
她并没有在意,喝完小米粥就往杏林跑去。
少年坐在地上,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了,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书。阳光撒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曾耀眼的金光,衬得他犹如神诋一般,令人移不开眼。她转转眼珠,刻意绕到他身后,偷偷靠近,趁他没有发觉,突然扑上去想吓唬他。
“若儿,你又在顽皮了,……”少年回过头,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可看到她的脸时,那笑容僵硬了,嘴里尚未说完的话也似乎是搁在了那里,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你是谁?”
“秀才哥哥,我是若儿呀。”她以为他在和她开玩笑,捂着嘴咯咯地笑:“才一个晚上,你就不认识我了?”
“你是若儿?”少年皱起眉头眉头,似乎很有些不屑:“我认识若儿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连她是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么?”
她登时傻了眼,从没见过他的脸上有这样的表情,冷得令人心寒。她吸吸鼻子,眼里汇聚起了悬未滴下的眼泪,上前想拉住少年的衣袖,却被少年鄙夷地一把推开。
“若儿怎么会是你这副丑八怪的模样?!”
语毕,他头也不会地拿着书便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知道太阳照在她的头顶上,晒得她昏昏沉沉了,她才回过神来,飞也似的往溪边跑。
水里倒映出她的脸庞,没了那初具雏形的花容月貌,只有小小的眼睛,塌塌的鼻子,连嘴形也是扁扁的。
真是应了少年的那个形容“丑八怪”。
这是她的脸吗?为何看起来如此陌生?
她还是她么?
“我的脸呢?”她捧着脸嚎啕大哭:“为什么会这样?这不是我的脸!”眼泪滴在水面上,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更扭曲了水里那张陌生的脸。
“你的脸被人换走了。”身后传来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个个子极高的男人,漂亮得不像是个男人,眉心有着诡异的红印。
“活神仙为什么要换走我的脸?”她抽抽泣泣,想起了娘亲昨日与活神仙的对话,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可大半仍旧不明就里。
那男人并不答话,只是问她:“你想把你的脸找回来吗?”
她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
男人蹲下身子,似笑非笑地看她的眉眼:“为了找到你的脸,你是不是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她没有多想,再次重重地点头,此刻,没有任何事必找回自己的脸更重要。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叫她“丑八怪”。
尤其是秀才哥哥。
绝对不要!
“很好。”男人牵起她的手。“我带你想办法找回你的脸,不过,从今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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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找脸很简单,找到活神仙,向他要回来就行了,只是,她从没有想过,找脸会是这样的找法——
那男人将她关在满是毒虫的地穴里,接着便没了踪影。那地穴很高,墙面光滑,没有任何可攀爬之处,她试了很多次,都没办法从中逃出来。而地穴里那些毒虫色泽鲜艳,狰狞吓人,时不时爬到她的身上蛰一口,钻心的疼。当她的身上被蛰出无数伤口,慢慢开始溃烂之时,那男人终于又出现了。
“你不说要带我去找回我的脸吗?”她大声地边哭边指责:“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男人依旧笑着,云淡风轻:“那个换了你的脸的人很厉害,若是你不能比他更厉害,怎么找回你的脸?”
“我不想再找了,我要娘亲!”
她无数次地哭闹着要回家,可那男人都不理她。
“不想找了?你甘心吗?”男人站在洞口,依旧是温文的笑脸:“一辈子甘心做一个丑八怪?”
“丑八怪”这三个字似乎有着别样的震撼力,果然让她抱紧双臂,安静了几个时辰。
“这些虫子有毒,蜇人好疼!”几个时辰之后,她死死缩在角落里,哭得声音嘶哑:“好可怕!我要回去找娘亲!”
“这些虫子很可怕么?”男人无动于衷,解开手里的一条布袋子,将里面花花绿绿的毒蛇倾倒在她的身上。“你要记住,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虫子,是人心!”
眼见着那些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她便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别说是哭着找娘亲,就连眼泪也不敢再往下流了。
不仅如此,那男人从不给她任何吃食,顶多每日给她一小碗水,那水看起来蓝幽幽的,颜色很有些诡异,但饿极渴极的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爬过去一饮而尽。
“我快要饿死了……”十几天后,她已经饿得有气无力,哑着嗓子哀求他:“求求你,让我活……”
“你想要活吗?”男人直挺挺地站着地穴边,神坻一般看着她:“那些虫子会帮你的,它们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变强!它们蜇你,你便咬它们,它们想吃你,你便先吃了它们!”
她饿得两眼发黑,知道自己再没有东西吃,铁定会饿死,便再也顾不上害怕,就近抓过一只毒虫,塞进嘴里,几近机械地咀嚼着,然后吞咽。
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去找回她的脸,然后回家和娘亲团聚。
胆怯终究被死亡的恐惧所战胜。从此之后,她开始以毒虫为食。
一个月之后,那男人看着地穴里被她吃得所剩无几的毒虫,似乎很满意。
“你该要学点什么了。”他复又倒下一袋子她不曾没见过的毒虫,尔后;扔给她一把琴:“按我说的方法学琴。”
她不吭声,默默地任由那些毒虫噬咬,再疼也不吭声,按着他所教导的方法开始学琴。
就这样,在那满是毒虫的洞穴里,她学会了诗文,学会了弹琴,学会了称他为“主人”,饿了便抓过那些毒虫充饥,渴了便喝那明知是掺了剧毒的水。
一年一年又一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度过了十个年头,她经历了没人可以想象的痛苦磨难。
当她走出那地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丑八怪了,而是彻底沦落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妖兽,可她并不十分在意。
她想,这下够强了吧?一定可以把脸找回来,以后,再也不会任人抢走属于她的东西!经历了人生的蜕变,她只为再度呼吸新鲜空气而欣喜得无以复加。
重获自由的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
她的自由是有限制的;因为她的命不属于自己。
主人给了她一盒子药丸,碧绿的色泽,有一股怪异的香味。
“每八日吃一粒,吃了可以让你暂时回复本来的容颜”主人不忘叮嘱她:“你的脸已经被换到了另一个女子的脸上,若是你遇见了她,这些药的药力就会失效,你就会再变成今日这模样,介时,只需要杀了那个女子,你就可以拿回你的脸了。”
她面无表情地吞了药丸,照着镜子,镜子里呈现出一张美艳无双的脸,一张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脸。
可是她却只觉得陌生。
原本,她应该高兴,毕竟苦了十年之后,她终于有希望可以找回那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此时,她并没有预想中的开心,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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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请求主人让她回一趟家乡的小村落,见见她的娘亲。
离开家乡这么久,她不知道一切有什么变化,娘亲看到她,会不会觉得惊喜万分?
主人听毕思考了半晌,最后点头答应了。
她回到了太湖边的那个小村落。
她没有想到,十年人生路,物是却人非。
十年前,她和娘亲所居住的那间草屋已经倒塌了。
邻居不无惋惜地告知她:
住在草屋里的那个寡妇丢了女儿,疯了似地到处寻找,怎么也找不到,最后变得痴痴傻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吊了颈。
最后,邻居指着不远处,说那疯寡妇就葬在杏花林里头。
她找到了她娘亲的坟墓,那坟头矮矮的,已经长满了野草,孤零零的,连墓碑也没有。不知情的人时时从上头践踏而过,从不知道下头长眠着一个怎样的可怜人。
她跪在坟前,欲哭无泪,手指狠狠抠在泥地上,只留下十个深深的指印。
身后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无比熟悉。
缓缓回过头,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人还是那个人,却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谪仙般的少年。
她的秀才哥哥终究不是文曲星,别说状元,连乡试也一直名落孙山,考了一年又一年,依旧是个秀才。他忘记了与她当日要一起做神仙的约定,娶了妻,生了子,像他的父亲那样,做了个碌碌无为的私塾先生。
他背着他的儿子,从她身边经过,眼神已经没了当年的澄澈。看到她时,明显惊艳了一下,那眼神里,带着一丝道貌岸然的污秽,却是陌生。最终,他背着儿子与她擦肩而过。
他已经不认得她了。
她扭转头,依旧跪着,麻木地跪着,眼眶一阵发热,终于滴下泪来。
那眼泪是黑色的,顺着脸颊缓缓落到地上,就连沾到的草也立刻就枯萎了。
当她执意为了找寻失去的东西而经受磨难之时,却不知道,时光正以残忍的速度夺走她生命中的一切。
她的幸福,她的娘亲,甚至她年少真纯的感情。
她不是杏花仙子,别说是神仙,就连做一个普通人也不再可能。
她已经不再是人了。
而今的她,是一只蛊,一只为了找回自己的所失去的东西,而甘愿出卖性命的人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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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换了我脸的女子在哪里?”回到主人身边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