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我最恨这种男人,有本事把女人弄到手,却没本事保护,或者说是不愿保护!
很多人认为柳如风遭重贬是“别宅妇”引起的,因此有人上书了,建议检括“别宅妇”。
话说这“别宅妇”一直是齐朝的一个社会问题,先朝就此曾多次下诏禁止,但屡禁不止,后来又曾下诏令那些纳“别宅妇”的官员们将这些“二奶”们带回家去,承认其妾的身份,不过这条诏令也行不久,因为这些男人们发现女人们还是不在一处的好!里里外外都有女人,走到哪里都是家的感觉可是比一回家就看到妻妾争宠的境况好。再后来,朝廷下了狠手,下诏检括过一次,将那些“别宅妇”们都集中起来充了公!年轻有姿色的全部没入掖庭!并且,将这种做法定为“常格”,也就是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王元辅和王泰怎么想,想当年王泰的母亲可就是王元辅的“别宅妇”啊。老王瞒着老婆郑氏将王泰母子三人藏匿多年,直到郑氏死后才敢把小王兄妹接回家!
而眼下,这些上书的大人们又想起了这制订多年、然早成具文的“法律”,建议把京城里的“别宅妇”们统统检括一遍,年长的遣送回籍,年轻有姿色的、比如三十以下的,统统配入掖庭!
“哼!”看完手里的书表,我冷笑一声。
有些人,总是不忘给皇帝丰富后宫资源!
第一百三十章 叶落(上)
“怎么办?要不要检括几个漂亮的‘别宅妇’?”我眯起眼睛问他。
“你说呢?”他又来这一套。
“你是皇帝!”我别过脸去不看他,心说你要真是照这些人的意思做了甭想让我再理你!
“哈哈哈!”他笑了起来,轻轻扭转我的身体,定定地看着我,眉目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仿佛是戏谑。
“你生气……肚子里的孩子也要生气的。”
“反正你已经很久没选美了,不如就把臣子的情人们挑拣几个来……”
话未完就被他捂住了嘴。
“你既有这心,不如我就叫他们张罗选美,选些良家处子来,你看可好?”
“好啊。”我仰起脸笑道,说完打掉他的手,起身走到院子里。
外面已是暮色苍茫,风过处,落叶被片片卷起,在风中狂舞。
正想跨下台阶去,他又从身后抱住了我。
“生气了?”他俯身在我颈间低喃着。
“你说呢?”这一次我学了他,不答,反问。
“随便说说而已……有了你,世上的女子皆如那尘土秕糠,你说我还能看上谁?”他的唇触在我的肌肤上,温热的气息自耳后蔓延开来。
……
眼前,落叶在飘飞,身后,那人在呢喃。
我不语,他不言,就这样抱住我,双双伫立于廊下的石阶之上。
天色愈来愈暗,风越来越大,地上的落叶被风卷起,又落下,再卷起,狂舞一番后又落下……如此,一遍又一遍,永无休止。
落雨了。
一滴滴,落在院中的石板上,在光滑的石面上印上一个个小圆点,继而,雨点越来越大,小圆点也越来越大,渐渐的,石板全湿了……整个院子都湿了。
突然,我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几年前的那个夏日的早上……那天院子里也落了雨,落到石板上,落到我的脸上、身上,开始是小溪,后来渐渐成了大海……直到把我淹没。
不堪回首的一幕,我以为不会再出现在我记忆中,可是又来了。
……
“进去吧,要着凉了。”他拉住我的手。
我点点头,随他进房,许久不曾抬起头来看他。
夜间,我听到身边有动静,知他又睡不着了。
“你实在想要……就去找她们吧。”我掩住嘴打了个呵欠说。
“嗯……这个……”他支支吾吾,似有歉疚。
“去吧。”我闭上眼睛轻声道。
他不答言。沉默片刻,翻身搂住我,在我耳后轻轻印上一个吻。
“宝贝……你真是太好了。”
他走了,我没问他去哪一宫。
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院外后,我睁开了眼睛,先是对着帐顶盯了半日,随后起来,叫了值夜的海棠,吩咐把我的琵琶拿来。
“娘娘要哪一把?”海棠睁大眼睛问。
“哪一把?”一霎时,我竟有些茫然起来。
原来有两把琵琶,我都忘了,到底是几年没碰过了。
“都拿来吧。”想了想,我对海棠说。
转眼间,两把琵琶摆在了我面前的案上。一把普普通通,一把却是镶金嵌玉,一把是我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男人送的,一把是这个世界最强势的男人赐的。
王泰送的那把琵琶,现在看来样貌甚为朴素,简直是没有什么特点,而当初元重俊赏赐的那把,华贵而精巧。琵琶在眼前,人也就在眼前了,仿佛是站在灯影里。
良久,我对海棠说把那把朴素的琵琶放起来吧。
海棠抱着琵琶出去了,我对自己说,过去了,一切都是过去了,时间将过去与现在分割开来,使它们成为两个世界。当初那个山村里的俊秀青年,今日的朝廷英才,我的敌人。
手太生了,仔细调了半天弦才算又找到了点感觉。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又是那首曲子——《琵琶语》。
曲毕,掌声起。
我抬头一看,还道眼前是花了,忙放下琵琶,揉揉眼,看仔细了。
元重俊正站在面前不远处,一手犹褰着帷幕。
“陛下!”海棠忙低头道。
我想站起来,却被他三两步跨过来按住了。
“你?”
“我一直在听,在你弹这曲子之前就在听。”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你嫌时候短了?”他笑了,唇角翘起,勾起一道优美的弧线。
“没正经!”我给他一个白眼,吩咐海棠把琵琶拿出去。
海棠出去后,他开始说话,打叠出千百样温柔来。
“怎么了?是睡不着了?”
“是。”
“怨我?”
“没有,只是睡不着。”
“我走之前你不是睡得好好的?还不是怨我?嘴硬。”
“我……”
我本来想说不怨他,可话到嘴边只出来一个“我”字,余下的,就是眼泪了。
“宝贝!”。
他捧起我的脸,我闭上了眼睛。
“知道么?我哪里也没去!” 良久,他开口。
“嗯?”我睁开了眼睛。
“眼见着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样傻!”
我泪水满脸,他却笑开了。
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他定定地看着我,久久地看着。
“你说你哪里都没去,那在哪?”我抽着鼻子问。
“我……本来是想找婉婉的,一路都走到得月池了,忽然间不知怎得就走不动了,站在池边想起了当年在这里,有一个貌美惊人也胆大惊人的姑娘拿雪团掷中了我……”
“瞎编,骗我呢?”我且怒且笑。
“哈哈哈,笑了笑了。”他倒真大笑了起来,两手轻轻晃动着我的肩头。
躺下后,他仔细告诉我他真的没去临幸别的女人。
“我怕气了贵妃娘娘,就不给我生儿子了。”他笑道。
“哼。”我气得转过脸去,他却又在耳后呢喃。
“飘……我说你不信……我本来确实是要找余婉婉,可是道走了一半,你的脸就现在眼前了,怎么都抹不掉……我在得月池边站了片刻,眼前的你越来越清晰,而且……脸上仿佛是带着泪……站了会,我实在是站不住了,往回走没多远就听见了这里的琵琶声。”
……
他说完了,转过脸去。良久不闻动静,我转身睁眼,见他已阖上双目。
我看着,以为他就要睡着了……谁知,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相公!”
“娘子!”
“哧!”我笑了起来。
“哈哈!”他也笑了起来。
几日后,有人上奏说皇帝已久未选良家子备列后宫了,眼下国泰民安,海内赡富,四方来朝,陛下应多备女御以广皇嗣。
“你说怎么办?”他拿手里的折子在我面前晃动着,脸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白他一眼,继续翻看面前的书。
“那我就办了。”
“办?办什么?”我抬起头来,突然觉得胸口一紧。
“办什么?办那上书的人!”他“啪”一声合上奏折,起身走了过来。
“你?”我合上了手中的书。
“我准备将那上言选美的贬到两千里外作县令。”他开始有些认真的意思了。
……
原来如此。
“这……不好吧。”我皱眉道。
“因为这个就被贬,似乎有些……这样以好恶来褒贬朝臣终是不好。”我想说“专断”,想了想还是换了词。
“好,就依你。”他点点头。
其实,我还想说一句:这个进言的人真是可恶,他操的是哪门子心呐,皇帝的女人本来就够多了,弄了这么多花季少女关在高高的宫墙内,已经是暴殄天物,正所谓离散天下子女供一人淫乐,这样子他还嫌不够啊!
第二天,那封有他批复的奏折发下去了,说了一堆选美的坏处,比如说什么采选女子搅扰民间,拆散人家骨肉之类的,最后说后宫妃嫔数量众多,不需再进女御。总之,回复得很认真,叫人看了无话可说。当然,上言的人也没有被贬,反是被皇帝说操心了。
不久后,京城里就传开了这事,说是皇帝圣心体谅百姓,不愿意从民间和官家采择美女充盈后宫。“陛下圣明啊!”闾里之间,老百姓们这样相互传言。
而朝廷虽然没有太大反应,但我知道有些人心里必定是不快活的。因为齐朝开国百年来,宫中嫔御多是官僚之女,多少人以女儿来荣耀家门,多少人因为女儿在皇帝枕边的撒娇而青云直上,多少人因椒房之宠势焰熏天。
但是,也有人上言赞同,说皇帝勤政爱民,俭以养德,不以个人欲念扰国事,不因私心褒贬大臣……如此种种。
看到那封折子时,我一度笑出声来。
说“俭”吧,元重俊似乎并不奢侈,从我七年前认识他以来,整个皇宫除了为我建造一间厨房外几乎没有添过一块瓦。但说到禁私欲的问题……我只想说自我认识他以来他虽没有搞过大张旗鼓的采选,但这几年来他其实添了几个女人,我、萧兰娘、余婉婉、王翠。虽说也死了两个,郭顺仪和云飞燕,总体上说还是净添了两个。
算下来,从皇后到才人,我能叫得上名字的就有四十多个!
元重俊才三十二岁,三十二岁就有大小老婆近百个了,这样的后宫还叫“空虚”么?
风波一波波地起来,又一波波地平了。
年底,他和几位宰臣回顾了一下帝国在这一年来的情况,如果不算朝臣建议立太子和贬了一堆官僚的话,一切都还让人满意,整整一年内境内无大灾,风调雨顺,收成好,仓廪实,边境无事,邻国入贡如常。
“自从瑜儿出世,一切都好起来了……是瑜儿给大齐带来了福祉啊!”
退朝回来,他从乳母怀中接过子云,笑得满脸都是阳光。
“宝贝,父皇在夸你呢?”我抚摸着子云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