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春娇寂寞·重读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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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春娇寂寞·重读红楼-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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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龚二人婚姻,是秦淮八艳婚姻里鲜有的有始有终者,不但完美,而且时尚。虽然董小宛也算幸福,不过地位不过是一个侍者而已,而龚鼎孳之待顾横波之*与尊重,比起钱谦益宠柳如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即使这样,很多人对顾横波的印象依然是女陈世美!
  而这个始作俑者就是乾嘉年间吴德旋在其《见闻录》记钱湘灵事中,忽指顾横波原与湘灵之友刘芳约为夫妇,后背盟嫁龚鼎孳,以致“芳以情死”,后事为湘灵经办。又言“同时文士,侈言归龚之盛,无道刘芳事者”。
  历史学家孟森先生在《横波夫人考》中批曰“以身许人,青楼惯技”,钱钟书又对孟先生这八字加批一句“极杀风景而极入情理”。
  但是我们观其前情人余怀的《板桥杂记》,却并非如此!
  顾横波与龚鼎孳一见钟情的时候龚不过是个六品官员,根本无“盛”可言,有诗为证:“才解春衫浣客尘,柳花如雪扑纶巾。闲情愿趁双飞蝶,一报朱楼梦里人”(《红楼梦》里宝钗扑蝶,可做想象)!龚鼎孳追顾横波之苦心,连余怀也承认不如“书生薄幸,空写断肠句”。原来此前,余怀是公认的顾横波的男朋友!自从余怀发檄文与浙江伧父为横波“决斗”后,颇得顾横波看重:“眉娘甚德余,于桐城方瞿庵堂中,愿登场演剧为余寿。从此摧幢息机,矢脱风尘矣。”
  余怀的记录是对刘芳婚约一说的质疑,我们姑且认为顾横波同时与两个帅哥私下有约,也不能就认为是公开的“订婚”,因为没有公开的仪式。私下有约对感情而言,不过是爱情的试题而已!可见二人都没有过关!而龚鼎孳能后来居上,可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顾横波与龚鼎孳的婚姻美满,完全是二人的精心培育,其实他们的安逸生活是从康熙朝才开始的,而此前,都是宦海浮沉!
  公元1643年,明朝“大局”已经相当不堪,京师安危难测,很多前往北京为官的官员已经不敢带眷属赴任,龚鼎孳夫人也留在合肥老家。而顾横波数月之间,万里寻爱,辗转崎岖里有可能碰到各路响马,那时候没有飞机可以解决时间问题,真可谓是“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
  二人相见,如鱼得水,龚鼎孳颇以挽回国事为己任,一个月内上疏十七次,弹劾权臣,意气激昂。在他写这些疏奏时,顾横波总在身边“焚膏相助”。
  而结果是触怒了崇祯,遭逮入狱,其时距顾横波入京才不过月余,此后一年的时间里,二人都是牢里牢外。好在二人正是感情的“蜜月”期,经常传诗来彼此鼓励!如果顾横波是“青楼惯技”,此时如何忍受煎熬,所以那些无耻文人才是“*眼光”,正所谓文不如妓!
  公元1644年龚鼎孳获释,一个月后,闯王李自成进京,又一个月后,多尔衮入京。因为千金买妾遭弹劾,龚官职一降再降,到了顺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被打发到广东做小官,直到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才被召回北京。其间甘苦,顾横波最清楚,而龚为“美眉”所著《白门柳传奇》词集,实系二人情史写实,大多收集此间二人的诗词唱和,好比鲁迅先生与许广平的《两地书》!
  现在我们看龚鼎孳为自己降清辩解说“吾愿欲死,奈小妾不肯何”,的确是肺腑之言,只有从地狱里出来的人,才对阳光那样的贪婪!对生存的渴望,原不是可以指责的!
  当然,龚鼎孳的人格并非学人可以参考,而鲜明的个性与作风,当时闹得满城风雨。《板桥杂记》:时龚以奉常寓湖上,杭人目为“人妖”。可见“人妖”一词,早见于清初!龚鼎孳夫妇,真当时另类也!
  当时的文坛是这样,和名妓结交是雅事,娶*回家,就犯了“明规则”!而龚鼎孳任京官时更将与顾横波恋爱及婚后种种写入诗文,公开流传甚至刊刻传播,公然视礼教如无物,屡遭弹劾就很正常了!
  (3)宝钗分,桃叶渡
  公元1657年,龚鼎孳贬官外放,仍不以仕途重挫为意,在桃叶渡大摆盛席为顾横波庆寿,一时名流云集。《板桥杂记》:值夫人生辰,张灯开宴,请召宾客数十百辈,命老梨园郭长春等演剧,酒客丁继之、张燕筑及二王郎,串《王母瑶池宴》。夫人垂珠帘,召旧日同居南曲呼姊妹行者与燕,李大娘、十娘、王节娘皆在焉。时尚书门人楚严某,赴浙监司任,逗留居樽下,褰帘长跪,捧卮称:“贱子上寿!”坐者皆离席伏,夫人欣然为罄三爵,尚书意甚得也。余与吴园次、邓孝威作长歌纪其事。
  《红楼梦》脂砚斋在第二十二回的批语:“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可能就是指此次大会,“串《王母瑶池宴》”显然与凤姐相呼应,批书时候吴梅村龚鼎孳一辈人已经老去!新生代当然不知道旧故事了!
  关于桃叶渡,吴梅村托宝琴有一首《桃叶渡怀古》诗是写妙玉的:衰草闲花映浅池,桃枝桃叶总分离。六朝梁栋多如许,小照空悬壁上题。
  公元1664年深秋,顾横波在北京铁狮子胡同病逝,吊丧的车辆有数百乘;远在江南的冒襄、尤侗、阎尔梅(顾横波曾经救过他)、柳敬亭、余怀亦在安徽庐州为她开吊设祭。
  顾横波晚年看破红尘,皈依佛教,在她家附近长椿寺内修建了妙光阁。清乾隆时戴璐著的《藤荫杂记》有记。
  妙光阁?里面有妙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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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舸西施计自深:寇白门(1)
李香君血溅桃花扇,是人们在心头抹不去的最悲壮的一幕,但那是戏剧,说到生活中的秦淮八艳,最悲壮的却是寇白门!
  没有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不能理解,惊不起风浪颠簸的人也不能理解!
  人生超重是什么感觉?可以想想从一楼往下跳与从十二楼往下跳有什么差别?
  寇白门之嫁,轰动江南,婚后寂寞,如堕冰洞,可以说是*两重天!假如昨天可以重来,寇白门焉有上轿之理!
  (1)明末南京最盛大婚礼
  余怀《板桥杂记》:寇湄,字白门。钱虞山诗云:“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违。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红泪一沾衣。”则寇家多佳丽,白门其一也。白门娟娟静美,跌宕*,能度曲,善画兰,粗知拈韵吟诗,然滑易不能竟学。十八、九时,为保国公购之,贮以金屋,如李掌武之谢秋娘也。甲申三月,京师陷,保国公生降,家口没入官。白门以千金予保国赎身,匹马短衣,从一婢南归。归为女侠,筑园亭,结宾客,日与文人骚客相往还,酒酣以往,或歌或哭,亦自叹美人之迟暮,嗟红豆之飘零也。既从扬州某孝廉,不得志,复还金陵。老矣,犹日与诸少年伍。卧病时,召所欢韩生来,绸缪悲泣,欲留之偶寝,韩生以他故辞,犹执手不忍别。至夜,闻韩生在婢房笑语,奋身起唤婢,自箠数十,咄咄骂韩生负心禽兽行,欲啮其肉。病逾剧,医药罔效,遂以死。虞山《金陵杂题》有云:丛残红粉念君恩,女侠谁知寇白门?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寇家姊妹总芳菲”说的是寇白门生于世娼之家,自然名动金陵,而保国公朱国弼是皇亲国戚,二人的婚姻好比今天的官商与文艺明星的梦幻组合。而当时的朱国弼,也真是一“作男”,不顾明代金陵乐籍女子脱籍从良或婚娶都必须在夜间进行的风俗,为了显示威风和隆重,特派5000名手执红灯的士兵从武定桥开始,沿途肃立到内桥朱府,盛况空前,是明代南京最大的一次迎亲场面。
  这一年是崇祯十五年(公元1642年),寇白门17岁!
  “然滑易不能竟学”,说的是寇白门讲究婚姻约定,决心与朱国弼白头到老。可是朱国弼乃圆滑之徒,继续疯狂纳妾,寻花问柳!恰如薛蟠得到香菱前天天念叨“宝宝我爱你”,得手后就“得陇望蜀”了!
  《红楼梦》里宝钗天天吃十二花蕊系列酿制的冷香丸,是处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里,而其居室空无一物,“真如雪洞一般”,正是此段时间寇白门心情写照,有人说身在侯门,还有什么不满足,当然那是世俗的苟且生活,而年轻气盛的寇白门要的是完整的爱情!那些金钗玉钿,在她眼里不过是阿堵物而已!
  (2)寇白门休夫
  公元1645年清军南下金陵,朱国弼投降,不久入京师,朱氏欲将寇白门等歌姬婢女一起卖掉,白门对朱云:“若卖妾所得不过数百金……若使妾南归,一月之间当得万金以报公。”朱思忖后遂答允。
  朱国弼真是聪明人,知道寇白门是守信誉的人,不会一走了之!可见也是明白人,可惜太聪明了!
  寇白门短衣匹马带着婢女斗儿归返金陵,在旧院姊妹帮助下筹集了二十万两银子将朱国弼赎释。
  朱氏痛哭流涕想重圆好梦,但被寇氏凌然拒绝:“当年你用银子赎我脱籍,如今我也用银子将你赎回”!

6。一舸西施计自深:寇白门(2)
寇白门粪土王侯,怒斥负心汉,不亚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之悲壮,令人荡气回肠,洗心革面!
  《红楼梦》里芳官也曾向往过日夜在宝玉身边过活,可当王夫人一骂妖精后,宝玉就选择了“逃”,根本不能保护自己,于是芳官就选择了水月庵,当宝玉找她时候,一声也不吭,是绝望也!王夫人影射的是庄妃,清国也,朱国弼投降就是“逃”,谈不到保护寇白门,因为本来是为了虚荣才娶的寇白门,况且自身还不保呢!后来还想“复婚”,真是无耻也!
  寇白门“休夫”事,未听金陵人美谈,而当初其大婚“万人充巷”则为人津津乐道,可见“民俗”也!
  “白门娟娟静美”,说的是白门是文静的淑女,真所谓蔫人出豹子,不言则已,一鸣惊人!
  “归为女侠”,令人诧异,人生之轨迹,是性格使然,而外界环境对性格的影响进而影响人生轨迹,寇白门是个例子,而始作俑者是朱国弼!
  时有文人闵华在寇白门死后为其画像题诗时写到:“身世沉沦感不任,蛾眉好是赎黄金,牧翁断句余生记,为写青楼一片心。百年侠骨葬空山,谁洒鹃花泪点斑?合把芳名齐葛嫩,一为生节一为生。”
  这里的“牧翁”是指钱谦益。接下来两句是“百年侠骨葬空山,谁洒鹃花泪点斑”,寇白门从北京南归后便有“侠女”之称,“鹃花泪点”典出蜀王杜宇亡国往事,最后一句“合把芳名齐葛嫩,一为生节一为生。”葛嫩,即葛嫩娘,秦淮名妓,嫁飞将军孙临,共为抗清奔走,被时人视为当代梁红玉。后兵败被俘,斥敌而死,是秦淮名妓中惟一一位在抗清活动中慷慨罹难的。以葛嫩娘比寇白门,说她虽然没有抗节而死,却堪与葛嫩娘齐名,这比吴梅村《赠寇白门》诗“朱公转涉致千金,一舸西施计自深,今日只因勾践死,难将红粉结同心”用“西施”比寇白门,就更明确了。
  从吴梅村和闵华的诗来看,寇白门南归后的活动当不仅仅是迎来送往倚门卖笑,她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正和西施一样,以美色为手段,以国难为所急,和柳如是同样是以其特殊地位交往各色人等,为反清事业奔走,所以才能被时人共誉为“女侠”。只是反清是极为机密之事,了解内幕者固然只有少数同道,即使知道了也不便不敢明写,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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