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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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行,霍去病-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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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莽川血流成海,耆勒才勉强放弃了反抗。并且放出话来,如果不是自己被制住,绝对要和汉朝人死战到底。

    耆勒剩下的两千五百匈奴士兵虽然暂时放下了武器,但是,他们还在观望中,只要右骑千王将不最后低下高贵地头颅,他们随时会兵反当场,拼一个滴血不剩。

    去病听内线来报。千王将王母混迹在匈奴妇女群里的。他又组织人力,设法寻出这位随军作战的千王将王母,让耆勒夫人亲往劝降。

    那几天。去病几乎没有时间来看我,只有半夜。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才能看到他。

    我想为他做点什么又不敢。他只会因为我不肯好好休息而更加添气。

    我能做的事情,就是白天使劲睡。到了半夜就不睡了,闭着眼睛等他回来,他回来了,我再闭着眼睛等他睡着。

    等到他均匀地呼吸声音从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就睁开眼睛看他。

    这样子,可以一直看着他,看到天亮。

    他常常就这样伏在我的羊毛厚垫毯上,这么大一个的男人了,像一个孩子一样趴着睡觉。从肩到背,从背到腰,一条起伏而厚实的线条,随着呼吸而微微起动。

    他就像一只在高高的山岩上新安了家的山鹰,虽然这里风急沙多,虽然这里草枯石糙,可是,只要到了歇息的时间,他就想着飞回来,握着这里的干草,闻着这里岩石地味道,安安心心地睡上几个时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他这几天越来越瘦,就像是一只不断捕食的猎豹,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与营养,体力被一点点消磨、消耗。下巴腭令人担忧地削尖着,可能是心力损耗太多,唇色也有些苍白。

    两天后,耆勒顺利投降了,他地残部两千五百人成为这次河西二战期间,仅有的匈奴降兵。

    汉人无一投降匈奴人。

    不是我们地士兵有多么顽强伟大,是这一场战争给予匈奴人地打击太沉重了,他们对于汉人的策略就是逮到一个杀一个,相比之下,去病收降右骑千王将地行为显得宽厚许多。右骑千王将率部投降的真正战略意义就在于此。

    东部草原参加这次休屠泽会战的有稽且王、濮王、休屠王、浑邪王四部联盟,都是河西草原上实力最强的匈奴王部。

    浑邪王部在休屠泽这一战中损失巨大,元气大伤,部落凡强健者十之六七都或丧命或残疾;休屠王保住了大部分财力,但是失去了地盘,仓皇逃向穆勒川;赵破奴带着黄土崖被袭的压抑之气,独斩濮王、力擒稽且王,在这一次战役中可谓独占鳌头。李敢虽然未获有效战机,但是表现可圈可点,在霍部中军威大振。

    匈奴人的事情初步了定,转而处理月氏部落。

    皇上的手谕上又说,河西应建立一个完整的月氏国,从而形成两国并立,与河西匈奴互为牵擎。他曾遭到过妫水月氏的拒绝,希望通过祁莽川月氏这块跳板,重新联络起西域各国,将势力范围向西部延展,从而达到凿空西域之目的。

    去病在祁莽川血杀一千五百匈奴人的余威,自然令他成为了现在月氏人心目中的权语者。他监督六部长老重组月氏人的议事会,准备将此处的各部落联盟统一组成新的月氏国。

    他两天没有回到军帐里,应该是两天没有睡觉吧?

    我趁着傍晚,从羊仔毛毯子上爬起来。再这么一动不动地躺下去,我觉得自己恐怕会站都站不起来,我需要锻炼锻炼了。

    我把头发在脑后挽成一束,掀开毛毡门帘,弯腰走出了睡了好几天的毡包。月氏人没有灯,早早就用了晚餐休息了,祁莽川的毡包群落在星空下连绵数里。我刚走出两步,就看到我的牛皮帐外十步开外站了一圈士兵。我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郭元拦住了我。

    “将军嘱咐过,姑娘不可以出门。”

    “我只是需要稍微走走。”我很生气,因身子虚弱肝火有些盛,凭什么控制我的行动,我又不会稀里糊涂走到不合适的地方去。

    郭大人厚眉一皱,抱腕道:“我必须服从霍将军的命令!”他是粗人,不给我半点说话的余地,转过身继续站岗。

    他也是身在其位而谋其职,我不便为难他。

    我向他问了荀大人和云大人几个人的情况,他的面色稍虞,只说,云大人跟着赵破奴去穆勒川追击穷寇了。

    那个在黄土崖舍命救下我的荀大人和黑水城外的关大人一样,没有军功耀眼,没有侯位加身,永远埋葬在了历史看不到的黑色角落里。

    说完话,我遥看议事帐房那里,数十个火把呼呼地燃烧着,灯火通明中,牛皮帐上的黑色豹子分外威武。月氏大纛已经重新树立了起来,旁边新竖起了另一根粗大的旗帜,挂着汉军红底黑滚边的“霍”字帅旗,与那青天弯月的月氏旗一起在晚风中飘舞如飞。

    我只得灰溜溜地走回去。

    走到大帐前,一个小小的黑影在等着我,一双萤色绿绿的眼睛对着我看。

    我心中一惊,“那个人”应该已经把大豹子放生了,它们母子也应该重逢了。我知道他是一个善良的人,连那份不属于他的恩情,他都这样费尽心思地去筹谋计划,决不会去加害这一对母子。

    小豹子在这里,是不是说明母豹子也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了。

    赤姆见人就咬,若是伤害了月氏人,充其量不过是神兽索取祭品,问题不是太大;如果咬伤了汉族军人,去病难免会下令灭杀母豹,若为了月氏人的信仰而不为自己的士兵主持公允,他对自己的大军难以交待。

    关于匈奴人受降的问题中,我已经看出多方势力都各有立场,月氏人之间也难保没有人趁机挑起事端,反对霍去病如今在月氏部落里的大权独揽。

    小豹子看到了我,也不隐蔽身形了,如一只猫儿一般乖巧地向我走来。

    我蹲下来,它在我的腿上蹭了两蹭,双爪一搭,眼睛看着我的怀里。 


第四十七章 人生几度添新凉
 
    我哭笑不得地将它轻轻抱起:“你娘呢?”小豹子低头呼噜呼噜了几声,我看到它的耳朵后面撕开了一个血口子。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我看那血口子撕了有几天了,耳根岔子已经长实了,很厚很大的一个血痂。

    “弯。”门帘背后伸出一只手,搭在小黑豹的额头上。

    我急忙站起来,眼前一阵发晕,身体一歪向旁边倒下去。一条胳膊将我抄住带进了我的毡包,小豹子从我怀里轻轻脱跳出来,靠在面前男子的脚边,他白衣垂地,兽骨项链翩然。

    “齐……”

    他一把按住我的嘴唇,不让我叫出声音来。他的动作还是像以前一样准确果断,无法躲避,我的眼睛在他的手掌上慢慢转动,渐渐泛红。他看我在沁出泪来,松了手掌:“弄痛了?”

    我希望自己别哭,那天看见去病大哭一场我觉得很正常,可是,为什么看见他也是这样,只觉胸口一片痛胀,泪水便止不住地滴滴答答流下来。

    我逼着自己说些正经的事情,冲淡这不正常的眼泪:“豹子……赤姆……别伤了……”

    齐把我放在地上,自己蹲下来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没好好吃药吗?都好几天了怎么还这样?”

    我摇头,别拿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赤姆……赤姆……会伤人的……”我终于说完,喘着气也不知道他听明白不曾。

    他听明白了:“赤姆不在这里。它很忌生人气味,小豹子沾了你的味道,它就不肯认这小东西,还咬了它。”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黑豹毛茸茸的脑袋上。“现在我养着它。那天,只顾着要让月氏人信服你,没想到连累到它了。”

    “那它岂不是没有家了?”我好似又找到一个痛哭的理由。眼眶里又一片片潮湿。

    “我把它养大了,它会再找到伙伴地。到时候就又有家了。”

    小黑豹凑到我们两个中间来,试图爬上我的身体,我怜悯地抚摸着它的头,没有我们人类地私欲,它现在还是赤姆唯一的宝贝。我深深搂住它。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向它表达内疚。

    齐抚摸着豹子地背臀说:“它偷偷钻过来,我怕让人发现,就一起过来了。”他的理由正大而堂皇,我无话可说。

    激动的情绪一旦平复,我看到自己斜靠在他的肩上。真是天知道!小时候这么亲密我都没有靠过他的肩膀。我坐起,抱着小豹子:“你怎么会来地?”

    齐说:“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么?”

    我想起,说:“你带着它走罢,别过来了。”

    “今天,我可以带着它走。不过。我肯定会过来的。”

    “齐,我和过去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和你……”狠狠心。“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窒了一窒,他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够狠。

    我沉下头。等待着他的大怒与拂袖而去。

    他不是去病。他是齐,永远永远会对我微笑的齐。过了半晌。他露出一个豁达的笑容:“我知道。”

    那笑容令我凄苦地痛。我低头逗玩那小豹子,一时开不了口再赶他。这一生欠他太多,而且我一分一厘都无法偿清。如果……小姐……小姐活着,或许……

    我拿什么还他?用小姐的身子么?时间这么久了,这已经是我自己的身子了。

    小黑豹嘴里不知道咬了什么,我在它的牙齿边轻轻抠了一抠。

    一块温润的小玉石滑落在我地手心。

    这是一块羊脂一般滋润的白玉,雕刻成了一个六瓣雪花的模样,雕工细腻剔透,那六片雪瓣如同随时会化开一般,轻轻停留在我地掌心。

    我知道这是齐刻的,我们曾经花了许许多多地时间,一起看过雪花。古代人没有显微镜,他们几乎没有注意过雪花到底是什么形状地。

    我握着这片雪花……

    “小弯,你别哭了,”他要从我手心里拿走那朵雪花,我不让,捏紧了手心。他看掰不开我的手指,有些着急,“你别哭啊,他说你一哭就吐血。”

    “你和他……见过面吗?”

    “见过。”齐毫不忌讳。

    可是去病却似乎很忌讳他,他刻意让所有人不提起这个和我一起在月氏大帐前制服右骑千王将地“白月使”,他刻意选派信任的人将我“保护”起来……

    “你快回去吧。”我满脸泪痕,推着他的肩膀让他站起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么谁该来?霍去病吗?”齐终于露出一点点深深掩藏的忿然之色。

    我点头:“这本来就是他的毡包,他商量完事情就会过来的。”我压抑住声音:“你走!”齐依然保持不动,双眸安静地让我发慌。

    我害怕看见他的眼睛,涌起一股蛮力,跪行在地上推他:“你再在这里我就叫了!”

    齐轻轻一用力,就把我的手从他的肩膀上拿开,一把握在他自己的手心中:“等你好一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嘶哑着嗓子,“走!”我低头用足全力推他:“走啊!”我推了一个空,齐带着豹子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拉着白桦木做成的毡包门柱慢慢站起来,如同一只无路可走的困兽一般在原地晃了两圈。

    我不知道那天我失去知觉以后到底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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